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墓地。
冰冷的墓碑上刻下一个又一个难以名状的符号,空气的荒原上无时不刻的回想着杂乱无章的呓语,不时的有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地下伸出,然后又完全不明的化为血雾。
大地下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但虚空中传出的那轻微的锁链声,将他深深地尘封在地下。整片墓地夹在动与静的极限之中。
忽然一块毫不起眼的墓碑上裂开了一道很小很小的裂痕,在那裂痕之中,是一片比黑夜更加深邃的黑暗。
在那黑暗之中,白色的眼瞳出现了。祂的目光,跨越了无尽的牧场,穿过了阴沉的天空,刺穿了无尽的虚空。
方舟回过神来,耳侧传来学生们纷纷议论的声音和……雨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
她看向窗外,中午一片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点似乎想要粉饰地上的一切。
下雨了。
“明明天气预报说没说今天会下雨啊?才开学第一天也没有带伞……”薇奈特颇为烦恼的说。
本不该下雨的……因为祂看了一眼在我走神的时候。可恶,为什么我又走神了?
方舟想到了那片墓地,想起了那毫不起眼的墓碑上的那道裂痕,想到那苍白的眼瞳向外的匆匆一眼。
最近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方舟摸问戴在自己脖子上的一个黑色布带,暗暗地攥紧了左手。
算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先处理掉这份因自己的失误而出现的麻烦吧!
方舟站了起来。
“方舟?”坐在身后的珈百璃被方舟的忽然起身吓了一跳,全班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方舟身上。
“咦……这位同学,难道是老师哪里讲的不对吗?”正在讲英语的樱井老师被吓得汗都流了出来。
但其紧张呆萌的样子,顿时吸引了一大批男学生的关注。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方舟丢下了一句话之后直接离开。
“?”这么霸道的理由,难道是要早退吗?但是你好歹说成身体不舒服也行啊!
“喂,富悭,想什么呢?”一色诚见勇太呆呆地望着方舟出门的方向,不怀好意地用笔戳了戳勇太的后背“担心的话就和她一块去呗,我估摸着英语老师不会不答应,而且,这有可能是某些剧情的开端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刚才的方舟似乎哪里……和往常不太一样?”
“往常……什么?富悭,难道你认识方舟同学的吗?”一色诚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但也由于一色诚的打浑,勇太没有去细想方舟的状况。
直到放学,方舟都没有回来。
“富悭,班里男生打算放学后一起去卡拉OK,你去不去?”
“明明外边雨下的这么大?”
“外边雨下的再大也影响不到室内啊,而且你没带伞吧,大家会一起打车走的。”
“嗯……那……”
“富悭同学,过来一下。”正在这时,站在讲台上的七懒老师说,勇太便递给一色诚一个眼神后,上前去。
勇太匆匆走上讲台,然后扭头看向一旁正在以异样眼神盯着自己的小鸟游六花。
“老师,有什么事吗?”
一种超不妙的情绪在冲击着勇太的意识。
果不其然的,七濑老师微笑起来。
“能拜托你送小鸟游同学回家吗?小鸟游同学才搬来这里,还人生地不熟呢。”
其实我也人生地不熟。而且我记得这家伙今天早上赶路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勇太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小鸟游,但小鸟游完全没有动摇。
“可以让天真同学送一下,她们应该是邻居。”
“我和月乃濑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只能拜托你了。”
珈百璃和薇奈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身后,薇奈特很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小鸟游同学就拜托富悭同学了,而且对富悭同学来说,这也是个机会哦。”
老师,你说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机会?
“反正富悭同学也没有带伞吧,可以和小鸟游同学同打一把伞,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七濑老师拍了拍勇太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的说。
不过老师,你这激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走廊上,珈百璃与薇奈特气氛有些凝重的,看下那漫天的偌大的雨。
“薇奈,你感觉得到的吧?”珈百璃手指贴在窗户上,回过头,面带忧色。
“我……”薇奈特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也正在此刻,银色的电光在空中交织,映射出了万物的影,急促的雷声如战场的鼓声般响起,打断了薇奈特的言语。
雨越下越大了。
天界,是神的居所。
天界分为渡魂界、天使界、元老会、神明界四层。
天界,仿若位于云上,但却又自成一界。
天界终年四季如春,风调雨顺。
凡人生前行善,死后若有余德,即可升至天界,无忧无虑。
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加艾露背靠在元老院的大门上,冷漠地看向她面前的天界。
天界今天下雨了。
平时也不是没下过雨,但今日的雨却与以往不同。
今日的雨是污染之雨。
凡灵体,触之则疯。
若已修成天使之身,有了实体还好。但渡魂界那些刚升入天界才刚刚开始新生活的灵魂……
凡触碰之,神色癫狂,行事粗暴。苦饮之,灵体畸变,胡乱攻击,无药可救,只可……就地诛杀。
更何论,谣言四起。
现在天使价足不出户,人人自危,有些地方的灵魂已经开始暴乱了。
“嘎吱。”
一侧的门推开,另一位金发的天使,加艾露的同僚,大天使爱德华面色阴沉的走过来。
“爱德华,元老院的评议结果是什么?”虽然从爱德华的表情里可以推测一二,但她还是想知道。
爱德华目光无神地看向加艾露,单薄的嘴唇颤抖着说:“关闭天门,诛杀凡灵。”
尽管有所预料,但在得知的那一刻,加艾露扶住了墙壁,一种干呕感涌上心头。
她笑了,更像是哭了。
“元老院……真是行啊。”
凡尘之人,一生行善,一朝升入天界,所求不过安逸,但他们可曾明白?
天界与凡间还是一样,政治更加残酷,因为他们的生命永远被元老院掌控。
时事所致,一纸状书,一生功德皆散。
“天界还是承受得住这些业的。”爱德华劝道。
“是啊,反正承受业的又不是那些长老嘛,天界无人可用,唯有身为神的执剑人的你和我了。”
“加艾露……”
“反正现在神明沉睡,长老院说什么都对。若是当年,王们在的话……”
“慎言!”
爱德华强行打断了加艾露的话语,加艾露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
“抱歉,是我魔怔了。”加艾露草草带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伸手向空中一抓,一把铁铸的剑便握在了手里。
她踏入雨中,雨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回过头,看向这片巍峨的建筑群。
“走吧,我们该履行我们的职责了。”爱德华从她的身边走过,手中持着一把长枪。
“渡魂界的凡灵,十几万功德之魂啊……”加艾露喃喃自语,但目光却从元老院移开。
那巨大石块垒成的建筑,不知有多少人献出生命,用血子肉堆积的希望之城,和千年前一般无二。
闪电划过长空,雷鸣在云间翻涌。
一道白影从天空划过。
加艾露和爱德华几乎同时看到了那道白影,白色的羽翼瞬间浮现,正打算追上去时……
一道宏大的仿佛从远古时代而来,无比威严,无比庄重,无比慈爱,又无比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两人的脑海里响起。
【不可窥视!】
【不可倾听!】
【不可言语!】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他们看向对方。
这道声音他们听到过,在几年前,又或者十几年前?在那无比高远的地方。
他们看向身后,目光越过长老院,看向那更深更远的地方,看向那阴沉的天际中,唯一的光芒。
“神明……”
元老院之后,是一道天堑,那道天堑永远的隔开了三重天界与神明界。而自从王们离开之后,神明便再也没有回应过天使们的祈祷,甚至元老院里有些愚蠢的家伙认为神明已经喋血。
但是神明回来了,神明重新将衪的目光投向了天界,一道道霞光划过云层,雨渐渐的小了。
九道光芒落在了长老院门前,是方才正在长老院里开会的长老们和六翼的天使长。
“神……神明……”天使长看着那漫天的霞光,泪如泉涌,直接跪拜在了大理石地上。
“我等恭迎神明归来。”
八位长老也跪拜了下去,但他们的面色却不尽相同。
加艾露与爱德华并没有跪拜,这是特权,是身为神之执剑人的特权。
加艾露冰冷的扫视过各怀心思的长老们,这些企图取代昔日的王们的长老们。
神明的光芒普照在整个天界,被光明照耀者,疯狂者恢复理智,畸变者化为原型,无伤者更进一步。
“感谢神明恩赐。”所有的天使一同跪拜。
无数的小水珠从被感染者的身上扶起,最终在长老院的顶端凝成了一块蓝色的冰锥。
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从天堑中飞出,将冰锥彻彻底底的粉碎,在空中化为乌有。
加艾露眉头一皱,刚才的这个攻击,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是来不及她想,长老院顶部的巨钟无风自动,宏大的钟声响起。
加艾露攥紧了手中的剑。
长老院顶部的钟是开战的象征。
“咚。”一声,代表有战事,但不大。
“咚。”两声,代表需要普通天使参战。
“咚。”三声,代表中阶天使参战。
“咚。”四声,代表上阶天使参战。
“咚。”五声,代表左右席天使参战。
“咚。”六声,代表天使长与长老院参战。
“咚。”七声,代表神之执剑人参战。
“咚。”第八声响起,所有天使面色一变。
第八声,意味着天使之王们也会参战。
不可能,天使之王们已经离开了。
但同样不等加艾露细想,第九声钟声响起。
“咚一一”
加艾露的脸色变得煞白。
九声钟鸣……
代表着……
神明,要亲自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