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东海市，拍摄场地。
穿着一身黑的女人推开虚掩着的门扉走了进来，用那双无精打采的黑色眸子略带歉意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打扰你和女友通电话了，抱歉。”
“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黎夏轻笑一声，问道，“另外您为什么断定电话那头是我的女友？”
“不是吗？”黑衣女人反问了句，又沉下脑袋，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回答道，“应该说是氛围感吗，你刚刚打电话时身上完全没有我初见你时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你现在很亲切，或者说，温暖？总之很像不一样就是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吗？”
“所以果然是在和女友通电话吧。”
“……”黎夏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出一条来自顾小姐的消息，唇角微微勾起，“您猜的没错，我确实在和女友通电话。”
“你的女朋友啊，”女人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像是知会了什么般，“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吧。”
“这又是从何而来的判断？”黎夏抬起眸子对上女人的视线。
女人略显吃力的笑了下：“直觉吧，总觉得你这样的人就得配上一个可爱有活力的姑娘。”
黎夏想着顾言的模样，面露春风：“是挺可爱的，至于活力吗，另说吧。”
瞧着他这副模样，女人灰暗的眸子不由得亮了些许。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暗淡了下去。
“那我们谈谈正事吧。”她笑了声，从边上扯了把椅子做到黎夏的对面。
“是关于拍摄上的事吗？”黎夏礼貌谦逊的问道，“有什么要额外交代的吗？”
相关要求和拍摄细节什么的，在他来的那天就已经和女人沟通商量好了。
“不，不是关于拍摄的，而是你。”女人突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黎先生，再问一次，你确定要来参演我的戏吗？”
黎夏笑了笑：“江叶小姐，关于这个问题我在第一天就给了你明确的答复。”
“是这样没错，但我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江叶苦笑一声，扫了眼这间休息室。
它明明只是小小的一间，却显得那样空旷。房间里除了粉白墙壁上贴着的几张艳丽的海报，就只有一个梳妆台和一面落地镜。
用社交辞令来说这叫干练节俭，换作大白话的就是穷！
“如你所见，这个剧组没什么钱。设备老旧不说，演员也都是我靠面子找来的大学同学。我知道这很烂，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管这些事了。”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您想表达什么？”
江叶深深的望了眼这个和这片空间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的剧组只是个小剧组，她这个导演也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导演，手里的钱光是维持必要的开销就已经很吃紧了，这种情况下她很难请得起资深演员，更别说黎夏这样还带着巨大流量的家伙。
“我想了一天一夜，”江叶叹了口气，“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剧组。”
她给不了与黎夏匹配的薪资，也不觉得这部戏有什么特殊魅力能吸引到他。到底为什么会在数不清的邀约的剧组里挑选了她们，她想知道这个人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荒诞又离奇，但只要有这么一个答案存在，她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黎夏瞥了眼了江叶，明白她是在顾虑什么。她怕自己“动机不纯”，怕自己这个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存在会给她的小剧组招来“灭顶之灾”。
很实在的顾虑，黎夏甚至都想夸夸这个年轻女人，并没有因为近在眼前的流量聚合体而红了眼。
说句实在的，只要这部剧不是很烂很差，他的参演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剧组尴尬的经济情况。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他就是一个行走的大金块儿。换作其他剧组，估计都会想方设法的从他身上撬下那么一块儿来。
但江叶没有。
比起看起来搓手可得的大金块儿，她更关注的是这块金子所带来的影响。
毕竟她没有雄厚的资本，可以将这块金子置于掌心。
“我理解您的顾虑。”黎夏开口，声音平静，“但这事儿一定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江叶反问。
黎夏忽然想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垂眸轻笑了声：“有个人告诉过我，‘干杯’是不需要理由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江叶小姐，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要有个确切理由的。”黎夏温和的笑着，“无论是‘干杯’，还是选择您剧组这件事，理由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事人，也就是我的心。”
“如果您一个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因为我想，所以我选择了您。”
江叶愣了愣：“即便这个选择是错的？”
黎夏摇了摇头：“首先我并不觉得选择参演您的戏是件错误的事儿。其次所谓的‘心’就是这样的，只要它想，无论对错它都会去做。”
“也对。”江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掀起一抹温情的弧度，她又一次打量了番面前的男人，继续说道，“不过您看上去并不像是‘凭心而动’的男人。”
“只是外貌给您的误判罢了。”黎夏似笑非笑的看着女人，“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我更随心所欲了。”
“这样啊。”江叶用那双没什么精神的眸子凝视着黎夏，片刻收回目光，弯腰致谢。
“再次感谢您加入我的剧组，不足之处还请您多多谅解。”
……
“你们大早上围在一块儿干嘛呢？”
第二天一早，顾言刚到活动室就看到自己队友们围座在沙发上埋着头，像是在为什么沉思，没人在意自己这位队长。
对于这帮家伙的“冷漠”，顾言只是无声的笑笑。她扫了眼三人，几乎瞬间理清了现状，慢条斯理凑到旁边的电子白板前凑瞅了眼。
果然，上面写着今天比赛的主题。
“夜曲吗？挺抽象啊。”顾言吐槽了节目组给出的主题，而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什么开关一般，刚刚还埋头深思的三人立马来了精神。
“是吧，是吧，果然队长你也这么觉得吧。和第一轮的主题相比，这更加抽象。”
瞧着着三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顾言失声笑了笑：“是有点儿，但要说比第一轮的主题抽象，还没到那个程度。”
“真的吗？”墨瑜挠着脑袋，神情有些茫然。
上次的主题她看一眼脑袋里好歹还有些想法，可这一次却是两眼放空。
见她这副模样，顾言低头默了会儿，在脑海里组织好语言后才解释道：“夜曲，这个主题在我这儿有两种解法。”
“其一，夜曲的含义。夜曲是浪漫派音乐独特的体裁，一般指由爱尔兰作曲家菲尔德首创的一种钢琴曲体裁。旋律优美，富于歌唱，常用慢速或中速，往往采用琶音式和弦的伴奏型。总的表现意境是夜的沉静与人的内心抒发。大钢琴家肖邦你们都知道，他的二十一首夜曲是这一体裁最为出色的代表作品。”
“其二，夜曲的字面意思。夜、曲，夜晚的曲子，只要是与夜晚相配的曲子都能包含在内。”
“节目组没有明确要求，所以只有能解释的通，这两种解法都可以使用。”
三人听完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同时也暗暗惊叹顾言的知识储备。
说了不怕丢人，虽然他们也是唱歌的，但对于“夜曲含义”的了解就只有当初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钢琴课的老师曾经提了一嘴肖邦的夜曲。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仨儿的风格没有一个是和这有关系的。
顾言也明白这点儿，所以她提议：“以第二种解法来吧，综合考虑你们的特点，这是最优解。”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彼此间望了眼。
片刻，楚清眠开口：“我记得队长你是以抒情曲风出道的吧，比起第二种第一种更适合你不是吗？”
“是这样的没错，但我的风格你们并不擅长不是吗？”顾言轻轻笑着，“要是因为我而抹消你们的个性，那所谓的团队赛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他们仨儿听明白了，说到底顾言就是在为他们考虑，希望他们能在共同的歌里表现出自己的独特色彩。
这孩子真的很温柔，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不倨傲，明明可以雅压群芳却为了能让她们有所表现而做出迁就。
她都为他们这么考虑了，他们又怎么能辜负这份心意呢。
“放心吧队长，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