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的气息愈来愈近，顾言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
“怎，怎么了？”
顾言紧张兮兮的看着黎夏。
他垂着眸，神情严肃的看着她，端详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就说要好好穿上衣服，您看看，现在您的脸都冻红成这样了。”
“唉，啊，嗯。”
三个语气词，透露出顾言此刻复杂的心情。
果然，自己在瞎想什么呢？
虽然这个男人经常做出一些撩人的举动，但是他从来没对自己抱有哪怕一点点异样的感情，全都是对小孩子的怜爱。
在他眼里，自己大概永远都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老实说，稍微有点不满。
她抬头看着黎夏，这个男人正低下身子，伸手替自己将衬衫上敞开的纽扣系好。
“好了，小姐。”
顾言下意识的回了声：“谢谢。”
黎夏笑了笑：“不用客气，另外披上这个吧。”
说着他拖下自己的执事服外套，披到了顾言的身上。
淡淡的清香闯入鼻腔，温暖舒适包裹全身。
讨厌不了啊。
顾言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着黎夏问道：“外套给我，你不冷吗？”
“小姐，您忘了吗，我不是人类。”
对哦，他，不是人类。
简单的一句话，让顾言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管是真情实意，还是妄想虚诞……在这句话前，通通分崩离析。
“是哦，你不是人类。”
顾言手轻轻搭在盖在自己肩头的外套上，眸光稍显暗淡。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怎么能忘了呢？
为什么会忘了呢？
自己和他之间那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许久未见的莫大的疏离感再次用上心头，仅一瞬之间，心绪判若两然。
“小姐，你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
黎夏把手伸向少女的额头，然后……然后只听“啪”的一声，他的手套上多了一道浅浅的压痕。
少女拍开了他的手。
黎夏看着手背上的痕迹，露出不解的表情：“小姐？”
顾言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她有些不敢对上黎夏的视线，赶忙扯了个借口：“发型会乱掉的。”
“这样啊，也是。”
见她没什么事，黎夏也似乎放下心来，露出一丝微笑。
“吃饭吧。”
“嗯。”
……
早饭过后，顾言重新回到了客厅。
心绪的变化，并不会让她觉得有任何不适应。
以前和黎夏怎么生活之后还是怎么生活，日子照样过，最多就是稍有隔阂。
但这方面的原因仅仅在于自己，和黎夏无关，他只是无意间的提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今天早上顾言是没有工作的，因为没什么事做，她打卡电视看起了动漫。
她很喜欢音乐，但也不是对其他不感兴趣。
动漫，就是其中之一。
她双腿盘曲懒散的在坐沙发上，下巴抵着放在腿上的史莱姆抱枕，一边盘着自己垂落胸前的头发，一边看着番剧。
似乎是被动漫内容吸引，她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她这兴致满满的模样刚好被洗完餐具从厨房出来黎夏看到了。
他瞥了眼电视的画面，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姐。”黎夏喊道。
顾言：“怎么了？”
黎夏拿出手机说道：“我昨天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想来您应该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照片？”
顾言的目光从画面上脱离落到了黎夏的身上，琥珀色的眸子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您想看看吗？”黎夏将手机递到顾言的身前。
顾言想了想，伸手接过手机。翻开相册，见到了黎夏为自己拍的照片。
“你去漫展了？”顾言翻着相册问道。
黎夏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采购的地方正好有，就想着给小姐拍了点儿。”
“你可真了解我。”
猫耳娘，金发大小姐，白发兄妹……
七八张动漫角色cos照，还全都是她喜欢的角色。
不过，似乎还没有结束。
顾言绕有兴致的翻了下去，可翻着翻着她停下了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黎夏凑到她的身边问道：“怎么了吗？”
顾言抬眸看着他，指了指手机上现在呈现出的照片。
是黎夏和两位cos小姐姐的合照。
“你和别人合影了？”顾言的声音略微有些僵硬，“认识？”
黎夏看了看这张照片，回想起昨天的偶遇的两位女孩，老老实实回答：“陌生人。”
顾言闻言，眸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和陌生人拍照，为什么？”
“缘分吧。”黎夏回答。
顾言怔怔的看着黎夏，蹙着眉，脸色罕见的阴沉。
这个家伙，明明自己都还没有和他单独拍过照片，居然就被外面不认识的女人夺走了第一次。
不，不行。
顾言越想越不爽，冷着脸喊道：“我也要拍照。”
黎夏点头：“当然可以，但家里似乎没有cos服装？”
“谁说要拍cos了。”顾言瞥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就正常的。”
“那好吧，我来帮您拍。”
黎夏就要伸手去拿手机，但却被顾言一把扯住。
因为猝不及防，黎夏个被她拉坐到了沙发上。
“小姐？”
“我可没说我要你拍。”
“那您的意思是，和我一起？”
顾言鼓了鼓掌：“恭喜你猜对了，奖励合照一张。”
黎夏无奈的笑了笑：“这算哪门子奖励？”
“不行？”
“当然可以，既然小姐要拍，我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那，拍咯。”
“请便。”
……
这么简单的就达成了拍照成就，顾言挺意外的。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自己一定会被黎夏用这事戏弄，最后在气急败坏中和他留下一张合影。
但现在前前后后不到两分钟，自己的手机里就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自家的客厅，由于是在冬日的清晨房间的光线稍微有着暗淡，让整张照片多了一丝沉稳的氛围。
画面里黎夏正襟危坐，白色的衬衫紧贴着肌肤，衬出他矫健的身材。他看着镜头，神情淡漠，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金色单片镜下乌黑的眸子如夜空般璀璨深邃。
在他身边的自己，一只手搂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持着手机拍照，嘟着嘴，看样子并没有因此而消气。
自己和他第一次合照。
顾言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手轻轻摩挲着屏幕，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再一次狠狠的认识到了“黎夏不是人类”这一事实。
这个家伙，即使出现在一张随手一拍的照片里，都是那么的完美。
他像从书里走出的神明，冷淡禁欲、光是坐在哪儿就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相较于他，自己要不是拍照人占了画面大了点，可能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明明自己也很上镜的说。
拍完照后，黎夏少见的坐在沙发上休息。
难得的闲暇，陪着顾言看一上午的动漫也不错。
……
下午三点，顾言出门了，和昨天一样，她和俩姐妹还是在罗亚碰头。
三人态度依旧，对于昨晚的事彼此心照不宣。
在外行人看来她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对于身为歌者的她们，一切都在音乐里。
顾言虽然打算多管闲事一把，但也没有主动触及那份幽暗的想法。
两个小丫头自尊心都很强，自己若是随意出手，可能会被她们当作是“施舍”。
所以她打算静观其变，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只要当她们想要去剔除那份幽暗，到那时不管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
她们都是很有才能的孩子，是歌坛的未来。
或许由自己这么说不太合适，但她想守护她们，总有一天她们的才能会开花结果。
……
今天下午的演唱地点是大商场。
和昨天一样，三人选好了一处地方，女仆小姐开着车将设备运了过来。
但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只麦克风和一台简单的音乐播放设备。
这是为她们顾言准备的。
毕竟喉咙是歌手的生命，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用那么大的音量唱歌。
至于播放设备，那是因为顾言的歌和她们不同，单一的音乐演奏没办法表达，她歌的旋律基本都是合成乐，唯是不多乐器演奏的还用的是钢琴。
钢琴她们家到不是没有，但是为了街头演唱拖一架钢琴出来，实在有点过于托大。
虽说这样做话题量肯定是有的，但不靠音乐取得关注，老实说没什么价值。
顺带一提，今天的主唱是顾言。
顾言的歌大多情感细腻，配上她甜美空灵的嗓音 很能引起他人的共鸣。
仅仅三首歌，她们面前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顾言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喜欢听自己的歌，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掌声中，气氛推向来高潮。
整个下午基本就是顾言的独角戏，她把“沐歌”的歌全都唱了一遍。
在唱到《不染尘》时，她被人认了出来。
不知道哪来的姑娘冲着她大喊了声：“沐歌殿下，我宣你。”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火爆起来，好好的街头演唱差点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顾言被她们的热情吓了一跳。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出道反应会平平无奇，毕竟那天拍摄现场出现了意外。
可实际上虽然她刚出道没几天，但在相当一部分人里她人气还是很高的。
之前作为私人唱作人的时候她就有不少的粉丝了，出道那一晚那震撼人心的清唱更是为她吸引了一大波人气。
至于为什么没什么反响？
一来是因为顾言自己很少用手机去关注一些实时热点。
二来是因为洛十一并没有开通顾言的官方账号，而留在幻音官号下的关于顾言的评论也都被她禁了。
……
不能让这些东西影响到顾言。
那天在办公室，洛十一将她的决定告诉了作为顾言经纪人的黎夏。
“街头演唱这件事时，我看还是算了。”
“为什么？”
“顾言声音的辨识度太高了，只要听过的人就不可能忘记，在街头演唱一定会被人轻而易举的认出来。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到时候传达网上，凭借着卓越的容貌和身音，她一定能收获极高的人气。”
“所以洛小姐是担心她会因此会迷失自我吗？。”
“她还只是个孩子。”洛十一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一句话就够了。
许多歌手，尤其是少年歌手在拥有名气后就开始怠惰，浪费自己的青春和才华，靠着虚无缥缈的声望堆砌起高人一等的王座。
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人洛十一见过太多太多了。
她不希望顾言成为这样的歌手，她很有才能，值得更大的舞台，她希望顾言能永远保持着那份对音乐的纯真。
顾言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她需要沉淀，不能让外界的因素影响到她。
等她真正蜕变的那天，即使她们想要遮掩也掩盖不住。金钱，名誉，声望……一切都会随之而来。
她承认让顾言和自己两位小侄女搭档在一起是有私心的。
她爱自己的小侄女们，但她不能因此毁了一个业界的瑰宝。
“我理解您的顾虑，但她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理由？”
“她不是那样的人。即使是，只要我还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堕落。”
男人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近乎傲慢的自信，但洛十一却因为这句话定下心来，这才没有将街头演唱这项计划取消。
看似简单的决定，背后却是大人的层层考量。
……
今天在大商场的街演唱前圆满结束。
最后一首歌是她们合唱，曲目是沐歌的出道前发布的最后一首歌《莫离愁》。
顾言的歌难度都不小，一般人很难唱出味道。
但两个小姑娘都不是普通人，翻唱虽然谈不上十分接近，但也能模仿个十之七八，再加上童音稚嫩甜美，意外的挺好听的。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到下午三点顾言就赶着出去和两位小姑娘见面，三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密切。
最大的改变是洛疏桐不会在对顾言露出刻薄扎人视线，她真正把顾言当做是一位可以信任的大哥哥。
解放天性的她，每次见面不是调戏顾言就是在调戏顾言的路上。
小姑娘仗着自己年轻可爱，一度让顾言的理智在崩溃边缘疯狂摩擦。
幸好每次都有洛疏桐这位成熟的小大人及时出手，这才阻止了顾言的牢狱未来。
因为前两次街头演唱的好效果，愈来愈多的人关注起来了沐歌和双子星以及她们背后的幻音。
而在此期间，年会的消息“不慎”流出，关于三人要连续在街头演唱六天的消息也暴露出去。
整个网上都在疯传，各种街演的图片被网友晒了出来。
为了回应她们的热情，幻音官方也将三人拟订的演唱地点作为官方行程发布，还为她们添加了三个新的街演地点。
只要一到时间，松海总有一处地方被占满了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六。
今天年会布置竣工的日子。
顾言漫步在最后街演的地点，冬日寒凉的晚风吹拂起银白的发丝，她看向不远处黑暗的入口，耳边隐约的传来轰鸣。
最后街演，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