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静坐中度过。
神龙二年，三月初九，谷雨。
宜：酬神、求财、见贵、纳彩、嫁娶。
忌：赴任、动土、祭祀。
次日一早，泠清璇照例翻阅着账本。待到日悬中天，她将徐璐的弟子招来。
外门长老算是外门中最高的职位，统管一州产业，她们的弟子只要没犯大错，基本可以视为下一代外门长老。
徐璐收了不少徒弟，带到泠清璇面前的却只有一位。
林怀瑾站在泠清璇面前，神情略显拘谨。
泠清璇示意她坐下说话。
“最近有没有关于蔽月教的消息？”
林怀瑾挺直腰板，视线落在案桌上，不敢与泠清璇对视。
“禀少宫主，关于蔽月教的消息大致有三则。其一，半年前蔽月教的圣女甄依绫在豫州出现过，并与混元门首席弟子李元昊交手，二人未分胜负。”
“其二，四个月前蔽月教一年一度的洛神祭礼突然宣布休止，全教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外出，个中缘由暂未查明。”
“其三，两周前内门弟子曹芷汐莫名叛教而逃，蔽月教发出追杀令，至今下落不明。”
泠清璇听完问道：“甄依绫、李元昊、曹芷汐三人的评录有吗？”
“少宫主请稍等。”林怀瑾闻言如释重负，急忙起身出去寻找。
我有这么可怕吗？
泠清璇眨了眨眼。
…
简单翻阅了三人的评录，内心有了大概的了解。
各大宗门的弟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被长辈放出来历练，积累实战经验，同时刷一刷名望，为日后接管宗门作铺垫。
世界的资源有限，修仙界曾因争抢斗得头破血流，后来渐渐衍生出不成文规定。
每二十年举行一次天下宗门大会，由各自真传弟子的实力决定往后二十年的资源分配。
胜者为王，败者食尘，强者支配，弱者退散。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jpg
二十年左右的时间，纵使天资卓绝之辈也顶多到达真我境巅峰，所以天下宗门大会只是下三境的比试。
造成的伤亡有限，由此才脱离了宗门死斗的局面。
下三境虽然划分了境界，但其实相差并不是特别大，若能修炼顶级功法或者气运强盛服下珍材仙药蕴养神识，以弱胜强越境败敌也并非不可能。
搜集各大宗门真传弟子的情报也是每个势力的战略之一。
世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泠清璇其实有些内向，不太想与外人打交道，如果可以，她宁愿宅在山里一辈子苦修。
正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住宅山里真不错。
不过宗门将她养大，她也不是没良心之人，该背负的责任还是要接过。
早点踏入返虚境，到时候找个徒弟……
等等，师尊当年不会也是这么考虑的吧？
逆徒如此大不敬地想到。
…
亥时刚过，曹芷汐便过来了。
以她现在的处境，能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出现，看来确实很想换到玉续膏。
和昨夜一样的位置，泠清璇立于凉亭内，曹芷汐在十步外。
“奴家愿以纯净之水与一篇伏羲八卦的坎卦口诀交换。”
曹芷汐先声开口，似乎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伏兵。
也有可能是提前观察过，确认没有危险才现身的。
纯净之水取自洛水灵脉河畔，蔽月教特有之物，乃提纯体内灵气净化杂质的极佳珍品。
泠清璇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两周前你缘何离开蔽月教？”
曹芷汐闻言恍惚了一瞬，随即神情苦涩地回道：“奴家并没有叛教……”
说出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
泠清璇见状，就没有追问：“将纯净之水改为凌波微步即可。”
曹芷汐沉默了半晌：“少宫主不怕被教主知道？”
凌波微步是蔽月教核心身法，一旦外泄，必遭蔽月教讨伐。
泠清璇只是看着她。
曹芷汐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泠清璇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瓶玉续膏，屈指一弹，瓶子向曹芷汐飞去。
后者伸手接过，也没做检查，直接将两枚玉简抛出。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曹芷汐对这位太清宫少宫主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价。
言语不多，内里却是一个骄傲的人。
自不会骗她。
否则直接将她的消息透露给蔽月教就是，还能赚得一个人情。
“请少宫主万勿将凌波微步外泄，日后若有差遣，奴家万死不辞。”曹芷汐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行礼告辞，于阴影处消失不见。
泠清璇闭上眼，在脑海里回忆曹芷汐离去的一幕，反复推演，却一无所获。
蔽月教于光影之道的确有不凡之处。
嘴里说着没有叛教，却还是交出了凌波微步，看来这位叛教者自知回不去蔽月教。
无论事实如何，叛教一词是摘不掉了。
所以说勾心斗角什么的，真麻烦。
老老实实修行不好吗？
七情六欲，果真是大道之路上的阻碍。
泠清璇月下独立，诸多杂绪唯有诉与广寒仙女听罢。
…
拍卖会举办当天，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参与拍卖的名额已尽数售出。
太清宫名下的拍卖会并非每次都有珍品，这一次之所以来者众多是因为多了三瓶玉续膏。
早在泠清璇踏入金陵城的第一天，玉续膏的存在就由小道消息传成了人尽皆知。
数日的准备时间，已足够让各大势力得知消息遣人赶来。
这年头，混江湖的，谁家没有一两个断胳膊少腿之人。
玉续膏虽不能让人肢体再生，但对伤口的恢复有极佳效果。
再者说，即使用不上，留作备用也是不错的，谁知道以后用不用的到。
手里有药，心里不慌。
不过所谓的疗伤圣药也只是相对下三境来说的。
踏入上三境之人，自可前往上古遗留的秘境，找到更好的替代。
拍卖行门口，购得名额的人在排队等待。
队伍中，一位身穿黑色长袍脸戴面具的男子正四处打量。
若是泠清璇在此，便会通过气息发现，此人正是当日她随手搭救的那个少年郎。
夏钰一边旋转着手指上的储物戒，一边在内心思考：“也不知九十方灵石，能否拍下一瓶玉续膏？”
那一日他与母亲跳崖幸而无大碍，后来在崖底误打误撞进入了一处秘境。
一番试探，他习得了自称广成仙人遗留的传承秘法。
这枚储物戒以及里面的天材地宝也是从秘境里得到的，不过从离储物戒不远处的白骨来看应该是误入之人的遗物。
这次路过金陵城，偶然听到了玉续膏的消息，夏钰便打算用灵石拍下一瓶，为他的兄长治疗内伤。
灵石，多现于灵脉深处，是灵气的固态存在，常用于阵法构筑，亦是修仙界流通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