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称颂,挥洒汗水的青春是最有味道的。
我承认,真的很有味道,是我的汗味。
这娱乐赛我踢得并不好,但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丢人现眼。传球给那些对你示意的自己人,接住朝自己飞来的球,然后重复前者操作。
大家兴致很高昂,全然没有敌意在里面。
还是柳寒夏把人际关系说得太恐怖了,这悲观主义者,真吓人。
好像我也是个悲观主义者,一开始踢个球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那位女友站在场外,热情地喊着“博涵好帅”,仅凭一人就热了场,实在是吓人。
“耶~想逃!?”
孙一舟是实力最强劲的一位,不是技术多好,是战术够好。
面对着拼命拦着自己的对手,他把球往高一挑,球飞到了我这里。我不敢怠慢,趁他们没追过来,带着球开跑,可惜站位不好,其他队友都在我后面,只能我自己来了。
虽然隔着很远,我依然选择射门,很好!能行!
打框了……
众人一边笑,一边抢球,还不忘感叹“运气好,但好错了地方”。
没过多久,中午最热,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到了。我实在热得有些受不了,想着踢完这一把就走人,于是有些摸鱼地站到了边缘场。
眼睛盯着飞起的球,看看是不是朝我飞过来。
在座各位虽然有一半跟我一个班,但都跟我不是很熟络。
孙一舟也是一个班的,而且还是我早上打过招呼,中午特地求来的。
只有他会频繁地把球传给我,别人不太可能。
当我跑累了,跑到吸气太深气管都会萎缩痛的地步时,我停下来歇了会儿,拉着衣襟透透风。
就在这时,有人喊我。
“喂!秋!”
我猛地回过头去,是孙一舟,一记大飞脚,又把球挑高了,是想再复刻一遍那时的操作。
但这一球不对劲,力道太足了。
“不太行啊!”
我跑了起来,但似乎动身的有些晚,接不到球事小,别砸到谁才是大事。
我往前看,一位令我担心的人出现在了视野内。
是一位看上去有些急事,所以步子有些快的少女。一头秀丽黑发,似是有些盛气凌人的红色眼眸,她似乎是想找球场另一端的某个人,而没有注意到正向自己袭来的足球。
“喂!躲开啊!”
少女在我的呼喊声中看了过来,有些面熟,不知是谁……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又略微抬头看到了足球,稍微后撤几步,抬起小腿,用一种似贴非贴的方式让球在她脚背旋转,随着她下放的脚一起运动。
球速肉眼不可见的变慢,在她站稳时,足球竟稳稳地停住了,就被她的右脚脚尖点着,纹丝不动。
可能是看到了我们之中的谁的示意,她竟原地又把球高挑了回去。
这种技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气质……
我总算知道她是谁了,我不应该忘了那对红色眼瞳,也不该忘了那凌人气势。
她就是浑身贴满了黄金标签的学生代表——叶暄冬。
“不……我……”
见我呆站着,她用冷漠但不失礼貌的声音问我。
“不回去么?”
“那个……没受伤吧?”
“没有。”
“哦,那就好……”
我还想道个歉,虽然不是我的问题,但我总感觉不道个歉有些太失礼了。
显然她不这么想,径直转身走了。
“那个,叶同学,抱歉……”
她停住脚步,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又恢复了急匆匆地步调去找对面的某个人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不是孙一舟,是那个有女朋友加油助威的博涵。
“没有,我哪儿敢啊。”
“人家条件挺好的,你努努力吧。”
“不是,我真没那意思。”
“哎呀,就当哥们开你个玩笑,努努力,嗷。”
“这算什么玩笑……”
我的小声嘀咕并没有传到他耳朵里,把剩下一场踢完,我就以自己累得要死为由,申请退场了。
呆坐在阴凉下,一身臭汗,纵使是午间的热风也吹得我有些发冷。
看着热情洋溢的球场没一会儿,就有人坐在了我旁边。试问,有谁会在大热天坐在一个满身汗味的陌生男子旁边呢?
我的答案是没有,理论上陌生女同学不会坐我边上的。
“你不去跟她们接着聊吗?”
“她们说得话题我开始听不懂了,于是就默默退出来了。”
“还能有你加入不进去的话题?”
柳寒夏懂得多,为人和善,待人也体贴照顾,很会照顾人情绪,虽然上述种种都是陌生人和一般熟人才能体验到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用这些技能娴熟地插入话题。
“不懂时就得多听,多学,还要附和她们,但又不能让自己太过显眼,否则人家问你点什么东西,你又该傻眼了。”
“诶——好辛苦,感觉不如踢球。”
柳寒夏转而用肩膀顶我,一脸打趣地问我。
“说回来,你小子可以啊,跟叶暄冬说上话了。”
“赶上了而已,我哪儿知道人家球技那么好,弄得我很尴尬的好吧。”
“那你小子没准火了呢,要知道人家的社交圈子可是很难进的哦。”
“我倒不觉得。”
“哈?”
叶暄冬给我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觉,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这种气场,我觉得,谁都能和她搭上话,但她也只会用我感受到的那种冷漠和平静来对待。
换言之,最多和她做熟人,而非朋友。
听了我的话,柳寒夏难得陷入了沉思,随即一脸震惊地说:“你难道真的是社交天才?”
“我没说啊。”
“你搞得像个情场大师似的,但依据却是你的感觉,我很难评价啊。”
“而且,她急匆匆地,像是要找谁。”
听罢,柳寒夏便瞪大双眼,在硕大的广场上寻找起了叶暄冬的踪迹。
我也跟着寻找起来,我挺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位“冰川少女”火急火燎地找。
“诶,你看那边。”
“哪边?”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在大操场的门口,不是很显眼的黑发少女走在前面,一位兴致高昂的淡粉发少女走在后面,旁边还跟着个男生,在一旁跟那粉发女生说些什么。
“谁啊?”
我开始好奇两人的身份了。
柳寒夏一时没回我,等到人都走得看不着影时,才回我话。
“我怎么总觉得那俩人眼熟呢,好像在校务办门口见到过。”
“你什么时候去得校务办?”
“我想问问关于学校助学金的事。”
“你家还需要这个?”
“就问了,哼,也不知道我给谁问的。”
“我……我不需要……”
逞强罢了,我家境不好,父母在施工现场做着微不足道的技术工作,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供养我和姐姐。
姐姐命苦,高考那年出了意外,小腿不行了。
坐上了轮椅,整个人十分消沉,一年才缓过来。
家里的未来到的我这里,父母拼了命,斥巨资给我弄到了这所教育资源全北海市最强的私立里。
父母挣的不多,姐姐的医疗要花钱,衣食住行要花钱,我的学业也要花钱……
我确实需要助学金,幸亏这所私立更看重升学率名声。
但……
我拒绝在一切人面前承认我家境贫寒,或许是我自卑,我在争取那无所谓的面子……但我就是不愿意去承认。
我不敢看柳寒夏的脸,她一定在用那种悲伤的表情在看着我,我的家境如何她都知道,她比我妈都了解我……
“秋,我知道你要强,但我这么做,不是想侮辱你……”
“我知道的,小夏,我都知道的……”
沉默蔓延了整个午休,有些困倦了,见我有些疲惫,柳寒夏还试图活跃气氛,打趣地问我要不要枕着她的大腿睡一会,虽然我拒绝,但怎么还有点后悔呢……
下午,以班级为单位,我们去参观了学校的大图书馆,一栋气派的三角形三层建筑,短边那一侧还可以眺到篮球场和花园。
然后就是住宿生的六栋公寓楼,很宽大。听说是四人间,有独立卫浴,空调,按屋分配的洗衣房,无线网络,甚至不限电。
住宿是私立学校收入中还算重要的一部分,一学期小六千,空调费,洗衣费,网络费,生活用水费等费用全都单算。
我自认为住得很近,才三公里,而且骑自行车对身体好……所以幸运地省下了一大笔钱。
这第一天的自习氛围不太对味,也没什么人管,所以声响不大的交头接耳一直没停。
我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教室中心区偷偷卷,但想到柳寒夏跟我说过的话,我就又不敢太明显了。
靠窗的“青春区”,王的故乡之所在,安闲悠然自得,践行道家之顺其自然之理。
后排,阳角区,运动型人才,社交型人才,齐聚一堂,说笑声的主要制造源。
临门,难民营,风扇吹不着,空调够不到,黑板还反光,老师又挡道。属于是最摆的倒霉蛋专座。
中央及前排,我所在区域,很适合默默无闻的卷狗,也就是我,当然,我本人是不认的,柳寒夏给的外号罢了。
提到她,她就坐在我前面,不时回头与我交头接耳。似乎是为了拓宽我的社交圈子,她不时把别人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之中,谈论着我不甚了解的内容。
如果说是小说漫画动画片,我还是懂得一些的,毕竟我就这么点娱乐了。
但要是说到游戏,影视,明星,还有什么鞋子,车子,表等奢侈品,我就直接傻眼了。
我像个可怜虫一样,给柳寒夏递着眼色,难看地等着她的巧妙话术把我捞出来。
柳寒夏是个传奇,我会给她荣誉称号北海市活着的传奇。
经历了断断续续的,像我刚才那样的谈话后,其他人竟然没觉得我是个什么败坏兴致的角色,反倒认为我很有趣,友善地与我交友。
多日之后的午餐时间,柳寒夏告诉我,那是大家愿意包容友善的我,所以才对我友善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高一高二没有晚自习,响应政策。五点半,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再卷,结果,教室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你们班那个叫柏霜秋的,出来!带着你的青梅竹马柳寒夏一起!”
搞不懂的还以为是我们白天惹着哪个“大旗”了呢。
我一开始吓了一跳,但听出是谁之后就释然了,无奈地转过头,心里这么劝着自己:认识到了学姐爱开玩笑的一面,也挺好。
“萧学姐,请不要开性质这么恶劣的玩笑,会败坏我们的班级风评的。”
罪魁祸首毫无反悔之意:“没事啦,温柔贤惠柏霜秋没人会讨厌的啦。”
“为什么是温柔贤惠啊……”
“本来想叫好人的,但感觉不对劲,就改口了。”
感觉还不如不改。
“那……学姐什么事?”
“什么事?”萧雨桐走进教室,来到我面前,上半身压过来盯着我,“你不会是想着直接回家吧?”
“额……”
我如果说我忘了社团会怎么样呢?显而易见,文艺社实际掌门人萧雨桐不会放过我的……
“为了文艺社的KPI,给我参加社团活动啊!”
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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