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些安保人员中有一个眼部没有完全械化的成员顺着女人枪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定会看见恍若昏厥的林一。
但可惜,这些可怜的械化病毒感染者甚至没有眼睛,他们只能通过廉价传感器观察四周,甚至看不清微小的事物,分辨不出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间的细微差别。
而此时,林一几乎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这一切。
就像一条水里的鱼听不清岸上渔夫的声音一样。
不过这条鱼可不是能轻易被人拉上岸的杂鱼,想钓起他恐怕得时刻做好被拉下水分尸的准备。
林一的网络意识体这次甚至没来得及凝聚成人形,周围强烈的信号波动让他的意识就像正在被锤击的鼓面上跳动的黄豆一样不定。
视线周围发黑,身上出现肢体幻痛,林一的状态越来越差。
终于,他形态不稳定的手快速窜向代表那个女人的信号。
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一个信号都是会被打乱顺序,甚至有好几个遮人眼目跳板的镭射物体,即使现实中近在咫尺的电子设备也不能保证在这个虚拟空间里它的信号就一定在你身边。
但林一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女人的意识信号。
这倒不是林一有多强大,而是女人的信号强度甚至在众多强大信号中脱颖而出!
如果把信号分个级,医院最外层的屏障就是最低级的蓝色,而每个械化的患者都是更高一级的绿色,那么安保人员就是再高一级的黄色。
但女人的信号亮得吓人,是鲜艳的橘红色!
这个女人的态度,明摆着就是认识自己,如果能……
林一不禁对自己的想法发笑,这一笑让他在虚拟空间的意识更加难以聚集。
就像是一个人在憋气,憋到两眼充满血丝想要呼吸的那种强烈欲望让他无时不刻想要回到自己的肉体。
终于,林一信息化的巨手在周围安保人员的信号波动中只剩下一根手指还在继续向前冲锋,直刺女人的信号源……
五厘米……
三厘米……
一厘米……
就在林一即将刺入女人信号核心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恶心感涌上他的妹一寸肌肤。
一个猩红的鬼影出现在女人信号最核心部位的屏障上。
红色的小小人影长着四只手臂,头上只有一只发出刺眼红光的独眼!
看到这个红影,林一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情,就好像自己就是从这怪物身上被硬生生砍下来的一根手指一样。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十分恶心,好像……好像有一种想要把它彻底撕成碎片,然后慢慢咀嚼着让它与自己永不分离。
找到它,它知道的绝对比那个女人多!
只要能找到它,就一定能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林一数据化的手指迅速分散,化成一粒粒小颗粒包裹住女人的核心部位并迅速向外扩散。
林一这才注意到,女人如此庞大的信号源居然是由无数个小信号源组成的!
如果依次熄灭这些小信号源,就能大大削弱女人的总体实力!
而这个时候,女人手里的电磁炮早已蓄力完成,蓝色粗大的电弧发出剧烈而又危险的爆鸣。
女人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果然,这种大炮打蚊子一样的杀人方式……真是太爽了呢……
大人,您的脑皮层和额叶妾身会万分小心地剖下来的,请您放心……
“妾身将报废您的躯壳,在您的脑机接入互联网之前……
就请睡一会儿吧!”
她葱白的食指狠狠扣动扳机!
蓝色的电弧喷涌……喷涌……
着缩了回去……
大脑中被械化改造的地方传来各个部件的损坏通知,脑海中传来一份通话申请。
还没来得及接听,女人在空中的身形猛地一歪。
该死!
被钢叉将脖子和腰死死插在地上,女人面如死灰地接通申请。
“神啊……吾主,妾身失败了……”她的一切通话都在脑内进行,也许有能监听这类通话的设备,但显然这里没有。
“别这么伤感,正相反,你这次失败反倒让我很开心……”
“为什么,吾主,为什么?”
“因为人类怎么可能战胜我啊,哈哈!不愧是我,哈哈哈……”
女人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吾主……又发疯了?
“黎女,我最忠实的信徒。”
“黎女在。”
“你牢记我的教义有二十年了吧?”
“是的吾主,妾身从小熟读您的教义,至今已经二十三年了,期间任务成功率百分之百……不,唯独这次失败。”
“既然如此,我给你放个假,你可以在这家医院停留十天,期间尽量探明内部情况。”
“遵命……”
此时,黎女已经被绑上了束缚带。
本来她对这种限制她自由的东西十分厌恶,但现在……
她甚至有点享受。
“任务完成,返航。”安保队长在队内通话频道中说了一句,两名在他眼里一模一样的队员抬起黎女向着医院走去。
“等等。”副队突然出声。
“有什么事吗?副队?”他械化的发声装置平时都很稳定,唯独在副这个字上加重了几分。
这个副队长想把我顶下去,得找个机会压他一头。队长如是想道。
“按照流程应该打开生命探测仪检查周围情况。”
“你现在连一声队长都不会喊了吗?我不需要任何人教我做事,”队长打开生命探测仪,“还是说你已经械化得脱离人类范畴了?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队长低头看了一眼生命探测仪,绿色的显示屏上除了他们这一堆密到看不清个数的红点外再没有其他异常。
“收队,返航。”
“报告队长!”
“又怎么了?副队?”
“我械化的脚腕关节出了什么故障。”
“允许断后。”
“是!队长!”
一队重度械化病毒感染者组成的安保人员在顺着医院围墙行走,十好几个浑身都是机械零件的类人身影迈着统一的步伐走着统一的速度……
唯独一台比正常安保人员高壮些许的身影渐渐落后,直到掉出队尾安保人员的感知范围。
突然,他转身向一处茂密的树丛跑去,沉重的身躯难以置信地跑出轻盈无声的步伐。
他环顾四周,然后半跪在地上。
一个脑袋突然从他的背后挤出来,接着是赤果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