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教会,统治了西大陆数千年的宗教组织,在一个月前,其信徒向往的圣地被大火侵袭,至今未熄。那火焰端是神奇,烧光了山上的一切,夺走了那里所有的生命,花草树木、飞鸟走兽还有人类。而那炽热之火并没有将石头烧成熔岩,也没有毁掉山下的城池,仿佛有智慧一样避开目标外的所有事物。
教会逢此大难,山下的百姓人性惶惶,有的背井离乡,有的则开始散布着自己添油加醋的小道消息。什么神罚,什么恶魔复生。嗯,考虑到那场遍布失落大陆的雪,大部分人相信这场火是邵无尘放的。
不过,这个锅,邵无尘是无所谓背还是不背的。事实上,现在民众口中的恶魔正领着圣女行走在圣山的顶点,而在他们面前,一具焦尸从地上爬了起来,白嫩的肌肤开始重新生长,只是,这起死回生的奇迹在中途就被新的火焰打断了。
萨兰多·摩根,第十二任教皇,信徒以为他早已死去,实际上他还活着,改头换面以教会第一圣骑士和红衣主教的身份继续统治这里。而如今,这圣山上已经没有了他的羽翼,他本人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焚烧状态。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这让一袭白衣的圣女皱起了眉头。莉洁安缇捏了捏鼻子,她粉色的长发随风而动,金色的眼瞳透着圣洁,可是情绪有些躁动。她看着被烈火焚烧的男人,抽出鸢尾圣剑打算砍过去,却被邵无尘伸手阻拦。
邵无尘身着亚麻色的长袍,如十七年前在大陆冒险时的那样,如十七年前他来到这圣山之巅请求教会发兵攻打纳尔加魔国时那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谁能想到当年吃了闭门羹的年轻人会是让教会胆寒的魔鬼。而再一次见面,萨兰多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任何世界,上位者总有一种傲慢,居高临下俯视民众。教皇本该是神在人间的代言者,是神的仆从,履行神所定下的戒律。可人类的本性就有邪恶的种子,在执行过程里,教皇是否把自己当成神了呢?
无人敢这样说,怀疑教皇的信仰是渎神之罪,尽管女神最初的律令并没有这条。
“萨兰多·摩根,又见面了,还是不肯死去吗?”邵无尘看着不断复生却不断被火焚烧的教皇叹了口气,挥袖间,那火就消失了。
一个月来,萨兰多终于能喘口气了。他烧焦的身体焕发新生,可并没有完全复原。他变出一套法袍着身,掩盖着身上恐怖的疤痕,眼中透着疲惫,语音沙哑:“死?呵呵,你不怕死吗?谁不想长生不老!邵无尘,你到底是何人?竟能驯服传说中的灭世魔龙。”
砰!
话音刚落,邵无尘右手一抬,顿时强风将风烛残年的萨兰多吹翻。待昔日教皇在地上滚了三圈趴到地上后,邵无尘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萨兰多·摩根,我不喜欢驯服这个词。不过你比我想的要强,被轻雪的永劫之火烧了一个月还能活着,看来这些年,你攒了不少生命能量。”
萨兰多趴在地上没有起来,他似乎是没有力气起来了,只能贴着地面喘着粗气问道:“呵呵,跟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百年来,我夺取这圣山上所有人的生命力来维持身体,还不是被你的宝贝女儿一记吐息给毁了。永劫之火吗?名不虚传啊。啊,邵无尘,可是我还想活下去,你灭了我身上的火,证明你不想杀我,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不,造成你的错觉,我表示抱歉。”邵无尘打断老者的话,他慢慢走过去,边走边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痛快。”
萨兰多沉默了,他没有起来,眼角的余光扫到邵无尘逼近的脚步,他慢慢调动身上最后的魔力。
邵无尘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停下了,突然说道:“萨兰多·摩根,十七年前,我在圣山,你偷偷攻击我不成撤退后,我就开始调查教会。直到月前你的现身证明了我对你的身份猜测,可是,我现在还有一件事不明。”
“有什么不明白的?”
“曾经的你万民敬仰,治洪水、抗风灾,退魔族于千里之外。”邵无尘看着老人从地上坐起,脸上不悲不喜,语气不紧不慢。“决战魔皇塞恩,对外公布身死,实则夺信徒生机苟活于此。如今,被永劫之火焚烧,直接从大魔导师跌下,已无生机可夺,亦无路可走。以你之修为,当已知晓冥界的存在,所作所为必被问罪。即使死后被烈火着身囚禁,你也要强行留存人间,值得吗?”
那一刻,两人四目相视,萨兰多没有闪避目光,反而语气里透着不容回避的犀利,反问道:“邵无尘,你修得长生,但有朝一日若堕入幽冥,怕是下场比我还惨!你做的这一切又值得吗?”
“住口,无耻老贼!”本打算沉默守候的莉洁安缇再次拔剑想要斩杀对方,可又一次被邵无尘拦住,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终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今天的邵无尘和平时不一样,今天的老师气场十足,连她都感到一种压抑感。
面对质疑,邵无尘点了点头,他颇为感慨地说道:“这是自然,你、英伦帝国的议会长和我,都是老不死的存在。我虽有真正的长生不老之法,可罪孽比你们更重。只是,我有承受一切的觉悟,而你没有。”
“你又凭什么断言我没有?”
“因为我去过地狱,单纯怕死的人是承受不了那里的刑法的。萨兰多,我这就送你上路,放心,我很快就会跟过去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早该滚了。”
话音刚落,萨兰多的身体开始盐碱化,不等他叫出声,整个人就变成了一根盐柱。宛若神话传说里的神罚,渎神者,终为死海盐柱。这是一种警醒,警告教会剩下的家伙。
送走了昔日的第十二任教皇,邵无尘也不停留,领着自己的学生走向最高的建筑,一路上,圣女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中途放弃。直到两人再次停下后,粉发少女终究开口了:“老师,我……”
“温蒂,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只需要听我说,按照我所说的做就好了。英伦帝国那边我已经谈妥,圣鸢尾也不成问题,德尔曼王国不过苟延残喘。现在,你该做的是,重新召集教会的人,向纳尔加魔国正式宣战。我很累,非常累,十七年了,该让一切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