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楚遇上了困难,她紧张症发作,一半是被负责人吓的,一半是被自己吓的,什么台步台风脑子里全无概念。身体里某个逼人器官施加压力,神经中枢失衡,眼前幻象迭生,不断的往厕所跑,两条白花花的小嫩腿即将跑成外八。
芭比看着揪心,听着担心,让楚楚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她就好了。
楚楚满头大汗。本来就心跳异常,再想起芭比那张胡须与唇膏齐飞,粉底与油光一色的肌肉饱满的大脸,不是要心悸加头晕,造成休克或永久性失眠吗?她不敢说出想法,拼命做深呼吸,这时芭比又有了好主意。
“那你就想李仁川,他那张万年冰山的扑克脸准能让你冷静下来。而且他钱包鼓鼓,走完这次秀咱们就成有钱人了,心情不是很愉快吗?”
不提李仁川还好,提起他楚楚更火大了。刚才往前台瞄了一眼,那家伙周围围了一圈莺莺燕燕,好悠闲自在,跟青楼里一掷千金的豪门阔少似的——虽然他本来就是豪门阔少,现在毕竟是新社会,讲究朴素低调(谁讲的),这种有钱公子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走秀即将开始,动感的音乐传到了后台。Selina来到模特们中间,身边围了四五名工作人员。一名化妆师,两名跟妆师,一名衣物管理员,还有一位长相妈妈桑的助理。她超强的气场秒杀众人,大家自动腾出地方。
模特是可以说是没有性别的职业,每个人都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换衣速度奇快,平均十几秒搞定一套。本来楚楚对这些是见怪不怪的,结果芭比惹出了麻烦。
原来芭比山城一般健壮的身躯暴露了他的性别,引起部分小模特的不满,说一个妖怪也进来看她们换衣服。
楚楚连忙解释自己是新人,身边没有工作人员,所以芭比在这里是帮忙的。
但有些人竟然更加生气,讽刺不满的小模特矫情,在男人面前能脱,在中性人面前反而脱不了。
于是芭比忍无可忍:“什么中性人?没看见这些金灿灿的卷发吗?老子是女孩,女孩!”
本来就乱成一片的后台,添加了口水与火药味,变得更加乱糟糟。骂声,肢体冲突,到处乱扔的衣服,跑来跑去的工作人员,电线,终于楚楚听到自己所在组的号码,她像被一波热浪推出了后台,骤然站在聚光灯下面。刺目的灯光,激烈的音乐,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只是按照直觉去走,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走的很好,想象着站在山巅俯视世界的情景,那种感觉是无可比拟的。
前面几组走完,衣服的款式越来越惊艳。压轴出场的Selina服饰偏黑色系,更衬得肤白如雪,高贵威严。制作精美的头饰搭配面纱,虽然脸庞被遮挡,仍然能见到那双摄人心魄的电眼。高挑的身段穿上Bra,性感之余反而让人感到不可侵犯。也许这就是所说的夜之女神吧。场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掌声。
而最后一组模特风格则完全相反。她们像是黑暗尽头的黎明,山峦背后的大海,清风徐徐,笑语盈盈。草绿,浅白,嫩黄是主打色系,Bra 的款式也活泼多变。那个最后出来的模特如此青春可爱,圆嘟嘟的脸蛋,婴儿肥的下巴,圆润的胳膊和小腿——确定这样还能当模特吗——给人的感觉是轻松愉悦的。
此时楚楚的感觉一点也不轻松,她分明觉察到文胸的带子要断了,是那种箭在弦上千钧一发如缕不绝的断裂!
千万不要啊!!表面上平静如常,内心里暴走狂呼。
走到T台前段,文胸带终于不堪重负。不知是早有察觉还是反应机敏,掉下来那一刻李仁川跨上T台,迅速把自己的外衣罩在楚楚身上。百花仙子其余部分的衣服也摧枯拉朽般的崩坏,李仁川干脆将楚楚打横抱起,护在怀里走下了舞台。
全场人惊呆。这是什么节奏?剧情翻转太快,说好的走秀呢?
楚楚在仁川胸口画圈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啊公主抱。
李仁川排开众人往后台走,目视前方,健步如飞,同时不动神色的问怀里的人:“我的项链呢?”
楚楚呆住:“现在不是应该安慰我不要惊慌不要害怕吗?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原来你是这么以为的,那么我为什么要救你。”仁川冷笑。
哦,原来是为了要回项链才救我。还在享受公主抱的楚楚像从云端跌落回地面,就算你别有目的也不用这么急着说出来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不知道这人喝什么奶长大的。失望中一把揪住某人胸膛上的小红点,以极为甜蜜无辜的语气道谢,“谢谢你啊,总裁大人。”
纵然男人的胸膛宽似海洋,硬比钢铁,重要的地方被揪住也是痛到心窝子里。李仁川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的扭曲,到了后台,一把将楚楚扔在地上。
楚楚裹着大衣滚了一圈,避免身体暴露,然后抱紧自己昂起头与站着的男人对视。
李仁川气到发笑,“偷了我的项链,拿了我的工资,占了我的衣服,章楚楚,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底气与我作对。”
说的也是。楚楚下巴缩回去一寸,仍然理直气壮,“那你也没有权利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这么说你是不满我的态度了?”
“对,就算你是总裁也不应该趾高气扬看不起我们。”
“请问我们现在是谁比较趾高气昂?”
“我那是为了压住你。”
突然感觉到什么都没说。仁川发现自己只要和她对话就会陷入白费口舌毫无影响力的怪圈当中,以前那个争分夺秒效率惊人分分钟完成一件大事的李仁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话痨和鸡婆。这样很不好,他决定只讲重点。
“快把项链还给我。”
“快把项链还给我。”楚楚学舌,“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就在我放衣服的包里,自己去拿吧。”
芭比不知去了哪里,仁川顺利拿到项链,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就是你说的项链?”
楚楚已经通过努力坐了起来,仍然比常人低了一大截,看到李仁川脸庞的同时又要维持气势,实在很辛苦。
“是你说的手工编织,中间部分由蓝色星星与透明珠珠相间组成,我还加了黑色方块可以增加你的男人味——”
话没说完项链被摔了一地,零件四处滚落。李仁川周身散发地狱来客的熊熊怒火,冰冷眼神足以引发下一个冰河世纪。楚楚被冻了好久,打了一个晚上的腹稿憋在肚子里。等她醒过来,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她想说自己也是没办法,根本没拿你的项链嘛,就是这条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凑齐零件,花了一个晚上编好的。总共有五条呢,这条不喜欢可以选别的呀。
很多想说的话没机会说。人生便是如此,一转身,一辈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