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瞬间我来不及切换到机械动力控制,这也失去了用简单的肢体动作维持住局面的最后机会。
待到我重新能够观察对方行动的时候,只见美智留教官的长船已经将其中一只机械腿从我机体的身下偏离出来并反勾在了我之上。
这短短几秒钟完成的动作,为的正是下一刻的翻身。
脱困的机械腿有了不同方向的出力选择,以此借力翻身,把我那尚未彻底重启完成的HMA推到了旁侧,紧接着一脚毫不留情地蹬在我的驾驶舱上,把我们的距离就此拉开。
「美智留教官,这也太认真了一点吧」
即使在内部也能看出变形的正面装甲,从未想过HMA能做出这种几乎和人类无二致的地面缠斗,我感到了头皮发麻,立刻让长船站起身子,把视线好好地投向对方。
「比起认真战斗这种基本素质而言,姐姐我呢,更想认真去调查一下你啊」
对方的语气和话语变得甜腻而危险,这不禁让我反思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只见对方似乎仍旧战意满满,拾起了在缠斗中掉落的合金匕首。
「教官您还手下留情了,如果当时您有更多武器的话,对决就结束了吧」
「哼……少废话」
「呃……」
一边为战斗的战术焦虑,一边又担心原本是展现实力的一战好像搞砸了教官的心情,随后不经思考又说出了比起示弱更像挖苦的话语,会让人曲解自己本意的话语。
而解释的机会,也随着对方地再度攻来而烟消云散了。
就像被点燃了一样,不再考虑着演习和训练规则下的「胜利」,而是想切实地使用武器体会击倒对手的感觉,金属之间的撞击声和剧烈的震动开始不断冲击着我的精神和体力。
排除掉对于战斗目的动摇而患得患失的心情,由于装备的匮乏和情况的单调,此刻的白刃战怎么看都是势均力敌,除非有一方敢于去赌一次致命一击,而另一方敢于接受。
一代HMA的近距离战斗,就是这么单纯。
渐渐地,美智留教官像是与我有同样的观点,机体开始做一些试探性的危险动作,既瞄准对方要害,同时又暴露自己弱点的攻击方式。
因为并没有太大把握能够在那种攻击下反制教官,我决定用最全面的表现来继续这场战斗。
利用回旋机动在一次动作很大动作的袭击后与教官的长船交换了位置,我猛然踩下踏板让长船飞快地后撤,随即回到刚才缠斗的地方,捡起了教官落下的步枪。
与机体完全匹配的装备回到手上的时候就完成了对接,哪怕再紧随其后,只要对规则还有一丝尊重,美智留教官都必须要闪躲我随之而来的射击。
如我所料的,美智留教官主动与我拉开了距离,并将身形隐藏进了树林深处。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通讯器中并未传来教官任何的言语,诡异的沉默也让我摸不清她对我这番选择的评价是好是坏。
不论如何,有了更多进攻选择的我下一步行动自然是追击,不知不觉,身后离学园训练场越来越远了,而前方的森林,准确而言是不存在明确边界的地方。
尽管有指南针和地图就不会轻易迷失方向,但这个地理环境总能让我回想起过去的记忆。
回想起过去的遭遇,我,伊吹还有深羽,在这里所遭遇的战斗。
与发狂的Violet的战斗,最终由深羽击毁了对方的HMA。
而就此延长的因果直到与武莱最终决战时才被收束,在那个杀机四伏的赫塔费基地里,在那个毁天灭地的「启示录」前。
往事历历在目,我像是受到引召一样,脱离了庞大的训练场,来到崎岖不平石砾遍布的地貌,进入完全不是能依靠轮子行进的环境,只得切换双足模式减速移动。
低矮的蕨类植物和密集高大常绿阔叶植木交错在周围环境中,真正的未开发地区所展现出来的远不是「训练场」所给人的那种掩体般的安心,而是宛如身处巨大迷宫的无助与茫然,特别是恶魔一般的对手或许会从任何位置发起攻击。
不知不觉间,我像是和过去的自己融为了一体,进入了曾经的状态,只是,那时应有的预感应是此时的记忆了,有什么要发生的模糊印象,正被我逐渐发掘。
「美智留教官」
我心里有些担忧,便打开通讯录唤了教官一声。
「……」
不知道是因为干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并未得到回应,这更为现状添上了一层诡异。
当我控制长船驻足之后,四周变得悄无声息,就连晴夜也没有在这时候与我搭话。
我稍感意外,随后还是保持了沉默,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映入眼帘的山地犹如回忆之景,仿若在向上攀爬数步,便会遇上敌人特地阻击我们而准备的集束炸弹,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也会就此打响。
就在我沉溺于昔日之景时,异变确实陡生,却并非来自小山上。
屏气凝神,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不止一骑的HMA,以及其它载具。
兴许是由于和过去的危机感莫名重合,也可能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而不容我多想,这一次的照面,应该算是我主动达成的情况。
引入眼帘的是疾驰着的步战车,即使面临着急转弯也几乎没有减速,于是见到我突然出现而惊慌失措的司机猛打方向盘致使车侧翻并撞向一旁的树木。
目的只是为了避开我的HMA。
我没有去第一时间关心车上人的安危,这不仅因为我的主要对手是其后的HMA,更是由于那台HMA是再异常不过的Gramr·MK2,摆明了来者就是入侵御雷的敌人。
因为山路的崎岖而转变为了步行模式的格拉默仅仅比多功能履带车慢上了一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这台与光世产生于同一时代却远比光世长寿的武莱制机体并没有足以令我担忧的性能,更别提此刻它的装甲已经被战火剥落了四分之一,甚至右手的机械臂已经从手腕处消失了一块,作战能力大打折扣。
我见状直接架起突击步枪,瞄准了格拉默身前看上去火力更猛的多功能履带车,一边躲开对手的机枪扫射,一边瞄准打出了颜料弹。
比起实弹打在机体身上的感觉可没有了以往的从容,不过我的颜料弹还是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驾驶窗。
浓厚而大面积的色彩几乎覆盖完了驾驶员的所有视野,又恰好行驶在这完全不能算路的山道上,不出几秒履带车就和上一辆战车一样自我毁灭了。
原本似乎因为敌对HMA的出现而犹豫的格拉默,在看到我射出的是颜料弹后忽然有了战意,架起武器欲朝我射击。
从我发现并准备攻击多功能履带车到它撞向山体的过程中,它的位置几乎一点没变,对手的心绪变化我便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望着那转动极慢最后又焦急开火的枪口,我明白那并非单单源自机体性能和损伤的限制,而是驾驶员本身就极为不熟练,似乎还没从双足移动走山路这种思考状态下转变。
我见状迂回了数秒之后,果断向前突进,结果令我哑然失笑的是格拉默的驾驶员打算倒车,却在慌乱中连平衡都没有维持好,保持着射击姿势向后栽倒下去。
也是在这一刻我明白了,驾驶员很可能连系统的训练都没有接受过,反而让我怀疑起了这群人的身份。
【难道不是武莱军?】
我抬起长船的机械腿,控制好力度往格拉默的手上一踢,便把步枪踹向了远处,自满地认为对付它并不需要那些武器。
随即,就在我打算用匕首撬开残破的装甲时,被忽略的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噪音,不知用何种方式扬起的尘土让我一时间无法分辨来者。
就在我思索着应对之法时,一台HMA借助着尘土掩护,已然临近我身旁,本就没有远程武器的我只得做好应对去迎接那疯狂的撞击。
「……呃」
「……」
好不容易才没让机体向后栽倒下去,而是能保持和对面的HMA对峙的局面——那台用肩盾撞击我,并同样没有远程武器的HMA。
同样的长船。
「你……是枢密院的人?」
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一股肃杀之意缭绕着美智留教官的机体,手握着匕首朝我横起。
「不是…..」
这句话让我升起了一股猜想,只待确认的机会,而那个机会也很快就出现了。
「……」
「枢密院是什么?教官,我只是出于防卫措施罢了,刚才也只是打算撬开格拉默的装甲,机体的损伤并不是我造成的」
我从教官认真地攻击我的时机去考虑,正好就是我打算用匕首接触格拉默的时候,很可能被美智留教官误解了。
而那误解的理由,随即也「浮出水面」了。
大概是从眩晕中刚恢复过来,从倒下的格拉默驾驶舱里摇摇晃晃地爬出一个人,一脱下头盔就呕吐了起来,如果不是新手的话就是长时间驾驶的负荷太大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驾驶着这台武莱合国初代机的驾驶员并非外国人,而是一看就能认出的御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