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位比丘仿佛事不关己的平淡述说,再看向这位比丘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吴杺顿时心生敬畏。
是的,这的确是一位真正的觉者,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吴杺切身感到到了,这位比丘心中那股至大至刚的决意。
这位比丘身上自然散发出的那种淡然,是真正的淡然,一种已经彻底将生死释怀的淡然。
相比之下,自己水形态下的淡然,简直就像微尘之于皓月一般可笑。
不由自主的,吴杺走到这位比丘身前,像刚才的那位猎人一般,缓缓跪伏在地,将自己的双手掌向前平伸。
三个新人,看见这个漂亮无比的队长,居然会给别人下跪,都是大吃一惊。
面目柔弱的吴杺,却满眼坚定的,缓缓完成了自己的整个动作。
比丘却是盘坐在原地,对于吴杺的这一跪拜坦然受之。
在吴杺的跪伏结束后,比丘伸出一只形若枯骨的粗糙手掌,轻抚了一下吴杺的头顶。
这短短的一瞬间,吴杺感觉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无数的景物,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并且,在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归属感,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安宁感。
这位比丘在摸完吴杺的头顶后,便继续盘腿坐在原地,不再言语。
而吴杺则是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神奇感应之中。
这时,司空开口了:
“请问,对于我们去灵台山灭魔,你就不想为我们提供些什么帮助吗?”
比丘平和道:“无论你们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司空微微皱眉,继续问道:
“那这个世界里,还有类似于你这样的人吗?”
比丘道:“在魔物肆虐6年后的今天,我是最后一位仅存的修行者。”
司空眼前一亮。
“难道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灵台山灭魔吗?”
比丘道:
“灵台山位于自此往西约400里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司空追问道:“真的怎么都不行?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那些同修们复仇吗?你难道就不想灭掉灵台山上的魔物,拯救苍生吗?”
比丘淡淡道:
“灵台山上没有魔物,只有入了魔的人。”
司空追问:“那你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能告诉我们吗?”
可是比丘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一句话也不回。
司空心升急切,正待继续劝说,却见叶翩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
司空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了,便点了点头,转而对比丘道:
“那么,此刻天色已晚,外面又过于危险,能否允许我们在你这里多停留几日,想一想对策。”
比丘开口了:
“此处破庙本为无主之物,诸位请随意。”
说罢,就不再言语。
虽然司空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当时夜色已深了,必须为了第二天养足精神。
于是,吴杺一行人边在这座破庙之中睡下了。
这里没有床,只能合衣而卧。
倒是猎人出去,轻车熟路的搬来了一大堆干燥的茅草,铺在地上,勉强算是床了。
之后,一夜无话,一转眼,便已来到了第二日清晨。
吴杺醒来,发现那位比丘依然盘坐在地上,一整夜都纹丝不动。
此刻,吴杺也从那种古怪的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所收获,可是到底收获了什么,却又不太说得上来。
随之醒来的司空对着她指了指外面,于是她便和几个新人一起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外面已经天色大亮,青山翠绿,凉风习习,群魔无影。
一行四人走出院子,来到了寺庙后方,一片早已被杂草彻底覆盖的坟地之中。
司空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吴杺队长,我个人认为,这次任务通关的关键,应该就在这位比丘的身上。”
吴杺点头道: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元清和叶翩也是点头认可。
司空继续道:
“可是,看起来似乎这位比丘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灵台山灭魔,原因他也不愿意告诉我们,这样任务就卡住了。”
叶翩疑惑道:“难道我们就不能硬把他带走吗?”
吴杺道:“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这样做,这人意志之坚定,简直让人感到恐怖,我能否胜过他还另说,但是,我相信,他要是想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话,只怕犹都不会犹豫一下。”
司空挠了挠脑袋:
“的确,若是沦落到要用强的地步,那这一步的任务,已经算失败了。”
然后讨论便陷入了沉默,司空烦躁的走来走去,喃喃自语道:
“可恶,缺少情报,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这个比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呢?”
看着司空烦躁的模样,叶翩安慰道:
“别急,不是还有时间吗?冷静下来慢慢的想。”
司空不满道:
“抱歉,你恐怕误解了,对我而言,只要有了十分钟的思考时间,那么再多的时间对我而言都是没有作用的,我的思考陷入困境,不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够,只会是缺少必要的情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思考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而我们现在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底怎么才能打动这个比丘。”
“毕竟,对方是能自残身体到这种地步的狠人,普通的说服,恐怕没有任何效果。叶翩,你有把握吗?”
叶翩苦笑道:
“怎么可能?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意志坚定,心如明镜的人了。”
“不行吗?”,然后司空继续烦恼的走来走去。
吴杺也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可惜,脑海里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这个比丘。
元清却是来到这里以后,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片墓地之中墓碑。
突然,她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见几人都好奇的看向她,元清捂着嘴,指了指她面前的一个墓碑。
三人好奇之下,一起将头凑了过来。
只见墓碑上除了一个叫“胡言”的姓名的以外,上面还有一小段生平概要:
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