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第33节
“现在什么时候。”龙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在问时间。
“3月30号凌晨两点半，要是从蔚观袭击基地开始算也就过去了不到十个小时。”丢特在一旁幽怨地盯着这个自负到极点且情商低到爆表的蠢蛋，“我真的以为他会把我杀掉哎！”女孩以惊魂未定地口吻说道。
“你拿羽生阿玉和他交换了是吧，”龙只消一眼就看得出丢特做了什么，“拿那个女孩的命换我的。”
“还有清跟乌鸦！还有门口那一大堆倒霉蛋！还有我！”显然丢特很不满意龙这种自大的答复，于是金发女孩狠狠地掐了一把龙的高智商脸蛋，几乎要把少年的眼泪掐出来。
“左手感觉怎么样？”即便如此，丢特还是关心起龙的手臂来，她在那一堆废墟里找了好久，但好在切缘无比光滑，感染也不算严重，只要时间来得及以现在医学的水平接上断肢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之前还笑绯月自己断手呢。”少年自嘲般地笑道，他尝试着从大脑向左手五指发出活动的指令，一阵疼痛过后，自己的指头断断续续地颤抖起来，随后慢慢向着手心聚拢试图握拳，“羽生弦怎样了，国立医院的行动结果如何。”
“你当时在频道里大叫让所有人回来，大家都知道这里出事了，所以皇后那边也很快就收场了。羽生弦和炎子宁打了场遭遇战，几乎半边脸都被烧毁了，但是‘界王星’帮我们摧毁了国立医院的大楼，绯月也把羽生家的小子带回来了。”丢特简单概括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随后丢特小心翼翼地提了个问题，“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清显然是和蔚观交战过了，那家伙的短剑插点就把清的心脏捅穿了，走廊上满地都是‘心雨’的雨水，按理来说……‘心雨’应该会把整个基地都腐蚀掉才对，但是那些雨水，嗯，好像根本不具备腐蚀的效果，就跟普通的水一样。”
龙一下子坐起来，少年棕色的双眼中好像有野火燃烧，他一把抓住丢特的肩膀，“再说一遍？你说心雨的雨水怎么了？被中和了？怎么可能！迄今为止的实验当中只有黑蚀……”龙愣住了，他不受控制地笑了一声，“只有黑蚀，黑蚀？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黑蚀？哈哈哈哈？”少年放声大笑，与之一同到来的是剧烈的咳嗽，“真的假的？那家伙竟然以黑蚀作为异能？那玩意不是压根没有容器吗？”
“‘心雨’也没有，但是清可以。”丢特也意识到了自己猜想的恐怖之处，，一想到和自己对视的那双眼睛背后竟然流动着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女孩不由得浑身一颤，“后面要更加当心了。”
“鬼手的状态怎么样？”龙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自己几无可用之兵，而钟塔总局，连海牙都回来了，说明远狩部队也很快就会回到大区，到时候就不可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进行破坏了。
“他？每个小时都在闹腾，备用的身体还得要短时间才能运进来，现在大区管控的可严格了，之前那些个偷渡口就剩一两个还能用的，赏金猎人的黑市也请我们吃闭门羹，你身上输的血都是绯月跑回国立医院输血科废墟里偷的。”
“给他输清的血液，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给那女孩洗脑、打镇定剂了，那会影响她和蔚观的战斗，我要她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蔚观。”
“清的失血也很多啊……”丢特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才告诉龙女孩的后心插了把短剑，“如果再抽她的血——”
“给鬼手，输清的血，她死不了的，鬼手我有用。”龙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干完这些让医生给我打一针麻醉，半个小时左右的，然后差不多的时候让羽生弦过来。”
“知道了。”半晌，丢特刷地站起来离开自己的凳子，她在这里守着龙，等他苏醒，足足十个小时，金发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上次你不是找到一家不错的冰淇淋店吗。”龙执拗地将头转过去，好让自己不要和丢特的视线对在一起，“过两天一起去吃吧，算我欠你的。”
“真差劲，你果然是个情商负数的蠢货。”丢特最讨厌龙这一点，她甩上门，离开病房。
“龙好像醒了。”门被打开，皇后走了进来。
羽生弦面前的镜子碎了一地，床单和地上甚至到处都是污浊的血液，整个屋子里满目疮痍，他肯定发疯了，皇后这么想着，但此刻的羽生弦僵硬地坐在床沿，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他吧，他似乎很自责，毕竟好不容易才让你见到妹妹的。”皇后说完这些就出去了。
弦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伸出手颤抖地摸向自己的脸，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为自己治疗的医生说半张面部的神经几乎都被火焰摧毁了。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虽然远比一般人类强大，但除了少数异能以外，无法修复的地方就是无法修复，心脏、脑还有神经，这些细胞不具有再分裂的功能。
自己将永远保持着这副可憎的面容。
炎子宁。
羽生弦的眼睛再次变得青蓝，他深深地喘息着，弦忽然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呕吐着鲜血，尽管那血液的颜色宛如淤泥般污浊，而那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一遍又一遍，炎子宁，是他，是他妨碍我和唯，如果没有他我一定可以说服唯和我一起走，如果没有他我一定可以的。
我的家人，我的脸，地上的镜子碎片倒映着无数的自己，他缓缓地站起身子。
我的家人。
我的脸。
弦向着门外走去。
“对不起。”龙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左手从手臂开始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和夹板，直到手腕，金发的少年似乎羞于面对羽生弦，他用被子将脸埋起来，“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妹妹。”
“该道歉的是我。”羽生弦面无表情地在龙的身旁坐下，“我不该……那么任性地跑去国立医院，我该偷偷跑去找尧的，如果我还在基地里……皇后他们也在基地里的话，阿玉就不会被他们抓走了，龙也不会被人切断手臂。”
“都怪我。”
“我是个……我是个最没用的家伙……”龙听见啜泣的声音。
“别这么说自己。”龙轻轻地摘下被子，他面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没人会怪你的，我们是同伴，同伴就应该一起承担后果，无论这些后果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会把你妹妹夺回来的。”
“我会让你们家人团聚的。”
“我保证。”
“但是时间不多了，弦，”龙看见羽生弦向自己这边转过头来，“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你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从弦颤抖的双眼中龙看见了恐惧，“骗人的吧……我不是，不是已经变成异能者了吗？”
“但是界王星对你的负担太大了，那样的范围、那样的力量，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龙严肃地朝着羽生弦说道，“生命，你在透支自己的命来释放异能，你现在掌握的界王星并不完全，这异能太强大了，对刚刚才成为异能者的你来说负担过高了，你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份力量，所以你必须带着阿秋立刻离开A119区。”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临阵脱逃，我能做到的，我可以掌握界王星的！”羽生弦焦急地望着龙的眼睛，他拼命地摇头，“我不能走，阿玉、唯……还有尧！我不能放弃她们——”
“你会死的，蠢货。”龙棕色的双眼几乎骂出声音，他低声喝道，“他们告诉我了，像你这样胡来的话，最多两次！最多再释放两次异能你就会死！到时候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想要一死了之的话太简单了，活下去，弦，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你妹妹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必须带着阿秋赶紧离开大区。”
“菲尼克斯。”
龙瞪大双眼，这甚至超出了他预想的效果。
“菲尼克斯，”羽生弦两眼放血，胸口那股恶心的、想吐的冲动再次传来，但是他把它硬生生咽了回去，“我不怕死，龙，给我菲尼克斯，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我要亲手杀了炎子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