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默默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
在那个荒诞的梦中,一个星球般巨大的身体坠落,与她不偏不倚地相撞,之后却如同是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地消失了,连最初她拉在身边的那个女孩也是如此。
很古怪。
梦中浩瀚的雪原上字剩下她一个人,似乎在没有活物,梦中的她依旧立在钟楼顶端,钟楼顶天立地,塔尖直入云霄,也不知有多高。
莉蒂西娅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梦中的一切也不受她掌控,她到现在也只是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着,仿佛在看一本故弄玄虚的电影。
亦真亦幻,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大地与天空无限地延伸出去,但偌大的世界中仿佛只剩她一个人,安静的可怕。
钟楼上巨大的钟表还在运作着,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指针在不紧不慢地划过那些罗马数字。
梦境中的她站在塔尖上,裙角翻飞,任然抬头仰望着星星,那些炽烈得仿佛是太阳般的星星。
“很久过去了……”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说话了。很奇怪的感觉,自己看着自己,在一个不明所以的地方缓缓开口。这种体验很古怪
“但真的是很奇怪,我居然已经适应了,在漫长的时间里,适应把自己当成‘莉蒂西娅’了”
“真是不可思议呀,以前还是满心的纠结,两个性别的观念在折磨我,有时候不管是看到男生还是看到女生都感觉浑身不对劲。”
“还有一次可怕的产子经历,乌拉诺斯被我生下来后,就一直没有放弃过扔掉他的想法,那个时候想想真是可怕,甚至如我们也羁留了一点心理问题,那些似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还有很多故事……但我不能说。”
梦中的她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阐述着自己的经历,但却清清楚楚地说出了“我们”。
那个“她”知道有人在看着。
这是很诡异的事情,前一秒是根本不明所以的荒诞,下一秒是两个女孩的交流,同等的姿色是这座古老钟楼上唯一的景致。
两人同样站在钟楼的塔尖上,湛蓝色的瞳孔相望。不同之处是梦中的她,带着淡淡地微笑,美的令人窒息,甚至忘去时间。像是绝世而精致人偶。
而莉蒂西娅本人却是一张平淡的脸,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这里是哪里?”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梦中的她忽然伸出手,揉捏着莉蒂西娅本人的小脸,那张美玉般的脸因神情冷淡而在“可爱”方面掉分。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人就这样对视着,莉蒂西娅忽然想起自己现有的母亲来。
然后她没能得到回答,梦中的她最终收回了手,将她本人一脚从钟楼上踹了下去。
妈的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我可是死了一次才到这里来的。
但莉蒂西娅没有反抗,仰面从钟楼上坠下,风将长发吹得凌乱,护士帽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白色的大地与她越来越近,黑色的天空正在越来越远,色调偏差极大,身边是一成不变的巨大钟楼,她忽然有那么一分不清上和下。
“不要牵挂太多了……”
仿佛是听到了那句抱怨一般,梦中的她缓缓踱至钟塔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传进莉蒂西娅的耳朵里。
牵挂……什么牵挂?我牵挂谁?我一不是思春少女,二也是两手空空,这个异世界里没有东西属于我,也没有令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能牵挂什么?
莉蒂西娅不解地抬头,去仰视那个塔顶上的女孩,这座塔极高,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砖石才建起,即使到现在也没有落到地上,而她强大的视力却足以让目光穿过云层,再去看一眼那个梦中的自己。
气质高贵,美貌绝世,直至仿佛不再是人也不再是莉蒂西娅的女孩,她站在高塔上静静地俯视自己。
“终有一天你也会站在这里,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她淡淡地开口了,与她已经相隔数百米的莉蒂西娅却依旧听清了,也看清了——
在一句话说出口后,梦中的她已经收起了笑容,神色竟然略显悲伤,配在那张令人失魂落魄的脸上,真是叫人心碎。
没有过多的话,仅仅是一个表情,便如莉蒂西娅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也感到了望不到头的伤感来。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人变成那样?落寞的像是这片积雪的大地一样,荒芜和寒冷,没有生机。
她感到疑惑,细细地揣摩着。
终有一天你也会站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在世界的某一处或许真的会建起那样的高塔,但登上塔顶的只有一位祸水般的女人,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她也会变成那样成熟而明媚的贵妇人,一如自己那个无与伦比的母亲,虽然体型依旧保持为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至于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莉蒂西娅忽然中断了思考,她原本想直接就落在地面上摔个粉碎,这样或许就能从这个漫长而不真实的梦中解脱出来。
但这个想法落空了,有人逆着地心引力向上,一把抱住了下落中的她。
没想到这鬼地方还有活物,而且是在海拔惊人的高度。
“姐姐……”
再入耳的是极为轻柔的声音。
莉蒂西娅即刻吃惊地回过头去,抱住她的人是体型比她还要娇小的女孩,漆黑的短发,白瓷般的皮肤,黛眉樱唇,以及宝石般的青色瞳孔。
“你!你你你……”
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哪怕这是梦还是什么其他不真实的东西。
将她抱在怀中的是一个人,但在她眼里可能是两个,一个是那至高无上的神灵,位于一切神话顶端的“天”。
另一个该是在恬静的村庄中成长的女孩,也喜欢看星星,会跟在莉蒂西娅身后叫她姐姐的孩子。
筱与筱月,只差一个字,却天差地别。
“你想落到地面上吗?那里可是‘死’。”
不知究竟是谁,没有神那种独步天下俯瞰世界的霸气,也没有山中少女的怯弱与乖巧。青瞳的女孩只是那样平静开口,仿佛只是再向不相干的人问路。
“你想死吗?”
“你是谁?青空之神?还是筱月?”
牛头不对马嘴,莉蒂西娅无视了眼前的问题,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你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你现在需要谁,那我就是谁。”
“那我不想死,也不想别人死,特别是你……筱月……”
她轻轻地开口。
“那我就是神。”
女孩淡漠的开口,但声音中已经开始逐渐生出感情来。
那是……君临天下的语气!
我是神。
仿佛是万国来朝的朝廷上,君主持震慑八方的王威开口。
但现在可是神威,于混沌初开时便已经有概念地存在世上,神代时的末代皇帝,也是最古老的神祗之一。
青色的羽翼在风雪中展开,在那个小女孩的背后展开,巨大的羽翼与娇小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重获“筱”之名的女孩,深深地呼吸着,仿佛是要把这片冰天雪地中的一切冷气压进肺里。
接着她扑动了羽翼,于是寒风夹杂着暴雪自下席卷而上,将高空的云层掀去。
往下往上都看不到头的钟楼在颤抖着,钟楼上巨大的指针在以数十倍的速度转动着,的神那一双青瞳,仿佛是幽绿的明灯。
一望无际的高天在瞬间被突破,天空的女神震动大气,带着狂风与另一个女孩突破云层,她们相互拥抱着,向着宇宙间那一颗颗巨大的星辰扑去,像是直冲太阳。
——
“WRYYYYYYYYY——碾死你!”
石巨人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声,将岩石的手臂挥下。
但接下它的行动就到此为止了。
细小的手掌按在那巨臂上,是极大的反差,换在平时无异于人类想搬起压路机一样,是做不到的。
但那个残破不堪的女孩就是做到了,这让那个土石聚成的分身忍不住略微惊慌。
在作出惊人之举的同时,身上的坏死的肌肉组织迅速剥落,但鲜活的新生血肉正在重新填补空缺,她单手顶着岩石巨人,缓缓地站起,与巨人相比之下极为渺小身体中,发出令人战栗的骨节爆响声。
之前的伤势在眨眼间就消失,这种异类般的再生速度,令人忍不住去怀疑。
这家伙,该是什么东西?
神赐予她的,或是说诅咒她的并没有失效,她不会死,任何手段都无法将她彻底抹杀,除非动手的人还远超过神,在神之上。
黑影没有在神之上,它的分身自然也不可能。
“但是你居然触碰了我,这正是找死,哪怕你是不死身,我也可以一次次地干掉你。”
但回应这具分身的,只有一声巨响。
那只与莉蒂西娅相触的手臂不仅没能杀掉她,反而在火光中终结。
“boom——”
发出震耳的爆炸声,石巨人半边的身体仿佛是突然转换成了炸弹一般,轰然炸裂,碎石飞溅。
而重新爬起的女孩也不躲闪,闪耀到发白的电弧在空中闪灭着,将迎面而来的碎石化为灰烬。
爆风将她用发簪盘起的长发震得散开,随风而起,像是被吹散的樱花般绚烂。
莉蒂西娅缓缓抬起了头,直视那个只剩半边身体的石巨人,不知何时起,她眼中的蔚蓝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天空般的青色。
目光没有焦距,像是将注意力平摊在了眼中的一切。
她似乎漫无目的前行,没有说话,但却是笔直地走向了那两个朽木的人形。中途顺带伸出了一根手指,将那个只剩半身的石巨人推到,让其重新归于土石。
它们想挣扎,想扑过来把眼前的女孩打倒。
不,或许不是女孩了,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一个分身毁灭,真是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倒不如说是什么可怕的魔鬼之类借着这个身体复生了,她现在的气场真是如皇后或者王女一般震慑人心。
抬手就可以夺取性命的皇后,便如那山谷中“染血的新娘”,是杀手一般皇后。
但那两具树妖却无法移动半步,它们被那一双青瞳收在眼底,便仿佛是手脚都被钉住了。
“是那个提升你本身速度的技能么?”
其中一具分身大吼着开口了。它指的是冥想神经
“据说不死之身是在生与死的境界上徘徊的家伙,既不属于生物,也不属于死物,是独立的,他们在被杀之后会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也会在某次复生中觉醒新的能力。”
他努力挣扎着,想从这令人恐惧的定身中脱出。
“生与死的境界理论上只有少数神明才可以到达,所以你们能凭借不死身的死亡,窥见神的奥秘吗?你将那个提高自身移动速度的技能,觉醒成了减缓敌人速度的技能吗?”
复生的莉蒂西娅没有依旧言语,只是坚定的向前,走向那两具分身。诺曼也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她也用手触摸了对手,导致对手的身体出现了小幅度的膨胀,接着下一刻便在爆炸中彻底化为木屑,燃烧殆尽。
“这个爆炸的手段我也看透了。”
最后一名分身开口了。
“是将你那神权所发挥出的可怕雷电,直接注入对手的身体中,让对手的身体吸满电荷,变得像炸弹一样,再由你出手引爆吧?确实是雷电系能力最直接的运用了,因为空气也是绝缘体,注入对手身体相比直接释放无疑负担小得多。”
接着它也按照自己描述的,以自己明白的原理消失。
至始至终复生的莉蒂西娅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让三个敌人化为了火光消失,接着她自己也像是精疲力竭了一般,青色从眼中消失,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诺曼颤抖了一下,但任然捂着受伤的右臂,第一时间冲向他美丽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