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的时候,我被老师赶出了教室。
理由嘛,因为我昨天翘掉了晚自习,上课前老程对我说:
“谢晓涛,你去操场冷静下。”
我脸皮厚一点的话,就可以这么走出教室,然后不去操场,去别的地方间隔一下时间,然后喘着气回来对老师说‘我错了!’。这样,我就会被原谅。
——“……至少我以为你是会这么做的。”
“涛哥,你别取笑我啦~”
现在我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这里奔跑的时候,我身边和我一起被罚的周凯笑着和我说起话来。
他说:
“我还觉得奇怪呢,昨天回到教室之后不见涛哥人影,然后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听见涛哥被老程批惨了。”
“嗯。”
这家伙昨天也翘课了——只是昨天他不够机灵,没能赶在老师来之前回到教室。
然后现在,这家伙,我以为他不会来跑步的。
空旷的操场一时间只有我和同桌的脚步声,虽然感觉鞋带有些松开了,不过我低头确认,发觉它还未完全散开。
以此为契机停下来吧。
我自满于自己的体能,但是我也不敢长跑的时候聊天,我知道这样会岔气。
于是我停了下来。
周凯也停了下来——我并不感到吃惊。
只是这家伙,从刚才开始——
怎么说呢,我感觉到他跟着我,似乎是希望我问他吗?
是不是我想多了——这点先不讨论,不过,我确实有些兴趣。
毕竟,我其实不怎么热爱运动,虽然我对自己的运动能力有信心,但也只是因为这是课程,是教育的一部分而已。
像他这样来操场,理由的话——假如我不在操场,他肯定不会来这里陪我跑步。
“——我说周凯。”
“啥事?”
系上鞋带后,我站起来,没有继续奔跑。
我看向他,他看起来就和平时一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问他:
“昨天怎么样了?”
他沉默了一下。
接着他笑了笑,把手指向自己的右脸颊旁。
我点点头,发表感想:
“——孙静是左撇子。”
“我不是没挨过女生的大嘴巴,涛哥,但是怎么说呢,我一时忘了这件事,结果没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
“看!涛哥,这边的脸,身经百扇,坚实粗糙,因为大多数惯用手都是这边——另外一边,啊,不行啊,疼得要死,我现在说话都会咬到这边口腔的肉,好像肿起来了。”
……这家伙刚才说什么,嗯,我想一下。
他说他身经百扇。
“你真的假的?”
“嗯?什么?”
我摇了摇头,如果有一天,周凯遇到了稍微疯狂一点的情景——像是言情小说里面的主角遇到的场景那样,我想他可能会被柴刀砍死。
……妈的,太蠢了。
在心中发誓再也不看言情小说之后,我开始思考。
刚才,周凯刚刚曝露了自己的情感史——某种意义上。
可是,身经百扇的他不懂恋爱为何物——也是,要是发自内心理解的话也就不会被打了。
他自己亲口承认他不明白。
“我知道涛哥你在想什么。”
“哦?说来听听。”
“涛哥你觉得我是个人渣。”
原来如此,看来周凯也不是单纯的笨蛋,还是有敏锐的时候的啊——比如刚才他精准地猜到了我的心思。
我反问他:
“你不是人渣吗?”
“真是过分啊,涛哥,我也是有优点的。”
“……原来如此,这样啊。”
“——为什么要鼓掌?”
没啥,你说你是有优点的,然后我听了你的话,觉得我应该恭喜你。
——于是我对于‘你有优点’这个现象表示恭喜。
你有优点,嗯,恭喜恭喜。
鼓掌的我没有任何问题,非常礼貌。
周凯苦笑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双手伸展出去,对着天空。
他就这么抬着头仰望着被云遮住的太阳,问道:
“——说起来,涛哥你为什么要逃掉晚自习啊?”
“没事干。”
“哦?”
没错,那天我是把作业全部完成的情况下,才逃课的。
反正我待在那里也没有任何事情可干,属于浪费人生的行为我是会规避的。
我这么主张了之后,周凯竖起手指指着我:
“我觉得吧,涛哥,如果你要诉说自己的意见,而那个意见是发自你的内心的,是你真实的想法,那可不能这样啊。”
……为何他一副要对我说教的样子?
而且他说我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是指哪样?”
“……哈哈,涛哥,你平时可是那种旁若无人,毫不顾忌他人的生活方式啊,虽然一开始有点不爽你,但是习惯了之后,感觉涛哥你挺好的——我说的就是这个。”
“我还是不太明白。”
周凯又苦笑了起来,他的表情里面似乎夹杂着什么——不会是对我的同情吧?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他小看。
就这个人渣?为何?
只见他摇着手指,对我说:
“如果是以前的涛哥的话,一定是抬头挺胸,盯着对方的眼睛,用不响亮,却清晰有透力的声音说话,一定是这样。”
……是吗?
我不知道。
我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状态,而眼前也没有镜子,没有可以反光的东西。
这里是空旷的操场。
我们的话语一出口,就流入阳光,被映照在棕红的跑道上。
所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姿势和表情。
只知道周凯,他对我的话这么评价:
“……听起来,都是借口的感觉。”
“我没有撒谎。”
“我没有说你撒谎,涛哥——这样吧,你说你是为了利用自己的时间,好吧,毕竟我也经常逃课所以没资格说你。”
我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转折。
他要说什么?
不出预料,他加重语气说了一个‘但是’。
“——但是!涛哥,我有个问题——你不是化学课代表吗?卷子怎么办?不收了?”
……啊。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懵了一下。
这……是啊,我忘了。
……我怎么会忘记这件事。
“昨天晚自习,化学作业是张雪和博士收的,因为张雪有全班自我介绍,也算是自制名单,而博士能把名字和脸都对应起来——说来这是件小事啊,涛哥,一个班里的人,大家座位离得远的关系不熟,课代表还是有用的,涛哥你怎么就走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平时你们不是都自己把卷子传上来,我只是收起来跑个腿——”
“涛哥。”
……别叫我涛哥了。
我感到自己低着头,刚才可能也低着,但是这次,我看到景色确实地在往下移动——我只能看到周凯的下半身。
他对我说:
“讨论这种事情,又费脑子,又毁心情,我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一直都搁置着不管,但是我得说——逃不掉的。”
什么逃不掉?
什么事情,又费脑子,又毁心情?
为何逃不掉?
为何,那种事情会找上我?
疑问一个接一个从心中冒了出来,但是,我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说出来。
——像之前那样,直接地,明确地,按照语法和逻辑地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哪里不对。
我的疑问不是这些。
即使这些疑问有了答案,我依旧会困惑下去。
周凯说道:
“我接下来要努力了,涛哥。”
“我并不会因为这个感到欣慰。”
“真过分啊!涛哥你是觉得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啊!我还想向你学习咧~”
不,只是你告诉我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另外,确实,我觉得你怎么样都无所谓。
……而且,你这是要增加我的包袱吗?
“请多指教!老师!”
“学习方面去找老程问。”
“不,我实在是没这个胆量……”
啊?
不懂你为何发虚啊,老程怎么你了?
我没了跑步的兴致,开始在操场里面漫步,周凯跟了上来。
他说:
“余雨今天没来,老师说她请了病假,真的假的?”
“你怎么认为不是真的?”
“不,毕竟高一的时候她多次请假结果都是为了逃课——”
嗯,有理有据。
确实,余雨的病假实在是让人怀疑。
“……这次是真的。”
“是吗。”
周凯点点头,然后提问:
“涛哥,你是怎么知道是真的的?”
“关你屁事。”
“诶~嘿~有点意思。涛哥,快来说说。”
这家伙好烦啊。
——要不回教室,打开门喘两口气,喊一句‘老师我知错了’,就这么搞定吧?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的时候,周凯却说:
“——在女生柔弱之际发动进攻,涛哥可以的!”
嗯,什么可以的?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为了防止他四处乱说造成麻烦,我只好说:
“我和她吵了一架。”
“哎?”
我这次真的没有撒谎了。
嘛……虽然本来也是去探望她的意思,但是那是我从学校出来,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一时兴起想到的。
基本上,我去了她家,主要还是和她吵了一架。
周凯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就算是很闪的事,也不用顾及到我刚被甩而瞒着我,涛哥,男人是坚强的!”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家伙逻辑混乱啊。
我无视他这句话,说道:
“我概括一下,是这样的。”
“嗯嗯,什么什么?”
……啊,感觉一概括,整件事情就变得十分无聊。
甚至羞耻。
要说吗?
我看了看周凯,他还是那副表情,好像无所谓,但是却又兴致勃勃,一副看戏的样子。
反正这家伙脸皮这么厚,早就见多了这类事情了——要是他敢笑话我那就给他来一下。
我说道:
“我对余雨说,我是个低劣的人。”
“……涛哥?”
“然后余雨她不同意。”
“……哦……哦?嗯、是吗?哦……”
怎么了?
他一副听糊涂了的感觉,我讲的还不够简单明了吗?
看到他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催促我继续往下说,我便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
“嗯……这样。”
“……”
“……”
“…………嗯?涛哥你说完了!?”
——不然呢?你还在期待什么?
周凯的眉间紧锁,他似乎冥思苦想了起来。
然后,在他用尽了他少得可怜的脑细胞之后,他举手表示疑问:
“——老师,我不是很明白。”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话说谁是老师啊?
反正,昨天余雨发起了火,把我赶了回去,就是这样。
“你哪里不明白?”
“哪里都不是很明白。”
……嗯。
我算是知道为何周凯不敢去问老程了。
要是周凯在学习上遇到困难,他去问老程,老程会说:
——‘你哪里不明白?’
然后周凯回答:
——‘哪里都不明白。’
老程就会眯起眼睛,对周凯问道:
——‘你之前上课没听吗?’
于是,改过自新的周凯当然不会撒谎,他回答:
——‘全部都逃课了!’
——‘好,那在我回答你问题前,你先给我去操场冷静冷静。’
大概就会这样子收场吧——别问我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比起初中那时,我已经成长了。
放弃思考的同桌他摊开手,然后又把手抱在胸前,喃喃自语说:
“——低劣的人啊……”
然后,不出所料地,他问道:
“涛哥觉得自己是低劣的人吗?”
“是的。”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我思考了一下之后,对他说:
“我学过许多东西,但是很少有坚持下来的。所以我现在没有特长。”
“涛哥你学过哪些啊?”
“街舞,跆拳道,乒乓球,钢琴,竹笛,绘画,书法——我想想还学过日语和德语。但是我一样都没学完。”
充其量就是学了点皮毛——不,应该说是在训练场地或是培训班那里体验了几周或者几个月这样的程度。
我的母亲大概也对此觉得十分无奈吧。
周凯听了我列出的这许多技能,皱起眉头说:
“我一样都没学过。”
“是吗?”
看的出来,他的家长可能比较开明——或者比较随性,所以他家是放任主义的教育方针啊。
完全没有学习过特长的周凯问我:
“为何这样就是低劣的了呢?”
——怎么,你不明白吗?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
“写卷子吗?”
为何会这么认为——虽然我确实能够在写卷子的时候感到心情平静就是了。
但是,那不是我自己最热衷的事情。
“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坐在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人的地方,自己去想事情。”
周凯没有听明白啊。
他困惑地看着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我对他说:
“这是我的爱好——就像你的爱好是逛小吃街,聊天,打电脑一样,我的爱好就是这个。”
“……嗯~哦,是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涛哥的想法,但是挺好的,也没有碍着别人嘛。”
“你置身事外才能说得这么轻松。”
基本上,所有人对我的这个爱好的评价都十分统一——浪费时间。
——‘为何要呆在那里呢?’
他们眼中,我坐在桌前的这段时间,如果用于学习,提高自己的话,会更加有意义。
“对我来说,这样的安静的时间如同玩乐,能够让我放松。”
但是,即使他们同意我去玩乐,也不赞同我的方式。
同样是玩乐,去运动或是去社交,又或者是练习技艺,再不济去打打电脑,都能比我的娱乐要来的让人放心。
我让人放心不下。
“——嗯,我明白了。”
周凯点点头,我看的出来他虽然说他明白,但是多半只是敷衍我好让话题继续罢了。
接着,他又提问道:
“那这个和涛哥的低劣有什么联系呢?”
“这就是我的问题所在了。”
——啊,看看现在,我被老师批评,然后在操场里跑步。
但是,实际上我没有多少感觉。
既没有羞愧,也没有恼怒。
眼前,周凯他还等着我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眼神里,盖在轻浮的笑意下的,是十分纯粹的好奇。
他很认真地询问我问题。
——我是个有问必答的人。
因为我知道,我会询问他人很多问题,而我也知道——好吧,其实我并不知道别人问问题的时候,被提问的那个人是不是会像我这样心中涌上不耐烦的情绪,但是,提问是一种请求。
我如果被别人请求,我会觉得烦躁,因为我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我巴不得拒绝别人,什么事情都不管。
我不想回答问题。
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缺陷的,我学什么都不能坚持下去。
我需要寻求别人帮助,要向他人提问才能让生活和学习顺利。
人需要别人,真是无奈,但是不能否认。
……像这样剖析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唉。
——任性地随着自己的心情拒绝回答他人的提问,但是自己却问个不停,即使是我也知道,这是毫无道理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我无法不向他人提问,因为我不懂的事物太多了。
那么至少,在别人提问的时候,就算再怎么烦躁,也还是回答他吧。
周凯问我:我的问题所在是什么?
我回答:
“——我没有执念,有的人喜欢温馨的友谊,有的人喜欢光鲜的排场,有的人将自己的特长进行表演,有的人将自己的情感坦诚诉说,那些人远比我优秀。”
刚才的爱好就能体现出来。
这是我的心性。
——我想要冷静下来。
如果我能任性的话,我希望什么都别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压在我身上,不要出现任何需要我处理的事务。
我被很多人说了这件事,他们觉得我应该改变。
我答应了他们,面对所有的说教,我都低头应允了。
——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每个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总是希望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当然我也不例外。
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自己的心性了。
我希望事情怎么发展呢?
——我觉得,事情怎么样发展,这个怎么样都好。
我会去做一些看起来正面的事情,那只是因为我‘知道’而已。我并没有‘想要’。
看着教室里聚在一起的小团体,我没有想要加入他们的意思;看着同学穿来的名牌衣物和装饰,我没有想要追逐潮流的意思;运动的时候我只是知道‘生命在于运动’,并没有想要‘感受生命’的意思。
因为是学生,所以学习。
没有其他理由。
不是为了考上什么名牌大学,说实话,我无法对那些大学产生心仪的感觉,也对所谓‘将来能够有更多出路和选择’这种话没有想法。
倒不如说,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有这些想法的学子。
——我要怎样去‘心仪’一个我去都没去过,没有生活过的地方?
理想也是相同。
我从未成为的职业,医生也好律师也好,随便什么职业我都无法去将其当做理想。
因为当我翻开字典查看那些职业的含义的时候,看着那空泛的释义,我明白了,如果我不去从事,那我就永远不会了解。
——矛盾了啊。
为了使一项职业成为理想,却先成为了这一职业,如果这之后这份职业合我心意,那就罢了,如果不合心意呢?
再改吗?
进入一个行业,至少得三年时间吧。
青春时光总共有多少个三年?
因为这样的矛盾,我没有思考出我的理想所在。
他们对这样的我如此评价——‘浑浑噩噩’。
“——你听明白了吗?我的论点,我是个没有信念的人,对什么都不执著,所以我是低劣的。”
“涛哥你还年轻啦~不用这么着急体现自己价值啦~”
别闹了。
都已经高二了,再过几年可就成年了。
虽然我想这么反驳周凯,但是想了想之后,像那样解读‘自由’并发自内心地相信着的他,一定是抗拒所谓‘长成大人’这样的话题的吧。
还是不提了。
“哈哈,还真是深奥,不过涛哥,你只跟她说了这个就吵起来了?”
“……不是。”
……并不是,其实还有很多。
不过,大部分都是气话,然后也都被余雨驳倒了。
刚才说的,是唯一没有被余雨反驳掉的,关于我的劣根性的事情。
但是,虽然没有任何驳斥——该说是没有有理有据的驳斥,发着烧的余雨还是扯着红肿的嗓子对我喊道:
——‘不对!不对!’
小学生级别的吵架我没有奉陪她的意思。
……而且,我也是最近才注意到。
“——这个问题也是逃避不了啊。”
“涛哥,你又擅自在心里想了什么?”
总结一下关于我的问题——我并不是笨蛋,我清楚何为礼貌;我也不是胆小,我有着自信和勇气,只是我——
——该怎么说呢。
我只是无所谓罢了。
没错。
这就是我的心性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不过,在我的这份性格中,却有着扭曲的部分啊。”
“啊……涛哥,我好像明白了。”
像这样的我,如果说依然有着执着的事情,那就是——成绩了吧。
精确地说,是一个排名。
第二名。
我执着于此。
抱着半放弃半迁就的心态,拼死拼活地,护着这个位置。
——我写了很多卷子。
很多,很多,很多卷子。
或许很多学生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的,从清晨醒来的一刻起,来到教室,拿起笔——
——然后,开始书写。
书写,书写,书写。
因为一直在书写,渐渐习惯了之后,我忘了。
忘了提问。
——为何?
——我为何要这样写卷子?
说什么‘为了自由’,那种夸张而极端的说法,只不过是一种近似威吓的自我保护罢了。
孙静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吧。
哎。
那些只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误解罢了。
……我不愿意承认。
直到今天,我察觉到了自己的扭曲。
……那个时候的周凯,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心情吗?
——为这份扭曲烦恼着……却又舍不得去纠正它,这样矛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