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人,双眼眶中空无一物,双耳皆无,十根手指与十根脚趾,也被尽数斩断,仅余下手掌和脚掌。
他躯体上裸露出来的每一个地方,都布满了狰狞可怖的巨大疤痕。
这幅凄惨的模样,看着都人甚至不敢去想象,他过去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只见这人神态庄严,面色平和道:
“请问诸位,从何而来,欲往何处?”
此刻,众人才发觉,这人说话竟不用开口,便有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
吴杺沉吟片刻,道:
“我们乃异界之人,欲前往灵台山灭尽诸魔。”
司空在后面暗暗点头,的确,面前这人很可能就是通关的关键人物,那么,直接交代目的反倒是最合适。
听吴杺说完后,面前这位比丘,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在烛火通明的大厅中,缓缓的回荡。
旁边的猎人似乎想缓解一下这股沉闷的气氛。
便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颗淡青色的野果。
上前递给这位比丘,道:
“师者,请接受供奉。”
比丘对着猎人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接过了猎人手中的野果。
比丘身上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响声,众人此刻才发觉,这位比丘的腰间和双腿上,都被粗壮的铁链牢牢栓住。
然后,这人开始吃猎人供奉给他的野果。
在这位比丘开口的瞬间,眼尖的吴杺看见了,这人连舌头也只剩下半截。
没一会,野果被吃光了,比丘将果核放在一旁,重新看向吴杺一行人。
明明这人的眼眶之中没有眼球,却让人吴杺一行人都感觉到比丘正在打量着他们。
良久之后,比丘对着吴杺一行人道:
“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的问题,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大厅之中的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司空正想开口,元清却抢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您身上的这些,都是那些魔物所为吗?”
一言即出,气氛又是一窒。
猎人面色大变,正待开口,比丘却笑了。
“小姑娘,我身上的这些残缺,并非魔物所为,而是我自己弄的。”
众人皆是大惊,如此残忍到让人不忍观之的惨相,居然会是自己弄的?这已经超乎众人的想象了。
似乎明白几人的惊讶,比丘开始缓缓诉说起来。
在灵台山上,有很多的修行者,很多人拥有着可以移山倒海的恐怖能力。
但是,每一个修行者,都在灵台山不间断的刻苦参悟并修行着,希望能抵达修行之中的最高境界,证得最彻底的圣果。
其中,有一位天赋最高的比丘,自28年前,便已在其中修行,资格最老,在灵台山中,修行也最深,被众人尊称为‘觉者’。
至六年前,这位觉者自感火候已到,决心在山顶,证悟修行之中的最后一境,‘一切涅槃’。
自觉者宣布之后,这成为了灵台山作为一个修行之地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一次事件。
无数修行者,纷纷结束闭关,共同来到山顶,准备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那一刻,谁都没有想到,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人们都在兴奋欢呼着。
很快,约定的时间到了,觉者来到山顶,盘腿入定,开始证悟修行之中的最后一境。
传说中,证入这一境的修行者,将永无生死之忧患,摆脱轮回的苦海,超越圣者的境界,破灭万千世界。
这是每一位修行者,心中最大的执着和希望。
那一天,天空晴朗无云,万界大放华光,空中异相连连,万物来朝,见此异象,人人皆充满了信心。
而有资格直接围观此次突破的,分别有:
灵台山七十二贤者、三十六圣者、一十二觉者,共计一百二十人。
而其余的诸人,也都满怀期待,等待着那个仅存在于幻想之中的时刻,降临的瞬间。
可是不幸发生了,在这位觉者闭关到第45天时。
异变突生,天空之中黑云压顶,觉者却突然化身为巨大的魔头。
所有围观者皆是信心受挫,心如死灰,在心神不定之下,被这些域外天魔趁虚而入,迷了心窍,失去神智,化身为魔,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开始大开杀戮。
那一日,灵台山被鲜血染红,无数修行者,都在这一日被屠杀。
但是,更多的修行者,却在逃离灵台山后,由于心神震荡,也在一周内化身为魔,危害世间。
当时,有一位没有任何神通异能,在灵台山做杂役的普通比丘,由于距离灵台山顶距离很远,在魔起之日成功逃离。
可是,逃到这座破庙之后,他却每日里备受煎熬。
因为亲眼目睹了太多同修与令他尊敬的师长,在和恶魔的战斗中,紧跟着堕入魔道。
所以,他发起大愿,即使这世上比丘尽灭,即使这世上皆为魔所染,他也要成为那唯一的一个希望。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他逃到寺庙里时,已经有一只手臂化为了魔物。
往后,在10天之内,他每天一根,斩断了自己所有的手指头。
接着,他继续每天一根,斩断自己的脚趾头,在第20天,所有的指头都断掉时,终于止住了自己魔化的倾向,这时的他,已经有半边身体变为了魔物。
紧接着,在第21天,他割掉了自己的舌头。
第22天,他撕掉了自己的双耳。
第23天,他挖掉了自己的双眼。
第24天,他用铁链将自己捆绑在寺庙之中,下定决心,若是不悟,决不起身,即使饿死在这座无人知晓的破庙之中。
第25天,他开始以刀切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肉,每日一块,鲜血淋淋。
第30天,他周身溃烂、饥寒交加、血肉稀少,可见内里的骨头。
第35天,他失去了呼吸与所有对外界的知觉,陷入一片一无所有的昏冥之中。
第39天,他忽然心生悸动,一股光明自心中升起,终于在临死前大彻大悟,一跃诸境,成就无上觉者。
他只用了39天,完成了灵台山上无数修行者耗费几十年也无法证得的至高觉悟。
仅仅39天,他便到达了‘觉者’的境界,和引发这场灵台山惊变的那位最高觉者一样,他也证入了‘诸般皆假’的境地。
然后,在第43天,他彻底恢复了人身。
第61天,他腐烂的肉体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自动生长并愈合。
第100天,他开始拥有诸般神通,并遇见了一个逃跑途中,无意闯入的猎人。
说到这里,这位比丘就不再述说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人口中的那个所谓的他,便是这位比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