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工作从下午开始,摄影师方方是一个外国人,留着厚厚的大胡子。在中国住了几年,会用简单的中文聊
天,跟伊芬妮也有过合作。他听说楚楚十七岁出来打工,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独立。
“因为我不是什么好学生才会被放出来的。”楚楚说。
“你,很好,身材和面孔,会成为名模。”方方用不甚流利的中文说。
“太过奖了。”
两人相谈甚欢,到了开工时间,Selina没来,又过了一小时,还是没来。方方有点生气,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大喊:“不好了,Selina被烧伤了!”
烧伤!在场的人都慌了,楚楚和其他人一起赶往医院,内心祈祷她千万不要出事。到了医院,病房里站满了人,甚至有记者拿着话筒采访。
Selina头裹纱布,脸被包住,声音依然清亮。
记者问:“您是因为朋友送的护肤品才导致过敏,请问这位朋友是同行吗?知道您有过敏史吗?还是尽管知道故意想要造成这种结果?”
繁琐的提问透露一个信息,Selina并不是烧伤,而是皮肤过敏。楚楚松了一口气,同时嗅到对自己不利的气息。
Selina回答:“我想她并不是故意的,Katy提醒过我的皮肤比较敏感。”
“那么您是没办法参加伊芬妮的新品发布写真了吗?”
记者还想提问,李仁川把他请了出去,接着其他人也被请出病房。Selina靠回床上坐好,李仁川站在床边。
“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他说。
“仁川,我好怕。”Selina拽住他的衣袖,充满恐惧,“我怕脸上的肿消不下去,怕自己永远是这副样子。”
“不会的,只是皮肤过敏而已没有那么严重。”
两人低声说着话,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发现楚楚站在门边。
“我很抱歉。”楚楚鞠躬道歉,“是因为我的护肤品......”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Selina的脸严重过敏,甚至可能留疤,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站在角落的Katy突然发声,看向李仁川说:“李总,您真的要让这种冒冒失失的丫头成为伊芬妮的招牌吗?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毕竟经过观察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光靠年轻的脸蛋是不行的。”
李仁川镇定的看着她:“我已经咨询过医生,Selina的脸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Katy姐大可放心。”
以他那种不可一世的风格,从未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今日叫Katy一声姐,可以说是给了极大的面子。Katy表情有些不自然。
李仁川继续说:“伊芬妮的招牌一直是Selina,这点毋庸置疑。至于护肤品的事或者任何有关章楚楚的部分,我希望二位能够缄口不谈毕竟关系到公司的名声,它比任何事都重要。”
他告辞离开,出去的时候把章楚楚一起拉走。楚楚被他拉着走了很远,医院的走廊阴凉幽暗,长到没有尽头,到了外面,日光如瀑刺得人睁不开眼。她甩开他的手,定定站在那儿。
李仁川看着她。
“下次,别再随便送别人东西。”轻声说。
“我不知道一个护肤品会......”想要解释,又觉得语言软弱无力。相信你的有一百种理由相信,怀疑你的也有一百种理由去怀疑。Selina人在病房里面,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是无罪的,又向李仁川解释什么。
镇定了一会,楚楚拿出一份文件,说:“为了不影响公司产品发布,我想把我很久以前就设想过的一套封面给你看。”
李仁川接过文件,脸色莫名微红,习惯性的碰了碰额头,随后认真看起来。
楚楚的设想可以简单概括为四个字,将错就错。她原本的设计是一组从战场上归来的女王图,既然Selina脸部受损,并且记者报道了此事,不容利用这一新闻拍脸上有瑕疵的女王图。身着华丽宫装或坚硬铠甲,头戴王冠,半边脸毁容,美与丑的对比,输和赢的抗争,寂寞跟繁华的殊死搏斗,这样不是更增添震撼人心的效果吗?
谈话地点从路边变成了公司会议室。为了更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楚楚唱到:“‘我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伊芬妮的消费对象是女性群体,这种充满力量的图片正好迎合了现代女性的社会社会心理。自尊独立,而不是软弱的依附。一定会受到欢迎。”
李仁川边喝咖啡边听,不置可否。
楚楚发现自己没有,问道:“为什么我没有?”
他反问:“你让我帮你倒咖啡?”
两分钟后,楚楚端着咖啡回来了。说了这么久,确实口渴。倒是那个家伙,一点感兴趣的表情都没有表露,
自己不会白费口舌吧。
“所以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她歪着脑袋问。
“设想很有新意,但如果要说服摄影师,光凭你这张嘴还不够。”李仁川拿起桌上的稿纸,把它面对着楚楚说:“还要有完美的设计图样。”
设计图,可是自己的绘画水平是和小学生一个阶段的。
她弱弱的问:“画个大概行不行?”
“大概。”总裁双手撑在桌子上,觉得好笑,“谁要看你的长方形、三角形和圆柱体。”
桌上的图纸确实由几何体组成。头是圆球,身体是圆,手是倒过来的三角形,只因楚楚烂成渣的画技。李仁川能看这么久也是忍耐力惊人了。
楚楚踌躇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请总裁你亲自动笔。”
“你在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听说你很能画啊。”
他笑,问:“听说谁的?”
“公司里的人都在说。据讲办公室墙上那张素描就是你画的,我还在想是哪家的大小姐这么高贵脱俗气质不凡,难道是总裁的梦中情人?”楚楚煞有介事。
李仁川表情忍耐,过了一会缓缓说:“那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样貌。我照着她的照片画的。”
“母亲......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李总完全遗传了您母亲的美貌,呵呵呵。”楚楚干笑,暗暗掐自己的
大腿。说什么不好说这个,自己往枪口上撞。
不过李仁川并不怎么生气,他还是帮楚楚画了画。两人一个描述一个执笔,配合得非常完美,仿佛冥冥之中一座仙桥沟通了彼此,那些欲语还休的情绪,说出来便模糊了的意思,总能准确的传达出来。除了偶尔一两句争执,比如:
“咦?为什么用曲线?我有说要月牙一样曲度完美的花边吗?”
“在你说出花边这个词的时候,我就已经下意识要画出最完美的形状了。”
“可我要的是线条感,棱角才能衬托女王的威严。”
“女王已经是一张男人脸,更多线条只会显得刻板。”
“那怎么办?我们的模特是Selina,她走的是法国艳后的路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