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姐姐我早晚也要自立，趁现在锻炼一下嘛。”
“不是说好了我在家的时候再说么……”
放姐姐一个人在家我其实也不放心，遗憾的是这个家目前也只能这样濒临破损的运转下去。
姐姐依然用她那套理论说些个歪理，什么“新时代女强人”啊，什么“感觉像是吃软饭”啊，“什么小秋也不能照顾姐姐一辈子”啊，之类了……
感觉最后一个有点危险……
“唉，先别说这些了，做到哪儿了？”
“做完了。”
“啥啊？”
“芹菜炒肉片。”
见姐姐一身油点子，开放式的厨房还飘来一股老抽味，我突然心想不妙，过去掀开锅盖。
锅内装着的是被老抽染上浓郁黑色的芹菜段跟炒干了的肉片。
芹菜都炒老了，软趴趴的。肉片干巴巴的，像是烤干的一样。两者都被老抽染黑，一股子酱油味扑鼻而来。
我都不敢想象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咸。
“要尝尝看嘛？”
虽然是自信的语气，但是看姐姐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自信的样子捏~
“尝尝吧，毕竟是姐姐的手艺。”
我深知，对于初学者而言，敢于尝试，就已经是鼓足勇气的一大步了，这时的批评绝对是热情的强效灭火器。
拿起筷子，避开一眼都不敢看的肉片，我夹了根芹菜段，放入口中。
“沃……”
舌头的味蕾经过漫长的进化依旧没有退化掉对于危险味道的警觉，一旦基因告诉你这个味道很可能会吃死人，你的每一个味觉神经就会开始工作，告诉大脑皮层：快吐啊！
咸味仅仅只是存在了一瞬间，紧随其后的是苦味，再然后，就是舌头传来的痛感。
仿佛这一口下去改变了舌头附近味蕾细胞的渗透压，舌头正在因为失水而报警。
“怎么样？”
姐姐的八字眉已经挂在脸上了，她自己也知道这次是玩砸了。
但我不能责备她，打击别人的热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少放点老抽会更好，少点盐也会更好。”
“额……”
需要点积极正向的东西来拐一下了。
“但是，我很喜欢哦。”
“真的！？”
虽然我们俩谁都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但有些时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谎言，能换来姐姐的好心情，不也是笔划算买卖吗。
案板上的冰碴，淡淡的血水，好在姐姐手上没伤，这么看来，估计就是肉没解冻吧……
虽然我担心姐姐一个人会出事，但，我更希望她此时此刻能开心一些，能远离那段晦暗的时光。
“哦对了，小秋啊，你去看看米饭怎么样。”
“嗯，好。”
米饭应该不会怎么样……
吧？
我去，这也太……
“……”
“怎么了？”
“姐你放多少水？”
“忘了，我怕蒸不熟，就多放了点，是不是水少了啊，我那时也担心……”
“稀饭……也挺好啊，省得菜太咸齁着……”
是的，姐姐拿电饭煲给弄了锅稀饭，甚至不是粥，是大米悬浊液……
姐姐喜欢吃辣的，今晚的稀饭里，她还特意拌了些红油金针菇进去。
她告诉我不是很辣，以前我信了，也明白了什么叫辣两头……
现在看着她碗里浮着的红油，我心里都跟着犯怵。
“今天是开学日吧，小秋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
“还挺好吧，没什么特别的。”
“交到朋友了吗？别还是像初中时一样孤零零的哦。”
“不会的，有朋友的。”
“我说的是小夏以外的人。”
“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合群的人吗？”
“哦，竟然真的有别的朋友诶！早知道就去买点什么东西庆祝一下了。”
“还请不要那么小题大做……”
初中时的我有些傲气在身上，傲气太满了就显得狂妄自大，被某些小团体大团体“教训”过以后，就不再狂妄，也不再开朗了。
“都是谁啊？怎么认识的啊？男的女的啊？如果是女的的话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啊？”
“姐，姐，你冷静点。”
“哎呀，我这…不也是替你高兴吗，快说说，说说。”
“有班里同学，踢过球认识的。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是社团认识的……”
“社团！？”
姐姐能站的话肯定站起来了都。现在她双手捂着嘴，像是挨了烫似的。
“我的天哪，小秋，你……你难度跨度太大了吧！什么社团啊？”
“文艺社。”
“哦~~我说呢……”
这怎么得知答案了以后反倒没那么兴奋了？
见我一副有槽不敢吐的样子，姐姐忙解释道
“哎呀，不是说那什么，文艺社，你不觉得挺……古板……挺死寂（？）的么？大家坐那看书，也不说个话，不算朋友吧，应该……”
“这话要是说给全国人民听估计你要挨打。”
“算啦，小秋有朋友了就好，姐姐我也担心小秋没朋友被欺负啊……”
姐姐是知道我遭受霸凌的事的，我没藏住，本不想给处于低谷期的姐姐添麻烦的。
“没事的，没事的，大家对我挺好的，挺友善的。”
“没了吗？”
“嗯？交朋友难道应该一交一大片吗？”
“不是，小秋啊，你至少也应该跟班里的每个同学都达到熟人好感度才算是合格吧？”
“啊？”
我靠，什么社交达人啊，交这么些个朋友已经很难了好吗！？
“唉，任重道远啊，小秋。”
姐姐一副过来人看待小鬼头一样的态度，优雅从容地把金针菇嘬进嘴里，再把嘴唇的红油舔净。
“哼，姐，你也别太瞧不起人啊，我还有个朋友，说出来小心吓到你。”
“嗯？什么人能吓到我啊，别看我就比你多活五年，这五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怎么看怎么觉得姐姐那副嘴脸有些令人火大，我决定把她搬出来，给我挽回点面子。
“我啊……和叶暄冬……交上朋友了？”
一想到没过多久之前还在全社人面前让她难堪，这样的开头，也能算是朋友吗？
“谁？”
“哼，吓到了吧。”
“不是，我在问你那人是谁？”
“哎呀，不必太正经，你弟我啊……”
“不是，我不知道那位啊。”
喝~
我就说嘛，怎么就正常人非得知道叶暄冬啊，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就跟我姐似的。学校里的人还是太怪了。
“就是那个，那个叶氏大酒店，知道不。叶氏大酒店背后的叶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吹吧，你能攀上人家？人家没准出国上学呢。我上网搜搜去。”
姐姐抄起手机，不一会儿就搜到了想要的结果。
“我去，这位叶暄冬还真跟你一个学校。你怎么跟人家认识的？你喜不喜欢人家啊？”
“什么啊，哪儿跟哪儿啊都……”
姐姐如此诚心诚意地提问，令我的虚荣心瞬间暴涨，于是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我一五一十地把怎么认识的她到怎么得罪的她全说了。
姐姐听完之后一脸一言难尽但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表情，扶额感叹。
“唉，小秋啊，折了人家的面子，你这辈子算是有了啊。”
“啊？没那么严重吧……”
连姐姐都这么说，我靠，我该不会真的要嗝屁了吧？明天该不会真有人把我揪出去灭口吧？
“没事的，小秋，姐姐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别一副我第二天就要死了的样子啊！？”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闹了。”见我真慌了神，姐姐反倒笑了出来，“人家富家大小姐，肯定比你想的有教养，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你斤斤计较的。”
“是这样吗？”
“是真的，我不会真吓到你了吧，抱歉啊，哈哈哈哈。”
见到姐姐竟然笑得这么开心，我的心里也就释然了许多。明明去年，姐姐还是一副忧郁阴沉的样子，现在这么开朗，也是件好事。
饭后，说是给我好好庆祝一番，于是……姐姐强硬地把洗碗筷的活抢了去，还说要是我今晚把碗洗了，她明天也自己偷偷做饭。
我拗不过她，就作罢了。
晚上闲来无事，打算把下午自习时的低效预习拯救一下，于是我偷偷地背着班里人把明天的课预习了。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我习惯性地放下笔，离开房间，径直走向姐姐的房间。
她不习惯洗澡前拿换洗衣服，我唠叨过几句，效果不好就放弃了。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我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外间里，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进洗衣篮里，把新的衣服放好。
然后拉开浴室里间的门。
姐姐坐着轮椅，不方便洗澡，于是家里本没有使用浴缸习惯的，现在却硬生生加了进来，至少比之前方便一点，但是浴缸边缘比较高，姐姐不好上，所以也不是那么方便。
“呀，小秋，今天也麻烦你了。”
每每到这时，姐姐也会变得矜持起来。
最开始她还很抗拒用浴缸洗澡，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坚持用淋浴花洒，结果可想而知……
我试了试浴缸的水，姐姐是女孩子，对温度的敏感与我不同，我得觉得稍稍烫才是适合姐姐的水温。
她坐在轮椅上，身前仅仅一张浴巾遮住身子，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没事，不麻烦。”
持续了一年的对话。回应早已是条件反射。
姐姐虽然年长我五岁虚岁，但身形却很娇小。
我的个子在男生里偏矮，一米六出头，姐姐也就比我高点有限，反映在数字上，而非目视差距。
但姐姐身材很好，即使是拿浴巾遮住，也仅仅是贴上就勾勒出了傲人的轮廓。
我抱起姐姐，把她放到浴缸里。
“水温如何？”
“还好……”
近来，姐姐的反应越来越值得深思了。本来是一家人，但姐姐对我侍奉她洗澡一事所表现出来的害羞越来越严重了。
已经两年多了，不应该还这么大反应的。
说起来，爸妈之所以能放心出去长期工作，也是因为姐姐出事一年就开始走出来了，也是我陪伴姐姐最多的一年……
我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回到自己房间，姐姐一般洗十五分钟左右，我还有时间可以预习功课……
坏了，没给姐姐拿干毛巾。
姐姐坚持入浴要盖浴巾，直到泡池子里都要盖着，肯定是湿的，所以我养成了带干毛巾和浴巾进去的习惯。
今天没拿，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我赶紧去拿了毛巾，没多想拉开门就进去了。
“咿呀！！！”
姐姐一看见我进来，惊叫一声，立刻蜷缩在浴缸角落，双手立刻遮挡住，本想转身过去，但实在不便，就只能面对着我。
“霜秋，你……你怎么……怎么突然就……就进来了啊……”
“额……毛巾我忘给你拿了。”
“哦，哦……那你放……放轮椅上吧，我够得着……”
第一次见姐姐害羞成这样。
而且，对于家人来说，叫我的昵称，外号都很正常，但刚才的称呼却是“霜秋”。
我尽量不去看姐姐，把浴巾放下就走了。
临出门前：“那个，下次我会敲门的。”
“哦……不……不用……是我那个……大惊小怪了，我在想事情……你突然进来我没反应过来……就……”
这样的解释使得她的行为更加不自然，越解释越乱。
闹了这样的乌龙，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十几分钟就去接她，而是等着她叫我。我担心她叫我我听不到，就拿了书，在浴室外席地而坐，一边预习一边等。
周遭环境静得出奇，刚才的事我已经用尽全力去忘记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和姐姐的关系，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当我回过神时，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我注意到了浴室内的细小动静。本以为是姐姐在叫我，我坐的离浴室门口近了一些，里面则传来了尖细轻微的声音。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虽然很担心姐姐，但是一想到刚才贸然进去却发生了那档子事……
“还是隔着门问问吧。”
我靠近里间的门，声音变得愈发清晰，音调越来越高，声音也渐渐变了。
“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有点不敢往前走了，到底要不要……
“嗯啊……嗯……”
我还是鼓起勇气，敲门问了句：“姐，你还好么？”
“嗯！？我！？？等等！我……嗯啊啊啊！”
姐姐该不会是栽进浴缸里了吧！？
“姐姐，你怎么了！？我进来了啊！”
我来不及多想，拉开门。
令人高兴的是姐姐没有栽倒在浴缸里，她坐在地上，背靠浴缸外边，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可是……
“霜秋……我…………我……”
“姐……你……你没事吧……”
姐姐坐在那里，在给自己提供别样的快乐。
“我……我没事……没事……”
“那个，抱歉啊。”
我立刻别过脸去。
“……没事，没事的……”
“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对吧…姐姐也是个普通女孩子，会有…欲望不是，会感到…额…也…在所难免……”
不管怎么遣词造句好像都不如不说。
热水蒸汽遍布的浴室里，本该很热的，结果两人的气氛却是这么的冷……
“我去拿毛巾……”
姐姐接过毛巾擦拭身体，我再抱着她坐上轮椅，留她一人在外间穿衣服，我则是赶紧出去了。
谁能想到姐姐多洗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因为她在……满足自己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已经尴尬到不敢再跟姐姐说一句话。
她是我的姐姐，一直都是，但也是个普通女孩，我是不是有些太过越界了呢……
浴室门打开了，姐姐出来了，她径直裹上浴巾出来。
姐姐开口，似乎要跟我解释一下在浴室里自我安慰的事，但唇齿一碰，没有声音发出来。
我也默默无言，第一次跟姐姐相处成这样。
最后，还是姐姐开口了……
“霜秋……”
“嗯。”
“那个…要…要…”姐姐忸怩了半天，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要…要做吗？”
(՞⸝⸝o̴̶̷̥᷅ ̫ 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