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
从黑暗中醒来的我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疑问。
舍弃了灵魂，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我真的还是人类吗？我还能以【人】自居吗？
从男性转变成女性的我，对于性别变化的恐惧一直被另一重疑惑而取代，这让我无法用更多的心力去关注性别的问题。
从陆尘毓把我从海里救起以来，我一直想办法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不管是和他若无其事的斗嘴，还是装作生气地捉弄他，都不能让我放下这件事。
对于自己身份的不安一直如同一颗石块积压在我的心头，这也让我对他给的照顾心怀忐忑。
陆尘毓在我最迷惘的时候给了我身为【人】的待遇，可这让我更惶恐。
我害怕，害怕他知道我真正的样子而抛弃我，也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杀死他。
一个已经出卖灵魂的人会做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于是只有在他身边才能体会到【人】的生活的我，总是希望能和他寸步不离。
只有这样，我才能暂时不理会自己无法理解的身份。
我就像吸了猫薄荷的小猫，疯狂地想要留在陆尘毓的身边，只要能在他身旁，我就能感知到我不会丢掉自己的【人】性。
即使如此，晚上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禁想到未来，如果我暴露了真实的自己，将会发生什么？
然而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现实在一天之内就给了我一个答案。
坦然讲，在他眼前使用能力后，我心中的恐惧也如烟飘散了，那时的我甚至能感到一瞬间的轻松。
看到他暴露秘密将我护在身后，心中涌上了一丝丝的窃喜，毕竟他也对我隐瞒了东西对吗？
在我决定出手的瞬间，他在我心里已经从给我提供光亮的灯塔，变成了与我同舟共济的旅人。
然而在我因为对能力的不熟悉而晕倒时，我脑海里闪过的场景则是他将我独自留在那冰冷昏暗的地下。
第二天醒来的我首先心中流淌的是被抛弃的失望与将错就错的堕落。
但映入眼帘却是一天前才熟悉的卡通被褥，随手一够，打开了床头的台灯，那陌生到温暖的光在我眼前闪烁。
我知道，他没有丢下我。
但我也知道，他会质问我。
本该起床后去找他的，可我却一直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可这些犹豫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打断了，看到我傻傻站在门前的样子，陆尘毓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打趣我。
是啊，他没有去在意那些——至少我眼前的他是这样的。
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告诉他先去做饭，也不管他会不会感到诧异，我把房门啪的关上了。
回到床上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回过神的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慢慢走到厨房外，看着陆尘毓在里面忙碌的背影。
也许是当时的我睡糊涂了，我居然在那会儿开了口，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可能是想换得他的怜悯，我把很久之前的童年经历略微加工后一并告诉了他。
当时他脸上浮现的惊讶在我眼底，那就是让我不断说下去的动力，没有考虑别的，我只想诉说埋在心里的不幸，直到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已经吃上饭为止。
不想只有我在那莫名其妙地讲了一堆，于是我小小地欺骗了陆尘毓，也希望能听他讲会儿话，同时也把主动权一并交给了他。
聚精会神听着他说话，心情起初是很好的，可当他说到关于我的问题时，不想被人当作异类的我还是生气了，一不小心用了点力揍了他一顿。
可打完之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后悔。
我只是一个特殊点的【暗质】不是吗？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得到【人】的待遇呢？
暂时不想去管这些的我，不知道在什么的驱使下对陆尘毓撒了娇，这本该令我恶心的事情此刻却显得那么自然。
答应了他的请求，我知道要去见的人一定和我的事情有关，于是路上装作无所谓的我故意找了借口把他推进了河里，可这样拖延时间也无法解决问题。
第二次出发时我因为不安的心情，一路上都没有去搭理他。
在他指向那金碧辉煌的大厦时，我努力的想要装成一个没见过奢侈场面的穷孩子，因为我还倔强地希望能被他当成【人】。
演好自己的身份。
这是我对自己的告诫。
突然被他牵起的手，让我略微激动——也许我在他眼里并不只是一个【暗质】。
懵懵懂懂的被他拉进了电梯，此刻的我就是想要和他说话，于是便问了他很多问题，希望他不会对我置若罔闻。
见到了陆尘毓嘴里的人，但我却无法对其升起好感，直至他问出“女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那刻的心情，只是那会儿脸上倒是感觉有点热，或许我会希望这三个字是描述的现实而非普通的疑问？
但显然现在的我还无法接受这个身份，于是第一次和那人开了口，妄图撇清自己和陆尘毓的关系——只是心中也许还是期待着他能够承认这个说辞。
但后来，他和那个叫杨黎恩的人交谈让我感到不快，尤其是提到“【暗质—暗之女】”的那刻，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类的事实了。
但这并不是陆尘毓毫不犹豫签下那份随意决定我归属权的理由！
凭什么我要受到他的监护？
凭什么他要承担我的一切？
凭什么我们不能平等地生活？
我不再知道自己的所想所思了，竭力克制的情绪在他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已经爆发了，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克制的必要了吧？
他们回过头看我了，可在他们诧异的眼中，我身边已经汇聚了数不清的暗流，狂暴的气息撕扯着周遭的空间，散乱的银发在空中扬起，赤红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事物。
也许此时的我才是符合他们预料的样子吧。
轻轻挥动手里的短杖，早已急不可耐的暗流带着撕碎一切的气息冲向了我身前的一切。
逃吧，既然我不是人类，又何必再这样假惺惺的？
可当我再次凝神望向前方时，看见的是身上衣物被撕成布条的陆尘毓，脸上、胳膊上、腰间，那些被暗流划破的伤口滴下了他鲜红的血，可他却坚定的向我走来。
为什么？
脑海中的疑问被他突然凑上来的脸代替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印上了我的双唇。
在温柔中又夹带着一丝暴躁，我合拢的嘴被他默默撬开，异物在口腔里缓缓搅动着我的舌头。
心中慢慢升起的**取代了我的愤怒，主动开始迎合他的进攻。
看着他布满伤痕的脸颊，此时我心中所想已不再重要，困惑我许久的问题不再萦绕心头——至少，他依旧把我当【人】，当一个普通的少女来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迎合他的举动，
也许我已经除了他，无药可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