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花锦

作者:催橘 更新时间:2024/6/24 20:35:07 字数:2722

曾几何时,她家中突逢异变,仇人上门,做商贾的父亲带着她与母亲出逃,中途遭遇劫杀,她被为首的黑衣人拎着,眼睁睁看着载着父母的马车跌落山崖,而她则被卖进了明春楼……那年她才六岁。

之后的日子灰暗的让她只是回忆都觉得记忆蒙上了一层阴霾:每天跟一群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被关在狭小阴暗的地牢中,老鸨派人送来吃的,一天两桶稀粥,稀到几乎看不见一粒完整的大米,不过是一些米碎。

她们中最大的那个孩子,有一天喝完粥后捧着碗没有走,而是弱弱的对那送粥的杂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杂役挑了挑眉,有些不舍的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丢了过去,又不悦的瞪了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眼,而后拖沓着步子走了。

自那以后地牢中的女孩们都知道,每天杂役怀里都会多揣一个或半个馒头,那是老鸨吩咐的,谁更会讨巧卖乖,就奖励给谁。若是没有,那一个或半个馒头就归杂役所有。

一晃十年过去,从地牢里的初步调.教,到之后的直接灌输如何取悦客人,让客人多花钱的“技巧”,花锦一向是做的最不好的。

老鸨对她也向来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随着她长大,容姿惊人倾城:旁的“姐妹”都要年满十六才外出接客,唯独她,十三岁时就要画上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妆容,出面见客。

她的第一次亮相便惊艳了全场,而后名声一路水涨船高,她又精通音律,一曲之下,红绡无数。

恨则因她从不卖乖讨巧,客人私下求见,一律拒绝。老鸨将她立为招牌,有赖她名声,终归对她比旁人好些,但那也只在平常,一旦遇到所谓尊贵客人,说什么也要把她推出去见客,动怒时更要竖了眉,唾沫横飞嚷嚷着,“纵然你当得了花魁,也莫要忘了自己终究只是个妓.子!”

三年来,她从十三到十六,免不了要被迫私下接见几个“尊贵客人”,她在红帐后奏琴给他们听,却婉拒他们试图撩开帘子进一步亲近,久而久之,对方也知难而退。

五陵年少,倜傥才子,终究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会对她动粗来硬。

唯独那个余孜,空有一个好名字,言行举止却都轻浮至极,纨绔之致,好比那街上流氓,没有一丝世家风范。

花锦是拼尽全力用篦子刺伤了他,又跳窗逃走,才得以守住清白,却彻彻底底陷入了绝望癫狂。

在老鸨派人将她抓回说是有真正尊贵的客人指名道姓要见她时,她本已有了自刎的打算,却被老鸨临时叫人用麻绳捆住,只得拼命挣扎,直到勾到原打算用于自刎的妆镜碎片,割断了绳子,还未来得及逃跑,便有人声响起,她仓皇躲至床底,才后知后觉来人竟是个女声。

那便是尘瑶。当她被识破藏身之处后颤颤巍巍钻出,看到面前有着绝世容貌的白衣女子时,她既感到茫然,又有一丝仿佛置身梦境的不可思议。她并不觉得这样美丽的女子是图谋自己身体的,却害怕她只是代人来看看,自己终究是要被献给旁人。

只是想不到女子开口竟是要索要那只奇异的狐狸,那只耳系花坠,胸前绒毛略微泛粉的狐狸,花锦是知道那可能是妖的,因为它有两条尾巴,而且能根据她弹奏音律的节奏用尾巴敲打拍子。

它似乎很喜欢听她弹奏,花锦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每当她奏响乐器时,它都会出现,不管人多人少,它总能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享受音乐,狐面上是无比似人的神情。

见过它几次后它似乎不怕生了,却只是对她的。它与她一同住在了那狭小的红闺中,她平常是不让旁人见到它的,否则指不定要因它那二尾闹出什么骚乱,她叫它小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名字,但总觉得应当是这么回事。

那余孜当初逼她跳窗而逃,小庆也被他用一根赤褐色的,似是什么伏妖绳的宝物困住,收入了一枚戒指中。

她保不住自己,更加保不住狐妖,尘瑶的到来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但她却又不知女子是否有其它目的,只能先装作无知,待女子走后,她又陷入茫然恐慌中,却没想到女子如此雷厉风行,不消半日便带回了小庆,以及余孜的死讯。还为她赎了身,将她带出噩梦般的明春楼,来到这片充满自由气息的山脉。

她想,如果尘瑶要长久的居住在这里,她必然是要一辈子侍奉其左右的,哪怕她知晓自己不过是凡人之躯。

孰料她竟有机会踏入仙途。这一切都是由那个带她逃离噩梦的女子带来的,她无以为报,惟愿以终身侍奉,不离左右,其它旁的,皆与她无关。

“花锦,你这又是何必呢?”妖性本擅窥人心,尘瑶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若此时还看破不了素衣少女的心意,她也就白修那么多年了。

“我并未想过要抛下你们,既入了这府邸,便是我庇护的人。只是道有千万条,留在我身边的这一条未必是最好的。但也不必担忧,我不会离你们远去。”尘瑶像是苦口婆心的长辈,在鼓励自己的晚辈远行。

“花锦,你毕竟是人族,与妖族长期生活在一起并不有利于你的修行。我预备离开这座山脉,届时将为你寻找一个好去处,你便在那里与人族同胞们一同修行。”尘瑶温声言语,态度却不容拒绝。

“您这还不算……让我走么?”意外地,素衣少女却很安静,只是两颗黑亮亮的眸子,清冽冽的,像是装着某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坚定。

“花锦,你不要误会,既然你被我赎了身,那便是我的人,这是种在凡世的缘,因而无论日后种种,哪怕你飞升成仙,身上也必然带有我一份因果。”白衣女子说到这里,一只手轻放在少女肩上,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女虽仍显稚嫩,却已有倾城之姿的容貌。

一旁的绮罗与狐妖们还未从尘瑶的言语中觉出什么,却先看到花锦柔和了面庞,“我明白了,您不是要抛下我,而是让我暂时在人族势力中提升修为……您很快会来接我的,是么?”她仰起脸,带着一种少女天真又偏执的笑容看着白衣女子。

尘瑶不觉得有什么,系统却嚷嚷开了【看吧看吧!好好一个人族少女,被你们同化成什么样了?这是黑化了吧?什么叫暂时在人族势力中提升修为,听着像是安插棋子似的……拜托少女,你可是纯纯正正的人族啊!】

尘瑶一巴掌拍开它,和颜悦色的对面前少女道,“既然如此,选择你想学习的功法吧,那人族势力所具备的功法中也有不少好的,但我给你的这些足以让你在新秀中一鸣惊人。”

刚从房檐上回来的阎晓听了这话忍不住咂舌,“你那何止是一鸣惊人啊,要是让人族那些老东西看破这小姑娘用的功法,指不定要杀人越货,甚至搜魂找到你头上来呢。”说完它跳到石桌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不忘补充的嘟囔道,“人族就没几个好东西,自诩正道罢了。”

闻言尘瑶变了脸色,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需要防范的,退隐这么多年,她也有些失了戒心了。

阎晓不愿意放过这个嘲弄她的机会,“哎呀,连《狴焱诀》都不放在眼里的狼王大人,想来不会有比这低的功法吧?这叫人小姑娘怎么办呢?赤手空拳跟那些修炼世家出来的弟子比拼吗?”它悠闲的说着这话,面前《狴焱诀》在它灵力的操纵下翻了一页,看上去得了便宜还不怕人找麻烦,堪称惬意至极。

尘瑶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不得不说还真叫它说对了一点,她储物戒指中确实没有更低的功法了,不过很多低阶功法她都有掌握,就像掌握一加一等于二那样,因此她出声道——

“既然如此,这段时间集体闭关,我亲自教导你们各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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