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百灵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放弃法国,选择和那个傻傻的学弟一起学习、一起去食堂、一起面对高考。因为,这种选择永远不可能会让她重新来过,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但是,当苦涩在她心中弥散开的这一刻,面对他不知因痛苦而扭曲还是因扭曲而痛苦的脸,她突然明白,有的决定,只在一段时间内是正确的,但在这貌似正确的决定做下后,终于会有一天,这个决定变为谬误时,它已经悄悄拿走了,很多,之前,不珍惜的一切。
为追忆这一切而痛苦、心酸、难过、忧郁的种种混在一起,这就是,后悔。
她看着小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他目击的这一幕相比,我的任何陈词,是该多么苍白而无力啊。我以为你会一直等,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远离你。可为什么,在我即将拍拍你的肩,对你说出一句我在心中排演好久好久的哇,真巧时,你却用这样迅速的步伐离开说好的地点,瞬间成为茫茫的人海的渺烟……
“你在干什么?回答我!”
我该回答你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七年之前了。你已不是那个会腼腆面对我的学弟,我也不是那个时时护你在身后的学姐,我们之间只剩下了模糊的记忆,而不是毫无间隙的相信。
让我走吧……
“啪!”
“Selina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没看见么?”
摸着脸上的疼痛,瘫在地上的百灵看见的,是一个坚实的背影。
“小金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Selina,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一起听百灵说清楚……”
“凭什么?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你给我让开!”Selina随手拿起一个高脚杯扔向百灵。
“Selina你不要太放肆了!”
“砰!”
小金不顾一切地扑向百灵,随着清脆的炸裂声,碎片四溅。百灵睁开眼,看到金背对自己站在前面,Selina瞪大眼睛一言不发。自己毫发无伤。
小金回过头,对百灵笑着。
“我没事。”
但百灵看到的,是小金流血的手和新添一道血红的脸。
Selina突然跑了出去,除了深深醉倒了李仁川,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
“小金……小金你怎么样,疼么?我、我们立刻去医院,对,去医院。”
慌忙起身的百灵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
这份温暖,让她想起了七年前的那道夕阳的余晖。那天,在阴翳的树林中,她缓缓走着,不时回过头,等着某一个人的呼唤,等着某一个人对自己发自内心地大喊:我喜欢你!不要走好不好?这样她就可以随意地回过头,毫不在意地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不走也是可以的啊?
然后也许,她就敢于向自己的父亲抬起头,向自己的梦想昂首挺胸地向前走,而不是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学一种陌生的技能。
在这份温暖中,她好想告诉他,她和他,不是偶遇。
早在他和自己在图书馆初遇时,早在看到他在校运动会费力跑着一个人的一千五百米时,早在他每天审查着比他高一年级的课间操并打着分时,不,是开学前一天与他在无人的校园中,音乐教室旁擦肩而过时。
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啊。
我想告诉你我和你的一切,我想告诉你我是怎样一遍一遍描绘着你的样子,然后唱着因你而不由自主出现在脑海中的旋律。你知道么?我想做一名歌手,为你唱着歌,为你写着词,每天心中想着你,什么样的美好都能在音乐中向你一一倾诉,再然后,我将在梦中都画满你的样子,每一个不同的你,组成我不同的音符,走着让每个人都心动歌谣上……
可是,现在的我……
……
“百灵,我突然明白了。”
百灵突然意识到,是小金在向自己说话。
“无条件的信任,是喜欢一个人最崇高而最基本的事,崇高说明它难以做到,基本又在告诉我必须做到。是的,谁说眼中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实?”
“在Selina向你发问时,我突然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我相信你,也许,你只是想和他做一个了断。我不会再问了,在你恢复过来时,在你愿意时,我愿意静静听你说。”
“如果你很久都不能恢复过来,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你现在,不是要带我去医院么?就这样吧,你待在我身边。”
“而同样,我也希望你能允许我,待在你身边——不是暂时,是一直。”
“因为,我突然发现了。百灵,我不喜欢你。”
“我爱你。”
看到小金认真的面容,百灵感到一种温热的欣喜涌发至全身。这一份喜悦,她等了好久、好久。
小金将她抱住,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失声痛哭。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所以,我们一起走吧,开一家我们的公司。你主设计,我管经营。好吗?”小金向怀中的人儿低语。
然后他发现,她突然停止了颤抖。
“……好。”
小金听到的回音,出乎意料地冷静。
金,你知道么,你对我很好,好到让我在心中有其他男人的影子都会愧疚。
可是,你真的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但是,我不会说出口的。
走吧,按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