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才华的人都自信心爆棚,像李仁川,Miya还有陈百灵。百灵以楚楚为模特设计了几十款衣服,走秀、拍大片都非常成功。仅仅三个月,楚楚从一个不知名模特变成国内一线明星,代言、商演、电影电视,片约不断。
日子像是乘火箭高速飞行,工作占了满满的位置。公司为楚楚购置一栋豪华公寓,从装修到搬东西进去一手包揽,房契上的签名是不是写对了楚楚都不确定。另一方面能够回公寓享受的机会也十分有限,仅有的空闲贡献给了和芭比合租的小出租屋。在那里芭比会煲拿手的鸡汤,捏着她的脸说你看你又瘦了。然后第二天,甚至是两个小时后楚楚就会坐车离开。
再一次来到出租屋,楚楚劝芭比搬去和她一起住,说这里容易被偷拍。
芭比拒绝,抱着床上的狗熊说自己不是明星不怕被偷拍,没必要住那么远。
楚楚摘掉墨镜,伤心难过的样子,“难道我们也要上演姐妹决裂的戏码吗?可我并没有抢你的男人。”
她故意这么说,芭比笑了出来。说不担心是假的,一个人发达了,身份、地位、性情都会随之改变。原本住在同一鸟窝里的鸟也会各自飞。楚楚这么久回来一次,身边又是保镖又是豪车,自然会引起芭比的陌生疏离。她问:“你还是章楚楚吗?”
楚楚点头,“虽然现在是豪华精装版,内部仍然一样,要知道我从十四岁开始就不长个了。”
“那我怎么知道?”仍然担心。
“不然你打我一拳,看看是不是真人?”
芭比给了她一个熊抱,“傻瓜,我怎么舍得打你。”
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比以前开朗自信了,这是必然的,自信是成功最好的附属物。芭比可以接受,但仍然不接受住进豪华公寓。
“为什么?”楚楚失望,她真的很希望好朋友分享自己的成功。
“别问为什么,如果我们调换位置,你也不会去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重心。”芭比淡定解释。
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说法很诚实也很有说服力。
楚楚低语:“可我还欠你那么多房租费。”
“这个已经抵消了,算我雇你当打手帮我胖揍那个家伙。”
她指的是凯文,提起他两个女孩大笑起来。曾经的伤痛现在能够笑着说出口,也许这就是成长。
又坐了一会,芭比还是不愿意搬,楚楚只好独自回去。在路上打电话给程天泽,成为情侣后他们保持每天一通的电话量,即使有时候楚楚忙得没时间接,程天泽也会在留言机里说一会。对此楚楚很感动,有时听着听着泪流满面,有时又希望他不要这么坚持。
程天泽没接电话,很快回短信说自己在上课,上完课可以见面。
楚楚说自己在门口等他,晚上一起吃饭。
那边飞过来一个开心表情,居然是用自己本人照片做的。长得好看就是有勇气。
楚楚盯着手机笑了一会。到了地方,本来想好在外面等,来到大学校门口却产生了进去看看的强烈愿望。这就是传说中的象牙塔,一个当年她放弃进入的地方。里面的男男女女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他们跟她差不多大,也是为了赚钱生存而拼命努力吗?或者他们脑中满是高级词汇、机械原理、研究成果,这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知识。
楚楚用墨镜和头巾武装自己,在校园里自由闲逛。伫立的教学楼、道路边的银杏,树荫下坐在一起的男孩女孩,统统引起她非比寻常的兴趣。不知何时注意她的人多了起来,周围渐渐变挤。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明星,可能被群众雪亮的眼睛发现了。
楚楚快步往校门口走,身后跟着越来越壮阔的队伍。
中途一只手伸过来,程天泽出现在面前。
“不是说等我吗?怎么自己乱逛?”他抱怨。
楚楚顾不上解释,拉着他拔腿狂奔。程天泽逃跑的速度丝毫不逊色,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停下,早已离开学校多远。
程天泽说:“我有种被你拐卖的感觉。”
楚楚大笑:“那就对了,我现在连大学校园都进了,拐骗纯情大学生是易如反掌。”
两人在西餐厅用过晚餐,沿着路边慢慢走,身后是寸步不离的保镖车。楚楚不停唠叨:工作的忙碌,经纪人的催促,公司的安排,节目的愚蠢搞笑。生活全部围着工作进行,外界认为她成了明星,自己看来不过是比以前更忙了几倍。末了,转头问程天泽:“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吧。”
天泽微笑:“为什么害怕改变?你以前不就渴望成功吗?”
“可是我害怕成功的代价,这么轻易的成功不属于我,我梦想中的应该是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很多汗水之后换来的成果。”跟那些强大的人在一起,她学会了展现自信,真实的自我躲藏在阴影之中,只有喧嚣退去后才会露出面目。而压垮人的往往是脆弱的真实自我。
也许这就是成名后的代价,在恐慌中寻找自我,享受着那些自以为不属于自己的荣誉。程天泽希望把力量传达给楚楚,紧紧握住她的手。
“明天我有一天假期,想回去看看妈妈,你能陪我吗?”走到家门口,楚楚说道。这个愿望早已萌生,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像当初所许愿的一样,事业有成,领着男友回去,必定是最佳的时机。
天泽问:“要我先通知阿姨吗?也许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楚楚问:“你怎么联系她?”
“我保留着你家的电话号码。”
楚楚不告而别之后,十七岁的程天泽往她家里打了无数通电话,最后一次余娴英不耐烦的告诉他别再打了,我女儿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是你们逼走了她。
无论如何程天泽对那次通话是印象深刻的。他的细心激起楚楚的眼泪,遮住眼睛好一会,最后说不用通知,她可能不想见我。
余娴英再嫁给了一位中学老师,过着稳定的平凡生活。在她的人生中辛劳占据绝大部分,即使身为全职太太,也像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加班三小时的单亲妈妈。情绪拖垮了她的样貌,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楚楚在程天泽的陪同下来到一栋旧教师楼下面。
两人从一楼爬到六楼,窄小的楼梯道旁全是小广告,有些丧心病狂的甚至印到了楼梯扶手上面,使整栋楼看起来更加阴暗病态。
站在六楼一户寻常人家的地毯上,楚楚想这就是我的妈妈。她痉挛的手发不上力,哆哆嗦嗦的戴上墨镜。
程天泽望着她,再次与她相握。
“别怕,她会很高兴看见你的。”
房内响起脚步声,接着门开了,人出现,一个短发臃肿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蓝色卡通图案T恤,洗得发白的肥大七分裤,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孩子,开门那一刻表情极其不耐烦。
楚楚几乎要转身逃跑。
余娴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尽管表情迟钝,她的心是灵敏的。出走四年的女儿回来了,如此光耀美丽。
“你.....回来了。”她声音低沉,眼神躲闪。也许是觉得尴尬,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
“我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楚楚躲在墨镜后面,感到相对安全。
“那进去坐吧。”
“不进去了,我还有工作。”
......
回去的路上,楚楚问程天泽:“是不是我害她变成现在这样,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美丽优雅的女子。”
这次见面短暂的令人羞愧,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走了。母亲有了新的家庭,本来楚楚不想打扰,但她以为至少有感动与喜悦,事实上只是沉默,与无穷无尽的尴尬。
程天泽摸她的头发,“不用把别人的事情归咎到自己身上,也许那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变老的过程吗?我了解她。”楚楚看向窗外,“她肯定觉得是我抛弃了她。一直在恨我。”
茫茫夜色覆盖不能和解的人,霓虹灯光如水一般划过车顶,远处闪烁一星两点亮色,正像此时残缺的故事,残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