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是我杀的

作者:迷路的散人 更新时间:2016/9/8 18:52:37 字数:2453

科伦姆堡沉浸在音乐节的欢乐气氛中,而在大街上,一名灰袍法师拉着美丽的旗袍女孩奔跑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邵无尘的心不再平静,甚至有些躁动,他想的是可能遭遇的追杀,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女儿的笑容。

对于苏轻雪而言,这样的奔跑也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是一种亲密的情调。她是神经大条还是根本不在乎?恐怕真实倾向于后者。有时候,邵无尘觉得自己很失败。作为勇者,他很失败,失去了同伴;作为普通人,他很失败,地球时代他默默无闻,而在剑与魔法的失落大陆,选择了归隐。归隐?说起来好听,听起来轻松,但你还是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就算你辟谷,但闺女要吃饭吧?闺女要上学吧?而且时常梦到过去当勇者的时光,做事情有时还残留着过去勇者的高傲和过分正义。

十七年的磨砺,生活确实磨平了邵无尘的一些棱角,但这个男人并没能变得圆滑。地球时代,核冬天的末日没能让他彻底圆滑,这个世界也没能做到。他是那样的倔强,倔强到不向贵族真正的低头,不向体制真正的低头。记得当初对珊卓·托雷卡的道歉,他嘴上说的是那样前辈,但内心还是高傲的,如果没有老院长出手,珊卓·托雷卡当时就要为自己的刁蛮、狠毒付出代价。

说到底,苏轻雪表面上就展露出来桀骜,而邵无尘只是将那不驯藏在心里。

现在,他选择了逃避。

邵无尘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苏轻雪,现在珊卓·托雷卡恐怕已经被诅咒反噬而死,那帮贵族不会饶了他们。为今之计,只有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国家,可惜下学期的学费刚交上……

旁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学费?!

他们跑得很快,不消片刻,城门就在眼前,只是周围已经没有了行人,而城头上一排弓箭手待命,正前方一名圣骑士将十字剑压进身前的土地。

乔治·史密斯。

邵无尘停了下来,再次面对圣骑士,心境又是不同。他们这么快就被找到,想来是那群贵族早就盯上他们了。

是的,莉洁安缇的老师,而莉洁安缇给三皇子发了一张路人卡。是的,苏轻雪的父亲,而苏轻雪给斯旺家二公子发了一张滚蛋卡。是的,德尔曼王国钦定的护国大法师,当然,邵无尘直接无视这个国王的手令。

邵无尘处于各方势力的监视之下,所以,在诅咒反弹回去的第一时间,贵族们就会派人来拦。显然,那群贵族并非傻瓜,来拦路的是教廷的十二圣骑士之一,乔治·史密斯。放眼人类王国,鲜有能从这个半步剑宗的骑士手上逃走。

“又见面了,乔治,小丑解决了?”

“解决了,现在我来解决你了。曾经的勇者,如今堕落的恶徒。”乔治将十字剑从地上拔出,月光下,寒芒震慑人心,强大的气场将北城门席卷。

城头上的士兵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的战场,他们恐怕一生都难以再见到圣骑士出手。

圣骑士,神化了的职业,为天下战士向往。

“乔治,让我女儿离开,人是我杀的。”邵无尘淡淡的说,他见苏轻雪要开口,立刻用眼神劝退。“还有,托雷卡女士死了吗?”

“死了,现在你们父女是圣鸢尾王国贵族阶层的敌人。而且你不用替令嫒顶罪,有人看到是令嫒作的法。”

邵无尘沉默了,感受着夜风,听着远处的音乐,良久才回答:“根据王国律令,这属于正当防卫。”

乔治倒没有犹豫,或者早就想到邵无尘会这样说,他摇摇头:“但死的是贵族,而你们是平民。邵无尘,托雷卡伯爵驻守边塞,王国需要他来防御纳尔加魔国的侵略,更别说托雷卡伯爵是卢瓦公爵的心腹。说实话,我讨厌这样不公平的法律,但我是一名骑士,服务教廷的骑士。教会承认圣鸢尾王国法律的合法性,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去质疑。但我可以答应你,你的女儿苏轻雪可以从北城门离开,我不会阻拦。”

这是圣骑士的让步,看起来是多么可笑,但却有可操作性。乔治·史密斯是苏轻雪离开科伦姆堡的障碍,如果乔治放行,那群贵族就很难抓住苏轻雪了。

对于女儿的实力,邵无尘很相信。

“乔治,你是个好人,但是能否连我也放过?”

“邵无尘,那你先回答我,神鹰领领主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乔治·史密斯眼神犀利,斗气缠绕剑身,大有一言不合就砍过去的意思。

果然,神鹰领的事被看穿了,但是,乔治·史密斯没有证据。

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邵无尘没有选择欺骗:“他确实是被魅魔杀死,但是被我封了法力。”

月光下的邵无尘看起来很轻松,仿佛将内心的一部分阴暗释放后达到一点点解脱。

“你明明可以选择否认,我没有证据。”

“乔治,因为我不想逃避了。我骗了自己十七年,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邵无尘苦笑着,看起来是那样的悲伤。“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法律是不公正的,连最基本的公正都做不到。因为贵族有魔法血统,他们可以轻易镇压普通人的起义,他们将百姓视为牲口。乔治,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我看得出来,你想在体制内来改变。”

邵无尘抬头看着明月,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寞,语气是那样的沉重:“你本是农夫的儿子,因为剑术天分,被好心的牧师看重。你付出了努力与汗水,你爬上如今的位置,但我没听说过一件你欺凌弱小的事。恰恰相反,你从贵族手上庇护了很多和曾经的你一样的农民。我想,你是希望改变这个世界,走的是温和的体制改良派。只是,我是个恶徒,是个早该死掉的,早该被淘汰的伪善者。我太固执,太倔强,我不认为你的方法能够挽救这个腐朽的国家。”

“所以,你选择化身法律惩治罪恶的贵族?邵无尘,我很佩服你,但是我不能接受‘恶法非法’论。”

“我不需要你接受,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法律,我只是一个该被杀死的人形怪物。但是,在我死之前,我要将庙堂之上的魔鬼拖入冥河给我陪葬。所以,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最后一次奉劝你让开。我下手没有轻重的。”邵无尘眨了眨眼,他周围结起了冰霜。

从气势上来说,邵无尘并不弱于圣骑士乔治·史密斯。

乔治握紧了剑,他眼中透着惋惜,却又透着兴奋:“您已经没有十七年前的力量,但今天,我依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阻止你。能够和当年独闯魔王殿的勇者大人交手,是我的荣幸。再一次介绍一下,我,乔治·史密斯,教会十二圣骑士第11席,继承‘屠龙者’称号。亮剑吧,堕落的勇者!”

邵无尘长叹一声,他打算开口却被苏轻雪挡在身前。

“莱瓦汀!”穿着白纱金纹凤凰旗袍的苏轻雪娇喝一声,右手多了一柄燃烧着火焰的赤红长剑。“什么正义的圣骑士,不过是教会的走狗,妥协于世俗,妥协于罪恶贵族阶级的懦夫!你还不够资格让我父亲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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