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却让王都的人感到不安。纵使完全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也明显感受到皇宫方向盘踞着强大力量,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逃离。
阿尔特·亚历山大眯着眼,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依然打算挽回局面:“邵无尘,你若安心旁观,仍不失教会贵宾之礼。”
邵无尘笑了笑,万里晴空飘下雪花,这是魔法的奇迹,这是战斗的宣言:“人这一辈子,总有较真的时候。”
“看来十七年的沉寂并没能让你学聪明。邵无尘,作为勇者,你的力量足以胜任,但情商太低了。”阿尔特摇摇头,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他抬起权杖,一道光环覆盖整个皇宫。他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语气也变得刻薄:“毕竟还是太年轻。你以为你对抗的是哪个敌人?我吗?贵族吗?不,你对抗的是这个国家,是拥有着数亿信徒的教会,对抗的是人类诸国!你所想所行,是魔鬼在人间的行径。你的傲慢、你的愤怒,我,阿尔特·亚历山大,圣山第十三任教宗,再次宣布,你,邵无尘,为教会之敌,为神之敌!”
在场的贵族被教皇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本以为邵无尘有圣女莉洁安缇这层关系,他们注定要活在邵无尘的阴影里。但是,现在教皇冕下亲口说出邵无尘乃“神之敌”这样的话,那么,他们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邵无尘在圣鸢尾帝国是别想待下去了!就算有圣女偏袒也没有用,教皇冕下,是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他的话就是神旨!
然而,教皇的豪言壮语换来的是苏轻雪的嘲笑。与莉洁安缇惊慌失措不同,与七条凛的严阵以待不同,苏轻雪笑得更加狂妄,言语里更加傲慢。体内的玄冰之气回归邵无尘,心脏强有力跳动,炽热的龙血在血管里流淌,赤红色的眼瞳并未变金,似乎与平时没有变化,但让人不敢直视。
“哦呵呵呵呵,无知、傲慢,身为教会的统治者竟然觉得能够拿下父亲大人,我看这教会啊,是要完!”苏轻雪身上的旗袍换成夜色的战裙,手中多了一柄燃烧着火焰的赤色长剑,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到邵无尘也跟了上来后,银发美少女才撇头笑道:“父亲大人,他似乎很习惯高高在上,很喜欢对他人进行宣判。”
邵无尘摇摇头,并没有对教皇冷嘲热讽,而是收起了冰剑。
这个行为让教皇感到欣慰,他觉得邵无尘服软了,然而没想到那位固执的勇者从虚空中掏出一本古书。那书的封面让教皇眼皮一跳,他作为教会的统治者,自然了解常人不知晓的秘密。那封面上银发女性,那手托雪花之人,是失落大陆水系魔法的创始者,冰雪女神。如创世女神那般没有留下名字,但并没有如创世女神那般没有留下形象。只是,有关冰雪女神的记载已经湮灭于历史长河中,有关水系魔法的典籍也该在那场战争里毁灭。
是的,早在五百年前,魔皇塞恩与当世最强的七位大魔导师同归于尽后,冰雪女神的圣殿就被愤怒的魔族余孽毁掉了。但教会依然留有冰雪女神的形象,教皇依然记得冰雪女神美丽的容颜,毕竟,那是少数允许信徒将真面目流传后世的神祇。
“这就是你会失落的水系魔法的原因吗?邵无尘,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失落的典籍。”阿尔特·亚历山大感到棘手,他知道现在的水系魔法已经没落,同样从教会的记载里了解到当年的水系法师很强大。
邵无尘摇摇头,他用念力翻阅着典籍:“这只是一本历史书,记载了上个时代的历史。我得到它是在十五年前,上面没有记载任何高深的法术,我的力量也并非失落大陆的水系魔法。但我相信,不会差别太大,我的国家有句话说得好,殊途同归。”
阿尔特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凡人生时不会魔法,而死后为鬼,只要练习早晚可以使用念力。所谓血脉不过是让人类早点了解到灵魂的力量,最初的魔法师当然是普通人,只不过因缘际会知晓了灵魂的力量。自此,方有发现魔法公式,方能创造魔法文明。”邵无尘如是感叹,他见教皇一脸嘲讽,续道:“这其中自然有运气成分,但也证明一点,即使没有高贵的血脉,普通人也是有机会成为魔法师的。”
阿尔特冷笑一声,身边开始出现圣光构筑的魔法长剑,须臾间数量上百:“邵无尘,那是骗人的鬼话,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妨明说,女神并非没有偏爱。我们这些天生能够使用魔法的,就是女神的宠儿,只不过教会慈悲……”
“终有一天,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都会使用魔法,那时候,你还想说女神偏爱你们吗?”邵无尘摇摇头,他说的每个字都触碰贵族的禁忌,都提到教皇的忌讳:“女神的神谕,大陆都知晓。女神将知识带给人间,教会负责将恩赐带给百姓。而你们呢?创世女神犯了一个错。”
阿尔特·亚历山大咬咬牙,他身后的狮鹫骑士们也非常愤怒,甚至其中一名骑士顾不得阶级有序,开口吼道:“女神无错!”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善良,太相信人类的善良。”邵无尘笑了起来,手中的典籍升高再升高,散发出蔚蓝色的光芒。
这本历史书上只承载了一个魔法,一个咒语,这是水系魔法第一代先知开始就流传下来的人间神迹。这一刻,整座失落大陆都开始下雪,每一片雪花都承载着历史的厚重。
“凡百元首,善始者繁克终者盖寡。最初的教皇,最初的贵族,秉承女神的理念,施仁政,教化四方。而今万年,贪婪、残暴、嫉妒诸多罪孽再次占领这里,人性善变,没有了制约,没有了监督,腐败滋生起来就肆无忌惮。”邵无尘说得铿锵有力,但脸上很平静,轻描淡写地续道:“如同当年对抗魔皇塞恩,狡兔死、走狗烹,五百年前,教会勾结魔族毁我圣殿的影像都在这雪里!我,邵无尘,暂行冰雪神殿祭司之职,召集大陆仅存的水系修行者,召集不忘初心依然选择潜修水系的你们,三天后,我在神殿大门前等你们。”
邵无尘的声音传遍整个大陆,每个人都能触碰雪花感受到当年的战事。或许,这样做换来的是麻木,或许,这样做换来的是同情,但邵无尘这样做只是给最后一任祭司的交待。
二十年前,他来到失落大陆,并没有忘记冥河河畔那名老者的请求。
不是复仇,而是希望水系一脉能传承下去,希望冰雪女神与创世女神的理念可以传承下去。
阿尔特·亚历山大的脸阴沉的可怕,可怕到汤姆·德拉多大主教也不敢上前搭话。
“汤姆。”阿尔特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咆哮,而是下令。
红衣大主教在旁边听令。
“今日就算皇都化为废墟,也不可以放跑他!”阿尔特·亚历山大青筋暴露,他权杖一砸,上百圣光利剑刺了过去。
水状结界挡在前方,光剑连涟漪都没激起。
邵无尘冷冷地看着老人:“你在害怕,在害怕什么?害怕报复?还是害怕水系一脉的复兴,害怕我说的都是真的,害怕我真的找到了让平民突破血脉的限制施展魔法的路?”
邵无尘露出了笑容,这笑容透着感情,如魔鬼一样狰狞:“我本打算等温蒂完全吸收了圣剑的力量再拿你开刀,但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我今天要救下库洛父子。他们只是一个小礼物,是顺带,你才是大鱼。阿尔特·亚历山大,教会的第十三任教宗,腐败的机制让作威作福的幕后不是铁板一块。如果你死了,教会要乱上一阵子了。”
“然后呢?”阿尔特也不示弱,冷笑一声:“傲慢的你,即使离开了圣山,我也是顶级魔导师。而且,我现在身边高手如云,你就这么几个人,拿什么跟我斗?”
“狮鹫骑士团,在我的光环加持下,德拉多大主教为指挥官,拖住库洛父子没有问题!”阿尔特双臂一张,很得意地喊着:“地上的教会骑士,乃五百精锐,每个都是大剑师级别。圣女并未进入魔导师行列,就算那女仆也是高手,呵呵,她们也帮不了你。”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开始介绍左手边的年轻圣骑士:“这是教会第二圣骑士,康诺,毫无疑问的剑宗实力。没有圣山加持,我也不能断言胜过他!而城外,还有9名圣骑士待命,邵无尘,你拿什么跟我斗?!今天,死在这里的是你!”
邵无尘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兴趣逞口舌之快,只是悠悠的回了两句:“十七年前,魔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要不是当年艾尔莎确实心系于他,他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齐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