「那些人啊，现在大概……一会就见到了，不过不要期待，我听说他们不是真的ACE」
在心里吐槽完自己的身材后，我便从凌的话语里想起了那几个未来会成为奈原军高同僚的人，有的和我们在一个班，有的则只是同属作战科。
【记得叫相马，和田还有三井，真是啊，那几个蠢货要去搭讪深羽她们了。】
「不是号称是吗？」
「我也是小道消息听来的，走吧，跟上教官们去试驾机体」
我自然没什么兴趣和枢继续解释ACE的问题，在我眼里自己早就是身经百战的正规军了，学员们的战斗，已经没办法让我以曾经的眼光去看待了。
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我们换好衣服走出战术室，走出军事预备役科的科教大楼，隔绝军演区的铁丝网之后，全校师生像为庆典而兴奋的情绪通过欢呼声立刻感染了我们。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听着为我们鼓劲的呐喊，甚至还有横幅标语都压到了军演区的隔离墙内，这一幕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喜欢HMA的初心——
喜欢这种钢铁巨人的浪漫，希望身为皓月人的自己能在这里得到肯定，想要在喜欢和讨厌的人的眼前，绽放属于自己耀眼的光芒。
应该多少是能够共情的愿望和梦想，青春期的少年和少女们多少都有的表现欲。
「走啦雨明！去实行我们的计划！」
「啊啊，这个计划第一部分感觉比演练还紧张啊！」
凌和枢正是这种感情所体现的模样，兴奋地拉扯着我，去坐上我们人生的第一台HMA——光世·改三型，去迎接我们各自的公主殿下。
听着凌用不正经的语气掩盖着害羞，通过机载扩音器呼唤天舞她们，想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我不自觉地已经把笑容挂在脸上了。
我们把适应机体的热身时间，花在那最值得花的人身上，来到科教大楼的附近，伸出并张开机械手掌，将我们的公主殿下以最耀眼的方式送到军演区的「VIP观看区域」，即使过后要挨真田和芥川教官的臭骂，当着群众和来宾的面这么做，甚至会被认为是官方，也就是我们群青学园事先安排好的一样，绝不至于当面发难。
这样原本只在妄想中实现的浪漫，仔细想想在往后的日子里，HMA的发展则是愈发小型化，高机动化，像光世这种即使在一代机中也是接近彻底退役的大型机体，只会越来越少见，而能让女孩子安稳地坐在手掌中的情况，也只有庞大的光世·改三型能做到了。
望着重新回到地面的深羽做出撩起被风吹乱的银色发丝的模样，她的感情从那无法掩盖的激动中早已传达给了我。
【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又会是怎么样的故事呢。】
「OK，枢你那边没问题了吧」
「惨了，千晴一脸怨念地盯着我……又被她讨厌了吗？」
听到同伴们在无线电中的通讯，我轻笑道，
「赶紧下去安抚一番吧」
然而话音刚落，和曾经如出一辙地，余光瞥见的监视器画面，映出了西面人群的一隅。
一名穿着群青学园制服，头顶着一顶几乎遮完脸的大帽子的人，完全给人出离现场氛围的感觉。
能在上一次就注意到这个人，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如今更值得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外人还会出现到这里，难道我最终还是没做通艾莲的工作吗？】
想到这里，好心情瞬间被置换，最后还是凌和枢叫了我好几次我才脱离机体。
「雨明，你可是队长，不会这时候紧张吧」
「不打紧，照计划行事就对了……我们赶快去深羽那边一趟」
「是啊是啊，我要快去看看千晴的情况！」
我强颜欢笑地回应了凌他们的问询，心想艾莲就是疑心这么强的人，做到有备无患也正常。我足够了解她，我应该更加自信一点，去相信这位「前恋人」的想法与决定。
这样想多少让我平静了一点，可我也诞生出了一种新的恐惧，一种曾经设想过的，因为个人力量拼不过时局而导致的必然结局。
一种理论上存在且足够自洽的，像是修正一样的力量，让故事的结局往同样的方向前进。
【不，不对，连晴夜都告诉我未来是一切可能的，我存在于这里，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就是最好证据。】
我打起精神来，低吼了一声，拔腿就往深羽她们那跑去。
「雨明？！」
「走啦！！去教训臭流氓了」
和曾经类似，简单的过招后，我们煽动起了群青学园的男生们，作为东道主，保护自己这边漂亮的女生，自然是少年们的足以共情的向往，为将迎来青春里印象深刻的绚烂一幕而做足了铺垫。
不只是观众，置身于事件中心的深羽她们更加受到情绪的感染，不管平时在人群前表现的有多淑女，此时如同亲临祭典活动一样的兴奋被事件催化得难以掩盖了，就连一向冷冰冰地千晴都需要不停挥舞折扇吐槽来尽力维持原样了。
在她后面矛盾而悲惨的人生中，这一刻的时光一定是她无比珍视的回忆，就像我一样，可对她而言，无法走出这一刻的感情，终究会成为她走向自我毁灭的原因之一——
【那么，对我而言，又是不是如此呢？】
「哥哥，你在看哪呢，他们开始了！」
「哦哦，那些家伙还是有锻炼过的嘛」
思绪被深羽拉了回来，她此时已经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挽住我的手臂，兴奋地指着动起来的光世，此刻奈原军高的驾驶员们已经开始了实机演练。
「虽然吊儿郎当，毕竟是四强军校的学生啊，不要小看对手啦」
看着光世的机械手被灵活操作地把玩着合金匕首，深羽含笑道。
【跟你这种天才比起来，确实只能小看。】
我硬是把这句吐槽憋下去了，深羽其实驾驶HMA的水平并不在我们三位男士之下，只不过她并没有兴趣靠HMA来表现什么罢了，她的才能，到必要的时候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猛烈地展现出来。
然后被称为令人绝对无法忽视的「告死之羽」。
【一定不要再变成那样了。】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身为家人的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望着奈原军高的学员驾驶的机体做出一系列如今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行动，再一次感受到了许久没有的充沛力量，世界倒退了，但我仍在前进，这一次——一定能做得更好。
「—————」
欢呼的声望从铁丝网之外传来，三台光世完成几乎同步击中靶子的火力覆盖，达成了收尾前的完美演绎，虽然只是一次罢了。
对于没参加过军事预备役课程的低年级学生自然不必说，即使是参加过的学生，能驾驶HMA，并且能使用武器的还是凤毛麟角，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现场观看这种钢铁巨人战斗时候的样子，每一个举动都犹如雷震一般刺激着观众们的神经，大概是比运动会还要激情的现场。
多么希望，这是HMA这种兵器本来的样子。
「哥哥，你在这里幸福吗？」
并非毫无征兆，但还是稍显突兀，深羽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了这句话。
「嗯……在塞雷纳利的每一天都无可替代，过去乃至将来，一定都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
「嗯！」
「喂！雨明，轮到我们了」
「大干一场吧」
扬起沙尘的光世停下了它们开始的位置，同伴一边留意着对手的计时，一边战意满满地招呼着我。
「加油，凌，加油雨明，加油枢」
「加油，三个笨蛋们」
女生们也纷纷给我们打劲，对她们而言，前面自然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加油三位，哥哥，手下留情啦」
唯有深羽的鼓劲和原先不太一样，不愧是最容易看透我的人。
「对手总用时超过6分钟，目标压制和有效射击都未满百分之九十，正常发挥就搞定啦」
「事到如今还强调这个，枢，你不会紧张了吧？」
「我紧张？才没有，我看雨明一直乖乖的才紧张吧！」
「嘿，其实我是在想，我要不要还留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呢？」
「我有点不习惯啊，你这么臭屁，快开始检查系统吧」
「嗯？我已经检查好了」
用牵引绳三步跳上来的我早就下意识地开始调整测试机体了，应该比凌和枢熟练一些。
「那你怎么不和Center报告一下，别忘了呀，这也是分数」
「这就做……」
由于太没有战场的紧张感，并且自己上一段记忆几乎都是没有任何支援的单打独斗。
在那片冻土上的回忆，充满孤独的气氛下可没有HQ和Center的存在，几乎早已遗忘的指挥和支援系统。
正因如此，我才想在这里尽情的享受没有压力的战斗。
以前我对自己在战斗的时候会进入忘我状态而感到迷茫，如今想来，那一定是和我更遥远的过去的经历，以及成长过程中被塑造的性格有关。
我出生自弱国甚至可以说是亡国之民，我曾经觉得是母亲牺牲了她自己，我才得以活下来，而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方，我的出身都会成为我被歧视的理由，原本只能在最底层苟延残喘着。
虽不像权力地位的直接体现，但HMA完全作为武器时所代表的最原始的威慑力——暴力，确实能让我这种人感受到压抑已久的释放欲，一个人的童年经历的缺少，有时会让人用一生来去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