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李仁川低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睁开眼努力适应。他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穿着白色凉鞋的裸足，再然后是匀称的双腿，纤细的腰身，玲珑的锁骨，最后是她的微笑：“仁川，是我。”
“……贝贝，是你么？”李仁川想要站起，不知在椅子上久坐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几乎瘫倒。她上前把他扶住。
“是我，仁川。我来找你了。”
她的笑容，一如从前，轻轻拉着他的手，将李仁川引至桌边。
桌子上的蜡烛是整个暗室唯一的光源，照着桌上的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她倒出两杯酒，猩红的液体闪耀着魅惑的光泽，让他移不开眼。
“……我好寂寞，我很想你。所以，你爱我么？”
“……我爱你。”
“那，我们一起喝下这两杯酒，把一切都当做梦，好么？”
“喝了它，我就可以永远地和你在一起了么？”
“嗯。”
李仁川再无言语，但是他的眼光暗淡，只是手缓缓伸向杯子，一点一点地，向嘴边送去。
突然，停住了。
他放下酒杯，看向她的目光只剩冷漠。
“玩够了么？芭比。”
她，不，他愣了半秒，脸上的笑意即使光线不足，依旧分外清晰。他托着腮，口中打出的是中性的声音：“看出来了？”
“一直以来都不敢确定，不过现在可以了。说吧，楚楚在哪里？”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一点点发现是我的。”
“切。”李仁川咬紧牙关，但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
“首先要明确，最开始发布会上楚楚的难堪，只是一场意外。罪魁祸首不但自己做了想要的事情，还让替罪羊Darcy愿意替你背黑锅。很了不起，但是你要知道，物理性证据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实际上，百合花精上有两重痕迹。其中一种，是在缎带处用美工刀以类似锯的方式造成的效果，只是毁坏了表面布料。真正的原因是同一把美工刀在相同位置戳出的又深又款的洞，形成了邮票打孔机的效果。不知情的Darcy在我意识到自己思维出现漏洞后曾被我突击询问，她是那个锯衣服的人。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注意能够进入公司的每一个人。”
“说的很好。”
“再然后，我开始将目光注意到你的身上，是因为楚楚的一句话，她说，你教过她怎样拿西餐的刀叉。这属于西餐礼仪的基础，可是，与你所表现出来的这个人太不相符了。我不觉得一个异装癖如此糟糕的人会有这样的意识。”
“没想到随心说出的话，居然也可以成为把柄。”他笑笑。
“然后，凯文曾经在我回归公司之前发给过我一条短信，告诉了我金百灵的近期完整动向，内容严谨到根本就不像出自他的手笔，他当年只是个艺考生。我有暗中查过他的手机，那条短信是定时发送的，任何人都可以编辑后以他的名义发给我。然后，是楚楚的发布会。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造成这样轰动的效果，而且E市高级商务论坛，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进入的。”
“这时，李研华这个老混蛋和我联系了。果不其然，当年对贝贝家属的抚恤工作中，有一个男孩什么都没有要，只要了一个能够在E市商界发言的权利——
他叫萧彬彬，是贝贝的双胞胎哥哥，也就是你，芭比。”
“非常完美，李总，”萧彬彬鼓着掌，“那么……”
“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接近章楚楚？为什么要在两个公司之间扮演一个制衡者的角色？为什么要把楚楚带走？回答我！”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个选择。”
“这瓶红酒，装有烈性毒药，如果你喝下去，我就放了章楚楚。当然，你也可以不喝……”
“不用想了。”李仁川拿起酒杯。
“答应我，再也不要伤害她。”李仁川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真够果断的。”
“啊，当然，就算我，为贝贝偿命吧。”李仁川的意识开始涣散。
“对了……你是他的哥哥，把这个拿走吧。”他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贝贝的……”
啊，不行了。
再见了，楚楚……
四年后，法国某著名设计大学，一位年轻的中国女孩站在台上作为留学生代表向全校学生致辞。她面容清秀，姿态优雅，唯独，听说她从来没有笑过。
她致辞完毕，面对掌声面无表情，在低着头走下台时，一个人与她擦肩而过。
熟悉的脚步，熟悉的衣装，熟悉的味道。
她停住了脚步，看向台上——
“（法语）实际上，我特意成为这家学校的校董只有一个理由。”
李仁川看向台边的她，笑容璀璨。
“章楚楚小姐，终于找到你了。回来吧。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