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母亲苍白的脸衬着白色床单是那样刺眼,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异常刺鼻,除了依旧工作的氧气机,和夹在左手的监控仪,母亲的身边再也没有其他医疗设备。任何东西都已无法挽留那快速逝去的生命,病魔像决堤的洪水,侵蚀着母亲生命的沃土。之前趾高气扬的主治医生,也只留下一句你们珍惜病人最后的时间,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父亲,在洗手间默默流泪。
哪怕你生不如死,地球也会正常转动,其他人不会为你停留半秒,你能做到的只是舔舐自己的伤口,站起来继续向前
这是母亲在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话,不是安慰,不是恸哭,不是抱怨,只是包含着母爱的忠告。尽管病痛到最后一刻还在折磨着她,但她依旧费力地扯着嘴角,露出笑容。被病魔折磨的似老人般枯槁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说出这句话。
我只是懵懂地点头,并不知道这句话意义的我,只知道要母亲安心。看到我点头的母亲,安详地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那天,平台上王筱恬走后,我曾经问过刘烨,你后悔吗。
我不知道,但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我们总要面对,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是她的回答。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颤抖的双手紧握着满满回忆,然后放下,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拉着我回到宿舍。
我并没有对于这件事提出什么建议,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和王筱恬分手,因为我没有开口的权利,这是她们的青春。
分手后的日常和之前并无两异,每个人都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朋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王筱恬和刘烨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教室宿舍,再也见不到他们勾肩搭背,形影不离的身影,午餐和晚餐时间,刘烨也重新加入了我和夏荷婷的行列,不再和王筱恬一起行动。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啊……张老师又拖课了,今天还吃乌冬面?”连上三节数学课深表无力的我,将头搁在椅子的靠背上,半眯着眼睛,向其他三个人确认今天的晚餐。
“唔,乌冬,昨天黄黄订的外卖也是乌冬,前天在宿舍吃的也是乌冬,我已经快不行了。”梁良懒散地趴在书桌上,因为头深埋在那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本来就细小的声音更加细不可闻。
“那你说吃什么,最近几天我们都没带好吃的,总不能去啃树皮吧。”就连夏荷婷也把下巴支在书桌上,两只手堪堪扶住书,眼睛虽然盯着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是刘烨推门走进来,插着腰朝我们喊道:“快起来吃乌冬面了!”
“哎。”得到的是三人份的叹息。无奈,三人只好慢吞吞的从椅子上爬起,有得吃总比没得吃要好,宁愿做饱死鬼也不要做饿死鬼。
“在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见到乌冬就吐出来的。”衔着半根乌冬的梁良抱怨道,乌冬面的热气将她的眼镜熏花,雾气遮住她的双眼,看上去有点像漫画里的书呆子。
“没办法,这个星期的最后一节课都是数学,谁叫老师都调课了呢,老安,小心碗,要掉了。”
“数学老师太闲了,就她什么课都接,每次都拖课,不要活了,啊,小刘,别再往我碗里加面了。”
“你不吃,这锅面怎么吃完?”
“吃不完就别煮那么多!”
“有得吃还挑,别跑。”刘烨端着锅子,朝我冲来。我拿着自己的碗,绕着宿舍跑,虽然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看到后面刘烨不容拒绝的眼神,我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嗝,好撑。”经过无数抵抗,我还是没能逃过刘烨的“魔爪”,被迫吃下剩余所有乌冬的肚子到晚自习结束还没有缓过劲,回到宿舍继续趴在书桌上挺尸。
“老夏,帮我去打水……”听到身后的动静,我虚弱地挥了挥手。
“看你替我们受罪的份上,今天就满足你这次任性吧。”
“老夏……万岁。”
梁良依旧在楼下约会,夏荷婷和刘烨都下去打水的现在,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的环境和下面打水房嘈杂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为我消化那一坨乌冬面,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虽然下面的吵闹声已经传到了位于二楼的宿舍内,然而我还是很惬意的翻开作业,享受一个人的休闲时光。
“小澜,好点了吗?”第一个上来的是刘烨,造成我现在这种状况的始作俑者。
“如果你能再晚点上来就更好了。”
“嘿嘿,你可别想一个人占着这个寂静的宝地,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讨厌吵闹的地方的,比如说……下面的打水房。”
“哈哈……总算上来了,下面好挤,喏,老安,你的热水瓶。”
“多谢啦。”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夏荷婷,我急忙上前接过我们两人的热水瓶。这时,我们迎来了熟悉的黑暗。
“诶,已经到熄灯时间了?”夏荷婷平复了呼吸,朝门外望去,顺带又看了看手表,“确实差不多了。”
估计是看见熄灯了,打水房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楼梯上脚步声一时间多了起来,看样子大家都准备回宿舍整理睡觉了。
“小烨还没上来?”依旧第一个整理完成的刘烨环顾宿舍,发现并没有梁良的身影。
“还在楼下吧。”忽然安静下来的打水处传来阵阵笑声,好不掩盖的笑声穿破宿舍的宁静,这声音是……梁良和顾贞。
“这个,会被大妈抓住的吧。”听到如此放肆的笑声,我的脑袋已经装满会被宿管通报的念头,当机放弃了思考。
“不管不管,上床睡觉。”相比我的激烈反应,其他两个人倒是十分淡定,都收好盆挂好衣服,扶着扶梯准备上床睡觉。原本愣在那里的我也被夏荷婷催促的坐到了床上。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放肆的笑声并没有持续过久,就被宿管“嘹亮”的嗓门打断。明明没有花很大劲说话,却意外有穿透力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宿舍区。
“女生宿舍107,,203,男生宿舍207,306我记住你们了,明天就等着到班主任那里拿罚单吧。”随后,走廊上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声。
“死大妈,告诉就告诉,大不了做几天值日。”
“我都听到了,给我老实点,203。”宿管粗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口,我被吓得一惊。梁良似乎也被吓到了,即使宿管走了之后也没有声音,只是乖乖地整理衣物,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