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个天生的骗子,无论是人格还是记忆都可以随便操纵。
想到这里,我甚至觉得有些恐怖,可以说,我所走的这条道路上,除了晴夜以外,我必须对每个人说谎。
我心神疲惫地走到了房檐外,坐在房子的台阶边缘,眺望着深羽和彩子阿姨可能会回来的方向。
阻止了塞雷那利阴影事件发生,以及之后的风险也被化解了,我可以平静地度过这一天,等待着转学通知的来临。
可惜我此时的内心依旧惆怅满怀,只能继续说服自己尝试享受谎言带来的好处,说服自己谎言之下包裹的是为了对方的一片真心。
待到日薄西山,社团活动结束的深羽和被军部的人接送的彩子阿姨都安全回家了,我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在晚饭的聊天中我得知了,中川教官说到做到地拜访了彩子阿姨的研究所,并派人护送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我的监护人面前极力推荐我入学奈原军高。
以此作为最后的推手,当晚家人们就正式决定了让我转学奈原军高,至于那边的关照工作,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细致入微的彩子阿姨也都打点好了,看着她这完美的样子,很难想象听说曾经的她学生时代是一个书呆子。
当天晚上,我和晴夜聊了很多关于塞雷纳利的回忆,作为我唯一能够敞开心扉的对象,我可耻地把晴夜当成了避风港,向她倾倒我的情绪垃圾。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她就像我的发小,像和我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那样与我一起回忆起了这个小镇的故事。
虽然故事里没有她的参与,但一直看着我的她却帮我回忆起了无数快要在记忆宫殿里记满尘埃的美丽回忆,一想到守护住了发生这些往事的地方,若有机会再度归来,还能找到熟悉的地方,看见熟悉的人好好存在,那么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以谎言开辟的人生之路,一样希望能以最真挚愿望的实现作为结末。
「谢谢你,晴夜」
以道谢代替了晚安,我最终平静也不孤独地度过了塞雷那利的最后一晚,身为群青学园学生的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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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不用送我了」
第二天的清晨,我整装待发地站在了门口,和家人们做暂时的道别。
「雨明最近看起来越来越成熟了,看样子是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听到彩子阿姨这么评价,心中感慨万分,于是我分别与她和浩叔拥抱了一下,最后才挥着手离开。
「我才没有要送他这个大坏蛋,我是要值日所以早点去而已」
原本这个时间还在睡觉的深羽,破天荒地自行起床了,还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和我一起出门,在和不让她转学的父母面前还摆出了一副抵抗的模样,这和曾经懂事乖巧能力又强的深羽多少有些不一样,但正是因为成功回避了悲剧,深羽才没有变成那样,这在的不成熟在我看来绝非坏事。
我们沉默无言的走了一半的路程,距离最终分开地点越来越近了。
「哥哥,你不和凌学长和天见学长他们告别吗?」
沉默了一路,最后还是深羽忍不住先开口了。
「算了吧,只能徒增伤感不是吗?而且又不是不回来了,弄得像很重大的别离一样没必要嘛,你看从这到奈原市那么近,彩子阿姨天天往返呢」
我尽量用开心的语气讲述充满希望的话,可我的内心自然同样为离别而痛苦,特别是还不得不选择,不得去诉说真意。
「这样啊,那你就只能和我告别了呢」
「毕竟我们永远是最要好的兄妹」
在分手之前,我说出了大概是深羽最想听的话,也是我的愿望,而深羽则是走到我的面前,不顾路人的眼光,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总有一天也会追上去,虽然不知道哥哥是在和什么抗争……」
「深羽……」
「但我一定会到你身边和你并肩作战的……」
听到深羽这番话,我的眼睛和鼻子都发酸了。
在这不得不用谎言伪装一切,不得不欺骗亲近之人的世界,依然有人能够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接近不可被告知的真相。
「所以,哥哥,你要好好的」
也是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维系在我和她之间确实存在着的,远胜于血缘关系的羁绊。
「然后,一定要等着我」
「嗯,我等你」
没办法说得更多了,我只能也只想用一个拥抱来作为最满意的告别。
被许多人的视线所注视,但我们早已不在乎了,因为再度共同生活不知道是何时了。
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我走向了不同于学校的另一个方向,深羽则是站在原地,直到我们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就像是对童年的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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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我达到了约定的地点。
尽管还是曾经的那个地方,等待我的人和物都变了。
不再是军绿色的大型客车,而是一辆拉风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
同时,等候着我的人也不是此刻应该正准备抓迟到学生的芥川教官,而是属于奈原军高的中川上尉。
向上尉敬礼然后放置好行李,我便受邀坐到了副驾驶,而上尉则是亲自驾车。
随着大客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后方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长长的坡道渐渐远去。
车窗外的一切熟悉的景色仿佛被隔绝在了以为我中心的小小世界之外,
我将永远无法忘却孤独蹲坐在陌生房间的角落里无助地哭泣的自己,
却也一直会记得那时抬起头后所见到的光景。
我会记得在这个小镇所度过的时光,
还有时光里和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无论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
不仅是深羽,还有凌和天舞,枢和千晴,也许也会因为现实的改变而遇到不一样的命运,只希望迎接他们的会是美好的命运,即使是我不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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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一路上中川上尉都没和我多聊些什么。
回过神来之际车外的景色已经从奈原市区的钢铁森林,逐渐变为了环境绿化率显著增加的郊区,同时周围开始陆续出现警示牌。
紧接着前方出现了两道路障,其中第一道带有破坏性钢刺的防冲撞路障已经被移动到了两侧,随着轿车的靠近,第二道路障也被迅速地移开了。
经过第一个哨所,车辆继续行驶几分钟后,重重防护下的第二个哨所也出现在眼前,这次轿车老实地停在路障前,只见司机和哨所的士兵做了些许沟通后,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放行。
终于过了大约10分钟左右,挂着朴素的『奈原综合军事高等学院』名牌的校门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这回是遥控栅栏,中川上尉下车掏出一张证件后,随即站岗的士兵们纷纷敬起了军礼,轿车顺利进入学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达8层的行政大楼,几辆装甲车和普通的汽车停在楼底,我坐的轿车径直开到了大楼门口,时隔了无法描述的时间跨度后,重新踏入了这个我度过半年多时光的军校高中。
「在塞雷纳利见不到这么高的楼吧?」
「啊,是的,中川上尉」
停好车后,中川教官把我当作是第一次来到奈原军高的学生,大肆介绍了一番,随后才带我慢吞吞地去行政大楼办理相关手续。
由于现在不是入学的时间,加上又只有我一个人,记忆中的入学典礼自然不会举行。
可惜的是办理手续的时候才被告知星织姐刚好不在,于是我就在不认识的人手下很快结束了登记,并未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依旧被分配到了曾经待过的作战科B班、
由于还没到午休时间,恰逢是室内进行的战术理论课,我就被不认识的人直接带到了教室里。
看着吉田他们那些熟悉的面孔,我的心里大概是苦笑不已,和以前的意气风发不同,没有塞雷那利阴影事件中的活跃,也没有教官的引荐,还恰好和实机演练那三人分在不同的班里,我彻底扮演了一个腼腆而弱势的角色,很快就被班里的刺头私下叫唤成「皓月猴子」,「乡下人」之类的外号。
虽然军校的学生会比普通高中更加会有纪律性,但就和前来群青交流的那三人一样,性格上的缺陷和差异也是较为普遍存在的,尤其是作战相关科目的学生,即使本性并非如此,长期的暴力行为和战斗认知的灌输终究会反映到能够表现性格的日常上。
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军营文质彬彬带有书生气的士兵能够亲自勇猛地在战场上杀敌那样,即便是我能够托付性命的好家伙们,我的战友们,我对他们的评价也是如此。
而我要做的,就是适应,这对我而言并非难事。
于是在当天中午,熟悉这所学校的我,就帮班级的「领导人」在食堂和PX(Post Exchange)战斗中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到了下午,我的外号就只是外号了而已,并且,都变成了过去时。
这些同学都是后来与我在战场上生死与共过的战友,虽然我们没有一起在真正的战场上度过很长时间,但对于炼狱中行走的人们而言,过命之交,即使一次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