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白洛茗和秦墨榛似乎两人在商量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不大,顾言听不清,但她总觉得是关于自己,所以有些坐立难安。
她想催促着黎夏赶紧离开,但这个男人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状况,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顾言时常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黎夏的个性有些微妙。
她说不上来,但总感觉这家伙有些虚无缥缈,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散漫。
他对自己很好,对自己身边的都很好,尽管外表冷漠了点儿,但大多时候他是个很热心的家伙。
这是她知道的,因为邻里邻外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公司那边也是,洛前辈他们似乎都很信任他。
但有时,他会展现对某些事情表现出莫名的兴致。那时他的眼神,就像孩子看见新奇的玩具闪着光。
就像现在这样,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眼里的余光却不断观察着自己。
“黎,黎夏?”
“怎么了?”
黎夏笔直修长的双腿搭着,露出一丝微笑。
那淡淡的微笑在顾言看来,却有着不一般的压力。
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啊,这个男人!
“该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言主动开脱。
黎夏望了眼她面前的咖啡和只吃了一口的蛋糕:“不能浪费啊,还是说……”
黎夏把蛋糕挪到自己身前,拿起叉子切下一块递到顾言的嘴边,眯着眼笑道:“需要我喂你吗?”
“唔嗯。”
没有经过对方的回答,黎夏将蛋糕塞到了顾言的嘴里。
突然被塞入食物,顾言下意识的就吞咽起来。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俏脸通红的挪开嘴。
将嘴里的蛋糕吞进肚子里后,她握紧拳头对着黎夏的肩膀猛来了一下:“你这家伙,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的吗?!”
“不知道哎,要让我知道一下吗?”黎夏抓住了那个面向自己的不大拳头,凑近她的主人,张开嘴做出被投喂的动作。
这个腹黑男人又开始换着法子调戏自己。
顾言羞耻度再次升级,她下意识瞥向自己的两位青梅竹马,发现他们正用一种“不得了”的期待目光看着自己。
不行,太羞耻了,在青梅竹马面前做这种事,之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话说这个男人,不是通人性吗?
人性呢?!
连最基础的羞耻心都没吗?!
顾言忍着羞耻,板着脸说道:“别闹,在外面呢。”
“那不在外面,就可以了吗?”黎夏嬉笑着反问道,一双桃花眼仿佛能勾了人的魂儿。
得寸进尺。
顾言撇过头去,决定不在理会这个男人。
黎夏也知道自己欺负过头了,收敛起了玩心。
“抱歉啊,小姐。”
“你还知道错啊?”
“难得碰到这样的场面,兴致稍微有些高涨。”
顾言嘟起嘴,她没有转身,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顾言的外表也比较偏向清冷风,这一眼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尽管黎夏并没有把这当回事,但他还是有些怕捉弄顾言过头导致她不理自己,所以就接下这个眼神,收住了玩心。
……
他们的举动,被对面的两人尽收眼底。
老实说,有些震惊。
两位作为松海名门望族的子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按理说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而感到吃惊。
可偏偏眼前的男人是他们认识的人,再加上这个女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十分接近自己的小青梅,这画面感一下子就有了,多少有点冲击力。
但惊讶之余,稍稍有些羡慕。
他们比一般的同龄人经历的更多,识人辨心的本领多少也会一点。
男人虽然在捉弄女孩儿,但动作温柔纤细,像捧着一掬明月,小心翼翼。
而女孩,虽然看样子因为男人的捉弄而感到生气,但眼眸深处里却没有半分怪罪,内敛的眸光里闪耀着的是小小的幸福。
他们的感情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会携手会向到人生的落幕。
这大抵是令所有情侣羡慕的关系,他们也一样。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黎夏也是一笑。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在之前接触里,他稍微窥探了下他们的内心。
该怎么说呢,少年少女的内心世界还真是复杂啊,连同自己身边这位。
家庭,个人,友谊,恋爱……各种的思绪交杂在一起,构成了微妙的关系。
地上的走兽不会了解飞鸟的自由的代价,翱翔云端的飞鸟也不会理解走兽相互舔舐的缘由。
看似交错的心,或许打从某个时间开始就化成了一条无限接近却无法相交的错位的线。
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结束?
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会以何种形式爆发?
复杂的情感,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的重要特点。
他想知道这份关系的走向,但也不会刻意插手。
有趣的事,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唔啊,你这表情,又在想什么坏事?”
清凉滑嫩的触感在脸庞的一侧出现,黎夏看向顾言微微一笑,又切下一下块蛋糕塞入她的嘴里。
“快点吃吧,不是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唔嗯,我知道了。”顾言夺过黎夏手上的叉子,顺带着把蛋糕挪到自己身前,生怕黎夏在继续这种投食行为。
甜食总能令人舒心,没一会儿顾言就专注于品尝蛋糕,像只仓鼠一样把自己的嘴巴塞得鼓鼓的。
黎夏撑着下巴看着她,散漫的眼神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甘甜,像是樱桃。
“那个,方便打扰一下吗?”
秦墨榛突然开口询问,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别人的注意。
几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就连正吃的起劲的顾言也放下了刀叉。
秦墨榛的声音质感很好,从以前顾言就这么觉得。要是他投身音乐,大概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过去顾言时常会庆幸,秦墨榛没有和自己选择同一条道路。
世上偶尔会出现这样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别人花费无数时间和金钱堆砌起来事情。
秦墨榛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
尽管他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厉害家伙。
在他的脸上,顾言看到的永远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白洛茗喜欢他,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
“有什么事吗?”黎夏看着秦墨榛微笑的问道。
他的态度很温和,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的那份傲然的冷漠,这让秦墨榛感到一丝放松。
“我想请问一下,黎先生是从事文娱工作的吧?”
“哦,怎么看出来的?”
黎夏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秦墨榛微微一笑:“元日祭上您的演技令人印象深刻,所以我猜您大概从事或者曾经从事过这方面工作。”
“现在也一样就是了。”黎夏笑了笑,问道,“是有什事情吗?”
秦墨榛望了眼白洛茗,似乎在征询对方的同意。在得到她的眼神肯定后,他继续说道:“实际上我们有件事想要请教您。”
“说说看。”
黎夏没有拒绝,他从不介意帮助别人,而且自己身边的这位小姐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其实我们接到了松海新年的文艺演出活动,现在正在为此苦恼。”
黎夏:“所以你是想问问看我的意见吗?”
“是的。”
黎夏略微思考了会儿,反问道:“比起我,你们去找顾言不是更好吗?大不了让她上去唱一支歌。”
“的却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他们认同自己青梅竹马的能力,但是啊……
“您是他的舅舅,您大概也知道老顾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如果我们拜托他,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最好。而且他最近似乎很忙,我们也不想去太打扰他。”
“这样啊。”黎夏眯着眼睛打量起两人,而后问道,“单单只是这个原因吗?”
秦墨榛微微一愣,片刻像是自嘲的笑了笑:“您还真是敏锐啊。好吧,其实是有别的原因,因为家里的关系,我和洛茗不久之后就要去外国留学了。”
“唉?”
顾言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手中的刀叉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怎么了,黎太太?”
对于白洛茗的关怀,顾言连忙做出了掩饰。
“没什么,不用在意我。”
白洛茗狐疑的看了眼顾言,而后转过头继续和黎夏交谈。
“这件事顾言知道吗?”
“他不知道,但我们打算近期之内和他说。”白洛茗回答道。
“这样啊。”黎夏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所以你们是想在出国前留下一点儿回忆是吧。”
“是这样的。”
“还真是够青春的。”黎夏笑着,而后话锋一转,“笨蛋吗,你们?!”
“唉。”
突然被男人训斥,两人也是一脸懵逼,就连也顾言露出些许哑然。
瞧他们这呆呆的模样,黎夏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不想打扰顾言的心情。但是啊,所谓回忆是人在一起创造的,你们排除顾言却想和他留下回忆。在我看来,这样的回忆是残忍的。”
白,秦:“是,是这样吗?”
黎夏:“所以啊,我的建议——去找顾言吧。好好的告诉他,和他一起,即使最后演出失败了,但作为回忆也足够珍重回味。”
白洛茗和秦墨榛彼此望了眼,像是领会了什么,笑了起来。
“您真是可靠呢,谢谢您,我们想通了。”
“不用客气,怎么说我也是顾言的舅舅。”
“打扰您和您太太的约会实在对不起,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明确了内心的想法,两人也不在耽搁,在简单的告别之后,两人就离开了咖啡厅。
“大概不久之后,您就会接到他们的电话了。”
透着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黎夏笑了笑。
“为什么?”顾言低着头,贝雷帽下的表情阴晴不定。
“您的内心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没有。”
“是吗?”
黎夏看着她,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女孩琥珀般的眼眸,此刻不争气的留下泪水。
“小姐,有些事总要去面对的。”
“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