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人,晔然和加奈子在学校葡萄藤架下的木椅上等候四方,现在还不是炎热的酷暑,藤蔓上的葡萄叶远不及盛夏里的浓密和油亮,但是却总有说不出来的清新感。每当有风吹过时,就会发出悠长的沙沙声,这是仅属于葡萄藤的高雅独奏。
‘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机械研究社】的社长大人,洛书杳!’不由分说地把她敦促到这里之后,四方得意洋洋地向毅人介绍起这位一脸不耐烦的少女起来。
‘洛书杳吗?我叫陆毅人,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还请多指教了!’毅人慌张地站起来,对着书杳进行起教科书般的自我介绍。
‘噢?是你?那天在全校面前被校长表扬了的人。’书杳认出了毅人的长相。不过,鉴于已经在学校大名鼎鼎的事实,想不认出来都很难。‘那么,叫我来干什么?’
‘只是想请你来加入我的行动!’毅人虽然知道这样说很唐突,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他实在没有更加婉转的点子了。
‘什么行动?’
‘这是军队对我个人下达的指令啦...但是我的朋友想和我一起去,虽然我本来是不这么打算的,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就绝对要组成一个五人的小组。现在,我们还缺一名技术人员。’毅人的目光不敢直面书杳,让他向一位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提出这么过分的请求,实在是太为难了。
‘什么古怪的项目,需要我们这种快要毕业的高中生来做?’书杳的语气很直白。
‘大概是防卫处的新计划,说是要以新的方式培养士兵什么的,我好像是被选中的第一批实验人员中的一个。所以,我现在急需几位可靠的伙伴来帮助我。’毅人尽量以最短的话语向书杳解释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诶...’书杳简短有力的回绝让毅人怔住了。
‘我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课题,我还有自己的工程要完成。’书杳斩钉截铁地向尴尬的毅人继续说道。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那个,请你等...’书杳丝毫没有理睬毅人的意思,头也不回朝着原路返回。
‘好可惜...这样的话,也许就不能和你一起前行了呢。’加奈子看上去也有些沮丧。
‘我就说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晔然也无奈地说道。
‘真是可惜啊!’四方突然开了口,声音很响亮,大概是故意这么做的,书杳还在小道上没有走远。‘那个坦克的发动机据说是很难搞定的大家伙耶!还有油箱什么的都很复杂,都是平常难以一见的宝贝啊!原本后天就必须完成的,可惜现在损坏了没有人修理,我都为此感到很遗憾啊!’
书杳没有任何反应,人影消失在了拐角。
‘你突然说些什么啊?还有你怎么知道发动机报废了,我记得明明没有和你说过。’毅人对四方奇怪的举止感到非常不解。
‘我并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明天你就只需要等着她来就可以了。’
‘你怎么那么确信?’
‘哈哈,我和那家伙认识了十年了,那种程度的机械疯子,肯定不会不感兴趣吧?’四方自信地大笑起来。
原来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啊,没想到四方这家伙,还真是挺有方法的。现在,毅人才开始感激起苍天赐予了他身边这一群脑袋不正常的朋友。
‘真希望是真的...明天可就要开工了,不然根本来不及啊。’这样的担心的确情有可原。
‘我以四方的人格担保!’四方向毅人竖起了大拇指。
‘要你的人格有什么用啊!’
陆毅人注意到,刚才四方提及洛书杳是自己发小的时候,一旁晔然的表情表现的有些不太自然。
漫长的夜晚。
当毅人再一次来到防卫处的地下室时,那一辆绿色涂装的T-54已经被转移到了地下一层那片白色地带,在整片洁净得没有任何杂物的区域中央,它就赫然躺在那里,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看来你已经把人准备好了,陆毅人。’谢嘉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还有一位维修人员,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会不会来。’毅人一脸为难地向统领解释起情况来。
‘第二天早上要是没有都准备好的话,那就只能听我安排了。’嘉文重复了自己的要求。‘不过,你需要的东西,我都会为你提供。我还有别的公务,先不在此久留了。’
‘谢谢您,统领。’毅人连忙表示感谢。
嘉文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电梯。
‘呜哇!放我下来啊!笨蛋!笨蛋!’女生尖锐的叫声回响在防卫处一楼的大厅里,所有办公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毅人继续开始研究这辆与众不同的坦克,擦得发亮的拼接履带,首上向前凸出的防浪板,绝对完美的曲线体型,中置炮塔上的车长塔,在这之上架着一挺大口径的高射机枪,黑色的金属枪身与车体那葡萄叶般鲜绿的配色格格不入。动力室上方的散热格栅成矩形状分布,尾部还挂着现在已经不常见的副油箱。
除去那些奇怪的地方,再怎么看也只是一辆传统的苏联坦克而已。
‘四方那家伙,怎么现在还不来?都快迟到了。’毅人看着表说道。
‘也许是路上堵车了吧?’晔然的声音。
电梯门上方的灯再次亮起,看来是有人来了。随着沉重的钢板门向两侧移开,首先传入毅人耳朵的便是女生的尖叫,如同冲击波来回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啊啊啊啊!放我下来啊!你这个白痴!’四方挺直着后腰,一只手如同肩扛大米一样把一个女生抗了进来,女孩就像挣扎的河鱼,在四方的肩膀上扑腾。
‘啊啊啊啊啊啊——!’
‘看看我在门口抓住了谁?’四方把不停扭动的鱼儿从肩上卸下,但是释放她的时候却很小心,完全不像刚才那样粗暴的样子。
洛书杳气喘吁吁地站在地上,可能是大声喊叫把体力都用完了,她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在楼前探头探脑的,我正好在走过来的路上,把她逮个正着,哈哈!’四方仿佛被授予了荣誉勋章,非常骄傲地汇报着自己的战功。
‘四这个大笨蛋!’喘过气来的书杳眼里几乎都要挤出泪水,红着脸骂起四方来。
‘抱歉抱歉,但是要是不这么做,你马上就会跑了吧。’四方一边不认真地道歉,一边振振有词。‘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说没有兴趣吗?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来了吗。’语气听起来有取笑的意思。
‘我只过不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而已,完全不感兴趣哦!’书杳把四方的话顶了回去。
‘今天貌似是工作日吧,只是来看看情况就不惜请假吗?’四方轻佻地追问道。
‘你...’书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谁叫你那天说的话那么有意思啊!笨蛋!’
四方对后面的三人摆出计划通的神色,毅人与另外两位面面相觑,由衷地佩服起四方这十年对洛书杳的了解程度竟可以如此彻底。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有劳各位先去检查一下车辆的各个状况吧!’毅人双手合十,宣布着自己的计划。
警卫把事先准备的大批零件和工具从拖车里送了过来,并且还从地下运来了小型吊车,帮助他们打开动力舱的顶盖。
毅人先人一步爬上了炮塔的顶端,掀开了成员进出的顶盖,向里面探视着。上个世纪中期的老式布局,带有卡笋的弹药架,没有自动辅助输弹机,更不用提现在的全自动装填系统。观瞄设备也很落后,连那个年代最基本的红外大灯也缺乏,夜间作战能力更是基本为零。一切依靠的都是人工,让毅人不得不敬佩起那时的坦克车组来,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勇猛战斗,以现在的角度来看,真是不可思议。
晔然这个时候也爬了上来,头趴在毅人的另一端,向炮塔的内部观察着。
‘啧,这种程度的信息化,我可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啊。’晔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绝对要进行大面积改动。’
‘现在?大面积改动?’毅人疑惑地看向夏晔然。
‘这需要那个修理的家伙配合我才行啊,不然各项指标我都不知道的说。’听他说的那个修理的家伙,指的应该是洛书杳吧。
‘那个,加奈子,你那里有什么问题吗?’毅人看见加奈子正蜷缩在驾驶室研究着什么,就开口问道。
‘设备上的问题倒是没有什么啦,只是我习惯了方向盘,这样的操纵杆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呢~’加奈子把头伸了出来,脸上已经粘上了少许灰尘。
看来内部的清洁也要放在首要位置了,毅人想道。正当他还在为加奈子担忧时,后部又传来了书杳的声音。
‘陆毅人!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洛书杳满面愁容地站在车体上方,低头俯视着内部。站在车辆后方的四方似懂非懂地研究着散热口。毅人一个翻身从炮塔上跳了下来,书杳看到毅人做出了反应,自己也便从车体上纵身跃下。
‘我简单看了一下,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了。’书杳盯着陆毅人,严肃地对他说。
‘好。’莫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
‘发动机上面标注的是12150L型柴油机,虽然我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一型号,但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俄罗斯B2系列发动机的技术,四冲程,十二缸,V型60度夹角。’在说了一大串名词之后,书杳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东西的岁数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要长,现在已经完全报废了,完全没有维修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