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年久失修的小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高挑的修女安静的打理着厅堂。
这不是一个人人都心存信仰的时代,可主持的神父依然起的很早,因为告解室的对面有一个女孩来的更早,连他都必须承认这个惊艳的女孩是上帝的宠儿,她的脸上画着淡妆眼角泪痕残留,很早就失魂落魄的站在教堂门口。
“神父,我有罪。”
女孩的声音如环佩交鸣清脆悦耳,和她冷漠的外表不太相符。
“凡人皆有罪,孩子。”
“可是.....我的罪愆不可饶恕。”
神父摇了摇头,和蔼的说:“主的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饶恕的,这取决于你的内心是否还在摇摆。”
女孩轻笑了一声,自嘲的说:“如果您听过我的罪状也许会改变看法。”
神父也笑了笑,“孩子,人生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一场还没看明白就谢幕了的歌剧,喜剧也好悲剧也罢,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所有人都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重要的是心存信仰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当了很多年不称职的神职者,看过的剧本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其中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不足为外人道也。”
女孩沉思了一会,说:“您的中文很好,真看不出来呢。”
虽然隔着一层简陋帷幕但神父隐约觉得她脸上笑意更浓,他能从对话中听出自负和自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心境在徘徊挣扎,“谢谢你的夸奖,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听听你的故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女孩微微开口:“我爱上了一个魔鬼,她蛊惑了我的心智玷污了我的人格,现在她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我却已经无药可救了。”
啊,爱情,又是爱情,老套但很有效。
老神父并不能通过耳朵来分辨到底是“他”还是“她”,这个世界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同性之间的恋情只能说相对少见,所以连神父也不能免俗,先入为主的认为那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男孩。
神父耐着性子说:“这是好事,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任何人都会堕落,这没有什么可耻的,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主依然会对你敞开怀抱。”
“太晚了,我的确意识到了......并且乐在其中无法自拔,这让我很惭愧也很羞耻。”
无法自拔...男人跟女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能令人乐不思蜀,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神父顿了一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安慰一个失足少女。
这个神圣的地方可不是午夜知心访谈节目。
神父有些困扰可碍于职业操守还是不得不低声劝说:“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并不擅长,你或许可以加入一个告解共援会来寻求心灵上的解脱.....等等,你刚才说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是的。”
神父焦急的说:“呃,我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板,可是性...这个东西是需要在双方都具备成熟条件的情况下才能涉足的,你不会已经有了......如果是这样我推荐你尽快和你的家人沟通一下,生命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对面的忏悔对象语气平淡说道:“神父,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那是个女孩。”
“哦,原来如此,我失态了.....你继续说吧。”神父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两个女孩当然不可能搞出人命,看来这只是个因为性取向问题深陷自责的可怜孩子。
女孩如梦呓般自言自语道:“我喜欢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她,她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美丽,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神圣而不可侵犯,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够触碰到的存在.....但是我依然迫不及待的当面向她告白了,当时我想过一万种被拒绝的可能,甚至连离开时的留给她的黯然背影都特意选好了角度。”
结果不言而喻,不然你也没有必要来到这里,神父安静的倾听着。
“可是......她答应我了,她开口的那一刹那我忽然间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当时我以为那会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事实证明的确如此,那一天成为了我噩梦的开端......因为她提出了一个条件。”
爱情是一个富有魔力的词汇,它能让最理智的人退化成野兽。
神父忍不住问道:“什么条件?”
帷幕对面坐着的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喃喃自语:“我答应了,我当然答应了,宛如一个忠贞不二急于向女神效忠的骑士那样毫不犹豫,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自那以后我便留长了头发,穿上了女孩的衣服,和她手牵着手漫步在大街小巷人潮人海,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女孩的衣服.....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神父艰难的说道,感觉有些古怪的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
告解室内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但在此刻的神父耳中有些毛骨悚然。
“您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