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时候没能好好拒绝孙静奇怪的委托的我,抱着侥幸心理试图就这么把问题暧昧处理过去。
结果到了周一的现在,我感觉我就要成功了。
时间是学校上完上午的课,大家吃完饭后的午休时间。
本来是安静的午自习时间,大家自习的自习,睡觉的睡觉,非常和谐才是。
我的话,因为作息规律睡眠质量好,身体精力也很好,所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所以我拿出卷子——啊。
没有卷子给我写。
……说起来我昨天的时候把今天的化学卷子写了。
然后今天就少了很多作业。
然后,嗯。
翻遍了抽屉和书包也找不到空白的试卷,我停下翻找,直起身子在座位上端坐。
——真闲啊……
机会难得,要不睡个午觉吧。
把头趴在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思维停止。
然后我体会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些自称闭上眼睛说睡就睡的人,他们要不是在装模作样试图偷懒,要么,就是真的有本事。
根本睡不着。
我抬起头,东张西望,教室里面十分安静。
——偷偷出去,找化学老师要几张卷子写写吧。
虽然学生手册上写着,上课时间不能随处走动,而午自习也算在其中,但是规矩是死的。
反正我呆坐着也是浪费时间。
打定主意之后,我站起身来,将视线朝着门口看去——
……哦,真是巧啊。
门口那里,余雨弯着腰试图从那里溜出去。
她看到我站起来,眼中流露出些许紧张,只见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嘘~——”
我完全不管她辛苦营造出来的气氛,径直往门口走去。
别说我不体贴,因为我要是配合她弯着腰走路,首先费力,其次,那太蠢了。
虽然想不理睬她,直接走出去的,但是就在我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蹲跳,占住门框那里。
然后她蹲在那里,仰头看着我,脸上写着‘你快问我啊~’这几个大字。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很矮,我应该可以跨过去。
但是我刚刚抬起脚,她突然站了起来。
……倒是挺机灵。
没办法,我只好轻声问道:
“你要去干嘛啊?”
她居然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地说:
“哼,涛涛,你在恐惧什么?不要惧怕黑暗~”
黑暗?
虽然不能理解她的话,但是我知道这个损友对阴谋论着迷。
知道吗,这种沉浸自己世界完全不听别人讲话的人呢,如果没有耐心和肚量是无法和其成为友人的。
——是时候结束这段坑爹的友谊了。
于是我放声回答她:
“——哦?我应该大声点?”
在我响亮地,像是在舞台上念出台词一般地说完这个台词后,拔群的效果显现了。
立刻,午休时间安静的教室里传来了整整抱怨,桌椅的吱嘎之歌响彻这个学习的圣堂,其中还夹杂着内容大致为‘卧槽’的窃窃私语。
我想,我大概既没有耐心,也没什么肚量——总之快从门口让开。
“……涛涛,你这样才会交不到朋友啊……”
——你没有资格说我,你这个妄想症严重还从来不写作业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数落我,但是总之她让开了。
我走出去后,朝着化学办公室那里走。
余雨她跟了上来,她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
“我要去十班,继续去探查。”
“今天也要去吗?你还真是玩不厌啊。”
“什么呀,涛涛你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才离开教室的吧?”
她说什么?她认为我是去偷窥才打破学生准则的?
她想笑死我。
我是为了时间——为了人生的充分利用,让每一秒钟充满价值才不得已打破了学生准则,和你这种只是单纯在逃课的人不同。
余雨高兴地嬉笑起来,她拉着我说:
“我跟你说啊,昨天我其实收获很大,但是你走太快了我没机会讲。”
“收获啊——一个坐在孙静后面的男生吗?”
“是五个!”
余雨突然把手掌张开,对着我的脸拍过来,在我眼睛的前一寸停住了。
“还有四个,同样对孙静有意思的男生哦~”
当然,她是想把‘五’这个数字展现给我,让我印象深刻,让我不会花费太多精力去记忆——毕竟我是智障连一个简单数字五都记不住需要她用这种毫无礼貌的方式强调才行嘛~
我皱着眉头把她的手从我眼前推开,说:
“人挺多啊?”
“嘿嘿~”
笑个鬼?并没有夸奖你。
这又不是什么勋章越多越好,这个——退一万步讲——也就是嫌疑人数量。
这种东西不是越少越好吗?这样调查起来就乐得轻松。
“而且,我跟你讲,还有女生哦~”
“女生?什么?”
“就是盯着孙静看的人。”
……。
可能是我太过古板迂腐了,但是余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有女生会看孙静。
“哦,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啦~”
嗯,听你那戏谑的语调,我想也是。
……算了,我也懒得去深思,赶紧把明天的卷子通过交涉入手然后回教室欢乐吧。
谈话到一半,我和余雨顺路的部分也结束了,余雨去十班的话就在这层楼,我还要下一层楼才到化学办公室。
看到我突然开始拐弯,身手敏捷的余雨猛地拉住我说:
“等一下!别去化学办公室!听我说完啊!”
怎么,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目的地啊。
“——昨天明明没有多少作业你却写到了晚自习第三节课,你肯定是找化学老师要了明天的卷子吧,滥用私权。”
什么滥用私权,亲切的化学老师才不是因为我是课代表就给我明天的卷子,你想写,你自己去要老师也是会给你的。
不过,我明明未作解释,她就知道我的事情啊。
余雨在奇怪的地方就很聪明,但是平时不知为何显得很蠢——嘛,虽然她确实地有年级第一的成绩。
啊,对于她的成绩,我才没有耿耿于怀,只是偶然间会想到然后提起来,并没一直放在心里——大概。
‘为什么这么努力却赶不上完全不努力的人’什么的,怎么说呢?
这事你不能去琢磨它,要是这么一琢磨你自己的事情就更加干不好了。
不想它,嗯……不想……不琢磨……
……。
……啊,有点烦。
还是赶紧去拿试卷吧。
也不顾我硬拖着她,余雨一边反抗我的前行,一边冲我喊:
“岑靖!第三大组六桌右!身高168体重147斤是体育委员!然后是——”
“快住手!别硬是给我灌输我不想听的情报!”
——话说身高体重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有体育老师办公室的钥匙啊?
“——霍赞宇第二大组三桌左身高163体重120无职务——”
没用,你在精简也无法节省下我的时间,因为你就在浪费我时间。
“——齐思岸一组四桌右高165重132物理课代表——方磊一六左高170重164无职——”
喂,这样提语速和缩略词语,我已经快听不懂了。
“——卢志勇2511711540。”
……什么鬼,电话号码吗?
快速说完了之后,余雨开始阐述关于这件事的后续情况,她说:
“今天早上,又有新的食物送到了她的课桌抽屉里。”
“哦,真是恭喜她啊。”
“恭喜个鬼啦!这不是让犯人又得逞了吗?”
得逞就得逞呗,反正也没下毒不是吗?
我随口发问:
“那这次又送了什么过来?”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看起来是专门为了应付我而特地去问过了,余雨挺起胸膛回答道:
“饺子!而且似乎是在肉馅中掺杂了虾仁以及其他海鲜,十分独特的做法~”
这倒是有点新鲜——不,跑题了。
“饺子?”我忍不住脱力地反问,“有没有搞错,离过年还早呢。”
“真是肤浅涛涛~只要有面粉和做馅的材料,在物理上是可能的!”
她突然把手——应该说又~把手——放在下巴上,装作说出了很了不起的话一样瞪起眼睛。
……是啊,毕竟我是智障认为不是过年的时候人们做饺子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喽?
当我傻?
……哎,话说回来,虾仁馅啊……
“——余雨,你喜欢吃海鲜吗?”
“嗯?喜欢啊?”
“那你觉得虾仁怎么样?”
大概是无法理解我为何突然这么提问余雨歪了歪脑袋。
嘛,其实也没什么,该说是突发奇想还是胡思乱想呢,反正我就是想到了一件事。
“我不怎么挑食,但是海鲜我不怎么吃啊——啊,要是问是喜欢还是讨厌的话,那应该是喜欢吧。”
嘛,说起来我跟余雨相识很长时间了,也没看见过余雨有过不能吃的东西。
但是,余雨能吃,不代表别人能吃啊——
……嗯?感觉怎么要被余雨带过去了?我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情来了。
不行,不能浪费时间。
我对余雨再次警告:
“你快放手,我的时间比你宝贵多了。”
“喂,涛涛,你这样说话说一半故意憋着我,是想和我绝交吗?”
“那太好了。”
“绝交!涛涛你个无情的人!”
余雨生气起来,她瞪着我说:
“看我从现在开始就无间隔地骚扰你!让你永不安宁!”
啊?这不对吧?正常来讲你不应该是不再来理我了?
“……快放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先问问,孙静她怎么样?”
“孙静?她的什么怎么样?”
“就是,她吃了吧?”
余雨点了点头,嘛,我想也是,那个会长嘴上说送来的食物很可疑让她很不安,但是胆子倒是挺大的,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有好好吃掉。
“然后呢?她怎么说?”
余雨微微抬起头,眼睛朝着左边的天空看去,我知道那是她回想事情的时候常有的习惯。
她说:
“——关于食物的评价我没问她,但是我觉得她应该觉得很好吃吧,因为她描述的时候很详细,而且眉飞色舞的。”
眉飞色舞?这样啊。
我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见到我之后,就因为我一个十分普通的问题‘这是谁’而哭泣的那个文静的女生眉飞色舞的样子。
……哦,有这么好吃啊。
“我说,要不这事还是别去管它了吧,感觉皆大欢喜啊。”
……啧,不该提出这个建议。
余雨突然又进入了那种不顾他人的模式,她的眼睛突然用力一瞪——抱歉,这里应该是她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然后把手举在空中——嗯,这里大概有着一个烟斗——嘴巴微微一张,做作地发出呼气声——啊?烟还没吸呢就开始吐?搞错顺序了吧?
话说为什么我能够理解这个智障的诡异想象啊?我是不是病了?
她说:
“——真相是永恒的,它光是存在于那里,就有着让人为其追逐一生的魅力。”
原来如此,看来我挺正常的,因为我又理解不了她的话了。
她装模作样地说完了这个之后,就急切地问我:
“好了,你快告诉我为什么?”
我回答道:
“看起来,孙静她似乎不挑食——要不就是送食物的人知道她的喜好。”
“哦!好厉害啊,涛涛,居然注意到了这个!”
哦?注意到这个很厉害吗?我只是觉得这是十分贴近生活,是个人都能想到的。
“好,我已经说完了。”
这么说着,我转过身打算前往化学办公室——
……啊?怎么回事?快放手。
余雨她居然还是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她提问道:
“涛涛,除了我以外?哪些人知道你的饮食习惯?”
“……我大概知道你想干嘛,你想以我的情况类推孙静的情况,然后筛选出犯人对吧。”
这个正在假装侦探的丫头微微一笑,对我说:
“——领悟能力不错啊,助手。”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助手了。
虽然莫名有些不爽,但是我也懒得和她争论关于立场和阶级的事情,我对她说:
“还是别问我的情况吧,我和孙静可不是一类人。”
孙静她这一周吃的送来的食物,她似乎全部都认为很好吃,但是在我看来,不是什么食物都好吃。
我是个挑食的人。
就我的观点来看,我不喜欢吃面食,干拌面就更是如此,除此之外,海鲜也是我感觉比较棘手,难以下咽的食物之一。
另外还有蔬菜,我也会下意识地剩下不喜欢吃完。
当然,从小学开始我就背诵着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广大劳动人民中最为艰辛的就是农民,这一点我十分清楚——但是,不想吃的就是不想吃。
“我没有参考价值。”
“怎么会呢?”
居然还不懂,我只好耐下性子跟余雨解释:
“——像我这样口味偏门的人,饮食喜好就会让人影响深刻,几乎整个家族都知道我吃饭的时候只吃肉不吃菜——我能有什么参考价值?”
余雨陷入了沉思,她对我说: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饮食习惯,却能长得比我高呢?明明我都不挑食,营养也均很的说——”
她说着就低下了头,然后把揪着我衣服的其中一只手放在自己脑袋上。
……怎么委屈起来了?
我摇摇头,对她说:
“既然你也是和孙静一样,不挑食,而你们又都是女生,你就拿自己类推呗——余雨,你的饮食习惯有哪些人知道?”
“……唔,说实话,我没有注意啊,因为我感觉只要是老妈烧的菜我都喜欢吃,我不知道是老妈迎合着我的口味还是她随便烧的但是都好吃,我也没问过她。”
即使只是一个小问题,却难倒了这个‘大侦探’啊。
余雨突然问我:
“说起来,涛涛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突然问我这个啊?我想想。
“——棉花糖吗?”
“……那都是多久以前事情了?我已经长大了。”
什么?余雨居然不同意我的意见?明明以前她添棉花糖的形象让我印象很深的来着。
“你现在讨厌棉花糖了啊。”
“谁说的?我超喜欢棉花糖!~”
……哦。
看看,这个突然兴高采烈地高声宣称自己喜好的人,她不久前才宣称自己已经长大了。
就在我面露嘲讽的时候,余雨又问我:
“除此之外呢?你还记得什么?”
我皱起眉头,因为我觉得有点麻烦了。
为什么我要去为了这件事拼命回忆啊?
“……油焖茄子吗?”
“哦~那个味道可不错了~”
余雨满意地冲着我笑了笑。
看起来我没记错啊。
“好,那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没有~我所知道的就是,如果是从小玩到大,像我们这样的,就能知道对方的食物喜好,但是啊——”
余雨摊开手,苦笑着说:
“我刚才提到的那五个人里面,可没有和孙静会长从小玩到大的哦?”
我想也是。
……不过,余雨居然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我忍不住问道:
“你调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入啊。”
“哼哼~”
——别笑了,没什么好自满的,倒不如说,我正在批评你。
我对余雨说:
“……不久你就会惹上麻烦了。”
这不是恐吓,我没有让被人不安的嗜好,我只是给余雨打了一个预防针。
我对她说:
“不是所有的被调查的人,都像侦探小说里面那样,在侦探和他们对峙前都不会察觉侦探的存在。”
余雨似乎没能领会我的意思,她问我:
“涛涛,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真是失败,本想顺着她的思路风格给她说明,结果没能说好。
我放弃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其实模糊不清的叙述方式,直接对她说:
“——我的建议?我认为你应该赶紧停手,然后,随时准备道歉。”
好,这下够明白了。
但是似乎没有起到作用。
余雨嘻嘻一笑,对我说:
“才不要~”
我想也是。
好吧,反正不关我的事。
我再次转过身,这次,余雨似乎终于愿意松手放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