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没有了冰层的过滤,显得是那么的耀眼而又令人温暖。
吴杺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沉浸在这短暂的瞬间。
此刻,那群红袍人,都被吴杺身上所积攒的杀气所摄。
特别是这个红发的男人,一脸的幸福样子,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时。
那股几乎满溢而出的杀气,让人心中发寒。
这一堆已堆成小山的尸体,随着阳光的照射,在丝丝白气蒸腾中,尸山上的冰霜开始融化。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在这一片弥漫开来。
红袍人们默默上前,将这个站在尸山上的男人,包围在了中央。
对于被人包围,吴杺却转头看了一眼依然双眼麻木,跪在尸山之中的唐启。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多的击杀次数,也无法杀死唐启吗?
那么,到底该怎样才能杀死他呢?
此刻的吴杺,没有留意到,自己挂在腰间的‘幸运的兔足’,早已变成一团乌黑发亮的不明物,正向外散发着淡淡的黑光。
吴杺看了看周围的红袍人,他们全都沉默着,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狰狞长剑。
抬手对着这群红袍人挥出一片漆黑的火海,吴杺愤怒道:
“该死,我现在没空和你们纠缠,都去死吧!”
在黑焰的吞噬下,这群红袍人纷纷挣扎着,躺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吴杺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长时间维持如此强大的力量,又不吃不喝的与唐启耗了一个月,吴杺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脚下摇晃了一下,吴杺脚步踉跄的走向痴痴呆呆的唐启。
不杀死唐启,吴杺不甘心。
只听见‘噗呲’一声,吴杺感觉胸口传来一股异样感。
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锋利的剑刃,从吴杺的胸上露了出来。
咦?怎么回事,我怎么会……
就在吴杺巍巍颤颤的伸出双手,想要握住胸口的利器时。
又是一连串的‘噗呲’声。
数个红袍人将吴杺簇拥在中间,他们手中的利器,对着吴杺的躯体中,没柄而入。
数把一模一样的剑刃,将吴杺的全身刺透,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落在这群红袍人的红袍上,再无踪迹。
吴杺吐出一大口鲜血,愣愣的看着这群本该在他的黑焰下,被焚烧至死的红袍人们。
此刻,全都站在他的面前,将手中的刀刃刺进吴杺的身体里。
吴杺想用力将这群人推开,但是,自己身上的力气,正从这些巨大的伤口中,随着喷洒鲜血,飞快的流逝着。
吴杺一下倒在地上,只见这群红袍人掀开了他们的兜帽。
在看清这群红袍人的双眼的瞬间,吴杺双眼一缩,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只见这群红袍人的眼中,全都是淡漠而毫无知觉的眼神,里面,在没有一丝情感与欲望的存在。
吴杺突然想笑,却只吐出一口了鲜血。
这群红袍人们,聚集在浑身插满利器的吴杺周围,一言不发的从红袍里抽出了更多的武器,对着吴杺全身上下疯狂的挥砍、刺杀着。
恨不得将地上的吴杺剁为肉酱。
是的,这群红袍人们,发现了吴杺那无坚不摧的黑焰的秘密。
只要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情感,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人类。
那么,即使是无所不能的恐怖黑焰,也能够毫发无伤。
虽然试过使用傀儡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即使这一类操纵物,那无孔不入的黑焰,也能够沿着某种不知名的渠道,将其主人焚烧而死。
只有自己选择抛弃了一切人类的情感与欲望,变成一个活着的‘机器人’,那么,便不会再畏惧黑焰的威力了。
也正因为有着必胜的把握,这群人才会来找吴杺。
而这个秘密的发现,也是在红袍人们,付出了几千条人命的实验后,才终于找到的解决方法。
一直以来,每天来找吴杺挑战的,很多人都是红袍人组织中的人,他们每一个,都与吴杺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每一个,都不是不知所谓的前来送死,而是带着不同的科研任务,用自己的生命,进行实验检测。
就在吴杺释放寒冬牢狱的前一天,这群准备完毕的红袍人就要来找吴杺复仇的。
可惜,当红袍人们赶到后的第二天,吴杺就释放出了那道无法突破的寒冬牢狱。
红袍人们为此不得不又努力了近一个月,才终于来到了吴杺的面前。
然后,将吴杺成功击杀。
究竟等待了多久?究竟消逝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这群红袍人们已经不记得了,他们只知道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即使在此刻,在一切的付出终于有回报的此刻。
这群红袍人们,也依然感受不到一点的愉快与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吴杺的黑焰太过恐怖,只要被沾染过一次;只要你在某一刻,恢复了原本的欲望与人性,立刻就会被从自己内心中升腾起的黑焰,彻底吞噬。
所以,在这里的每一位红袍人,都已经选择了终生抛弃所有的人性,永不回头。
也正因为如此,这群红袍人们,对于目的达成,感受不到喜悦;对于大仇得报,感受不到痛快。
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机械而麻木的呆滞。
这群黑袍人们脸上露出了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又哭不出来的古怪表情。
这群人一边对着吴杺的尸体,拼命恢复手中的兵器,一边发出了低沉压抑的嘶吼。
因为,失去了人性的他们,甚至连痛苦与悲伤这种奢侈的东西,都感受不到了。
坐在尸山上的唐启,目光呆滞地看着被红袍人围在中间,劈成碎末的吴杺,脸上露出了呆傻的笑容,指着地上,大笑:
“你也不是你了!好!好!好!”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疯狂的鼓掌。
疯狂鼓掌中的唐启,在嘴角边缓缓流下了一丝呆傻的口水。
吴杺看着头顶无数落下的刀刃,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好累,终于可以解脱了。
在愈来愈昏暗的世界中,吴杺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轻盈,变得越来越干净。
吴杺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穿越一条黑暗的隧道,而在缥缈的隧道尽头,有一道无法形容的亮光,正在召唤着吴杺。
红袍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空域的通知声。
“独行的至强者,已确认死亡。”
就在此刻,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停顿,无论是拼命挥舞武器的红袍人们;还是坐在自己的尸山上,鼓着掌的唐启;都停滞在一个无法被察觉的世界之中。
原本一片黑暗的吴杺,猛地从那个昏暗的隧道中,冲了出来。
他只觉得视野瞬间变得无比广阔,这美妙的瞬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平和。
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块正在放映的屏幕,而吴杺则是那名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
这道屏幕是如此宽广,从吴杺的前面,绕到了吴杺的背后。
吴杺发现,能看到自己的面前、身侧、头顶、甚至还有自己的背后。
此刻,没有焦虑、没有害怕、没有兴奋、也没有快乐。
一切的一切,都沉寂在某种无法言语的宁静之中。
吴杺发现,自己正待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看着自己这具残破不堪的肉体。
但此刻的吴杺心中,对于自己尸体的破损,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只是平静的在旁边,等待着自己肉体的破碎,沉默的打量着这个陷入静止的世界。
一切,是那么广阔;吴杺能看见原本肉眼所能看见的那些东西,也能原本肉眼所不能看见的那些东西。
坚固的物质世界,在吴杺的意识中,产生了扭曲。
他的眼睛,能够直接的看穿墙壁,看穿土地,看穿树木,看穿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本无法被穿透的东西。
这一刻的吴杺,是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与面前这个世界,有多么格格不入。
就像一个立体的玩偶,落在了一幅平面的水墨画中,它怀着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此刻的吴杺,没有形体,也没有眼睛,感觉自己与整片虚空融为一体,却像是虚空中一个突出的点。
而这个小小的点,能感受到一个比以前更加广阔的世界。
如此自由而又畅快的感觉,以至于让吴杺想要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向着别处飞去。
可是,从肉体之中传来一阵强烈的召唤,让吴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吴杺原本破碎不堪的肉体,在这个陷入停滞的世界里,逐渐恢复原状。
喷洒的鲜血与碎末,回到了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都已得到修复,吴杺安静的待在旁边,当自己的肉体彻底恢复后,带着一股微微的不情愿与对未来的期待。
吴杺又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之中。
就像是从悬崖上跌落,陷入一片泥泞的沼泽地。
原本清晰的视野,一下变得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吴杺缓缓睁开双眼,面前,是一处广阔无垠的美丽草原。
风在草坪上打着顽皮的滚,惊跑了两只贪吃的野马。
一切都是这么的柔和与安详。
吴杺猛地向后,摔倒在柔软的绿草坪上。
我,活下来了吗?
在微风的轻吻中,吴杺闭上双眼,陷入了沉睡。
这片安详的大草原上,只有云在天空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