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葚。”
“...沈葚——听到了吗?”
“沈葚!站起来!”
迷迷糊糊地,沈葚从自己的课桌上被拎了起来。
“你听到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看清了,是班干部,想起来了,今天这节是自习。
“哈啊——已经睡到这个时候了吗...?”
“你什么态度!”
“啊...啊?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啧...下个月运动会,你去跑400米。”
“什么?”
“有什么疑问吗?”
“不,不是。我只是没听清。”
“......”
沈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好奇。
为什么好奇?平时小透明一样的他居然会被选到运动会上。
关于理由...据同桌描述,似乎是因为沈葚高中三年一次都没有参与过学校的义务劳动、文艺汇演乃至运动会。
而且班上的400米健将腿受伤骨折了,跑不了——于是代替的人选就成了沈葚。
真的太牵强了,这个理由——就算400米钦定运动员跑不了,班上又不是没有别的跑得快的;沈葚是不相信这个班除了自己就没有别的人从没参与过公共项目的,毕竟没有哪个班会民主到这种程度——选上沈葚这个体育废,真的夸张。
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啊...谁不知道你这个戴眼镜的班干部是个花痴。
——不管怎么说,跟罗斩与白夜昭接触过,对于沈葚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那个...酥里?”
“怎么了人类,何事需要你打扰哇的睡眠?”
“你可以只接管身体的一部分吗?”
“你都这样虔诚的问了,那哇就只有说——可以的喵,不过只能暂时接管。”
“话说你的语气怎么怪怪的...被你接管以后,我的身体素质是不是会变好啊。”
“是...会的吧喵。不过那一部分会变得很像猫喔...话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到时候再告诉你。”
“哼。”
沈葚从酥里的语气里听出了振奋感——但不是喜悦所带来的的兴奋——他感到酥里略有激动的情绪里伴随着犹豫。
离校后,沈葚照常做了一些零工。
心跳。
急促的心跳。
“怎么了,酥里?”
在入睡之前,胸部忽然遭到来自心脏的急促的压迫感——这是沈葚自酥里附身以来,第一次明显感到心脏的跳动。
“...没什么喵...睡吧,一会儿就会好的。”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睡。”
“哇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啊喵。”
“......”
压迫的感觉渐渐减缓了,沈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喵...”
喵呜——
“啊...啊——”
水声
抽泣声。
痛苦的哀嚎。
沈葚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身处在程秋鱼的家里。
此时正是午夜。
玻璃水缸破碎了,水洒了一地,月光顺着水迹流进二楼的客厅,再顺着阶梯流下来。
喘息。
在客厅里的沙发边,沈葚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程秋鱼。
她还在痛苦地呼吸,但是她已经失去行动的体力了——那条华美的金鱼浮在空中,咬住她因穿着睡裙而露出的锁骨,血液还在向外流出。
几乎是一瞬,沈葚冲到了程秋鱼跟前。
离近了才看到,金鱼类似于毒液的橙红色物质正在她的皮肤下蔓延。
“是...沈先生来了吗...?”
沈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类似于毒素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这条鱼散发着微光,比先前更加美丽动人——但现在沈葚却无法触碰到它虚影一样的身体,无论也摆脱不掉,甚至外物的刺激让这毒素发出更强的光,再度扩散一些。
医院一定是无法解决的,只有去找江闾山明了。
“江闾山明先生吗?我这里出现了很急的情况——我需要你过来一下。”
“...对不起,沈先生。无论多么危急的情况,我都不能到城市里去,我说过的——从我这里到城市的‘路’还没有打通。请你带她到我这里来吧。”
“可是...”
挂断。
沈葚看了看程秋鱼。
“抱歉——”
这绝非平常——潜在的直觉让他抱起她,冲下楼去。
沈葚跨出门,飞奔。
第一步。
第二步。
——抽泣。
第三步。
——心脏的绞痛。
“怎么...——”
努力站稳身形,但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只得后仰倒去。
“你在做什么——”
无视沈葚突然停下的质问,酥里紧握沈葚心脏的手颤抖着。
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神色颓唐,身体因为哭泣而一颤一颤。
“...为什么这样做。”
“请不要救她...她现在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呜...”
“为什么?”
“她...她就是哇从前的主人。就是她,在哇瘸了一条腿之后,心生厌恶,抛弃了哇。以前哇是多么爱她,那样安逸的生活哇在之后无数个夜里露宿街头都时时想起。为什么啊...明明已经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仅仅是摔断了一条腿,仅仅是哇不再美丽...为什么...!”
酥里的神色愈加失常起来,身体因为悲伤而虚弱地晃动,但透过镜子去的手依然紧紧握住心脏。
沈葚不敢相信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目前情况十分危急,惊讶只能放在一边。
为了尽可能安定酥里的情绪,沈葚跪下来抱住了她。
“好了...你现在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冷漠的人了...请放任不管吧。她这就是哇仍存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如果她消失的话...哇就没有未完成的事了呜...”
“抱歉。我不能不管。”
“喵...!为什么!这样无情的人...你为什么...”
“如果救人还要区分性格,那我也就不会是我了。”
“可是,你答应过哇,要让哇完成未完之事的喵...”
“我不想让你就这样走了啊...简简单单让她死去,她又怎么明白你的想法呢——难道那样真的就不会留下遗憾了吗——请让我帮助她吧,她毕竟是我的朋友。”
“...你真是个骗子。”
缓缓松开紧握心脏的手,酥里踉跄着退到一边,坐在地上,神情低落。
沈葚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他再次抱起程秋鱼。
“酥里,请用你的灵魂接管我的身体吧,我想更快赶到山明那边。”
酥里什么也没有说,但她依旧让沈葚的头发变得雪白,探出耳朵,身后现出一条尾巴。
无星的夜空之下,白色的人影在树梢上灵活的穿梭,奔向山林的深处。
“有两只猫耳朵的沈先生...很漂亮呢...”
听到这句本该属于酥里的赞美,沈葚的心里揪住了。
哀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