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哈~~~嗯，假期果然是让人懒惰的温床呢，突然回归这么规律的生活还真不习惯，是呗？小公主。”
菊慵懒的哈欠声，在空荡的校车内盘旋着。
“嗯，有点。那个，北堂老师，‘公主’…..有点怪哦。能不能…..”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怯。
“会吗？嗯~~~明明挺合适的嘛…我在想想…..那就叫‘小雪’吧！也超可爱的！”
“哈？呃~~好吧。”这个笑容有点勉强。
“不过，作为条件小雪也不能叫我‘北堂老师’呦，又长又不亲切。叫菊就好了，又简单又亲切。”菊笑着戳戳雪露的鼻子。
“好的，北~~不，菊~~老师。”
“嗯，果然是乖孩子呢。”
“不过，这样好吗？第一天上学就不参加集体活动提前出来。”雪露的表情有些忧郁，那绝对是惹人怜爱的面容。
“你说大扫除？没关系没关系，绝对没关系的！”递进的语气很坚决。
“让新来的同学为收拾以前的烂摊子才是真正的过分呢！再说有小萱领导，效率可是没得说呢，小雪就安心吧。”
“嗯。”雪露的目光移向了窗外远去的校园 。
“对了，小雪，你妈妈把你的行李已经带过来了呦。”
“呀！行李！忘得一干二净了。”
“呵呵，看来小纯还真了解你呢。恩~~~怎么说的来着‘和他爸爸一样的粗心’，看来真是的呢。”菊的笑有些奔放。
“妈妈也真是的。”
“没什么，中午刚好有时间，我就让他们把东西直接搬进你的房间了，所以说小雪今天回家的任务也不轻呢，好好收拾下哦。”
“嗯！”
窗外的景色逐渐静止了下来，定格在一栋白色的二层建筑上。
“北堂老师！到站啰！今天可是专车呀！”司机大叔的声音十分豪迈。
“谢~~谢~~啰！”菊，对着司机笑着摆出一个敬礼的姿势。
“小雪，到家了。”
雪露站在院门前，欣赏似的打量着房子的上上下下。
并不是因为房子的外表有多么华丽，而是由于在这公寓耸立的住宅区内，如此一栋拥有花园的独立建筑实在是有些显眼。在拥挤之中给人予了自由的气息。
黑漆的院栏，青砖的小路，洁白的外墙。简洁，似乎就可以形容这所房子的一切。
“快快！小~雪~！”刚才还在笨拙的寻觅钥匙的菊，正站在门口，有些急切的催促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反正我和夜一两个人住的，要是有回声才有问题呢。”
“哦？就两个人吗？”
“咦？小雪不会吃惊呢？”
“什么？”
“呵呵，我和夜一一起住呀？”
“那个，今早在门口的时候听到的。”
“呃~~~不好玩，还以为能逗逗你呢~呵呵。”菊咯咯的坏笑着。
“给，穿这个吧，要不换鞋夜一又该说我了，那家伙绝对有洁癖！”
雪露接过拖鞋，看这菊嘟嘴抱怨的样子，露出安心的微笑。
大多时候，这种抱怨的源头都是爱与关心。
“很漂亮。”雪露的笑容不夹杂任何杂质，纯真的闪动着，看得出，他很吃惊。
“不会吧，小雪家很有钱的嘛！这点程度就吓到了？”
“那个，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住进私有的建筑物。”微微颔首的雪露连下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噢！忘掉了，忘掉了！阿守和小纯都是‘不动产杀手’呢”
“嗯，您知道呢。听说他们以前买的不动产都会因为莫名的灾害而毁掉，所以至今我基本都是在宾馆和房车中住。”那表情真的是勾起别人保护欲的东西。
“这次真的麻烦您了。”
“嗯？很麻烦吗？咱可是觉得热闹才好玩的，别说这些了，东西先放下，来来，菊菊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菊拉着雪露的样子像个周末出游的孩子，带着激动，带着欣喜。
深红的实木地板，黄橙渐变的墙壁色调，白棕向间漆木家具十分搭配，莫名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都格外的整洁，哪怕是窗台的边缘都少有灰尘，看得出来，这样的洁净确实是只有洁癖的人才能实现的。
“这一间，铛~铛~铛~铛！”确实是拙劣的口技。
“就是菊菊的房间了。”菊炫耀似的挥动着手臂。
推开门展现的是樱花色的的天地，墙壁，窗帘，床罩，统统一片养眼的淡粉色。房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不是动画的形容手法，而是房间内各式各样的镜框反射的光芒。
墙壁上的挂饰，低柜的摆设，窗台的修饰，有的是柔和的磨砂玻璃，有的是锐利的金属质地，有的是温馨的原木条框，但是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物理属性——像框。
总某种方面来讲，这里更像博物馆里的文献展览室。
“这些照片~~~”雪露的眼神藏不住惊讶。
“是北堂同学？”
没错，墙上的，桌上的，一切像框中的主人公都是北堂夜一，只不过存在于不同的时间与空间罢了。
“对呀。”菊小心地捧起手边低柜上的像框，轻轻拂在自己的脸颊上，那表情充满了幸福。
“都是夜一的呢，比现实中的帅气吧。”
“咦？这张是跆拳道的道服啊，黑带呢！”雪露俯下身子看着门口低柜上的一幅红木像框。穿着道服的夜一很有气势的回旋踢定格在画面上，另一边还残留着两条悬空的双腿，想必是被踢飞得可怜对手吧。
“黑带？什么？你说那个踢人的比赛吧，菊菊超讨厌暴力的呢，不过夜一说奖金很高，非要参加。”
“奖金？”
“对啊，还有这个，小雪来，看！”菊拉过雪露的手走到精致公主榻的床头的墙前。
“这个这个。”照片中的男孩笑得很灿烂，那是面容稍显稚嫩的夜一，手中展示着一张奖状。
“写的是‘漫画新人奖’。”
“嗯，那个有5000的奖励呦。还有这个，夜一沉思的表情很认真吧！”菊脸上洋溢着炫耀的得意表情。
“围棋。”
“嗯？我一直叫那五子棋的。”
“不会也得奖金了吧？”
“叮咚！~答对了！夜一还是专门为了那个奖才学的呢。”
“~~~哦，奖金。有点~~”雪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就像平常人对待守财奴那样的不屑。
“哪个孩子，为了我很一直很拼命的。”菊，轻轻的哈着气，用衣角小心擦拭着墙上的像框，尽管它以经亮的足以闪闪发光。幸福的微笑中渗透着一丝忧郁，是菊脸上少有的表情。
“哦？”
“我是四年前和夜一来到这个城市的，谁也不认识，什么也没有。”菊坐在床边，眼中似乎滑过那段往事。
“我们全部的所有仅仅是我抵押随身首饰的4000块钱，不过还好总算是租到了很便宜的地下室，才不算无家可归哦！无助的感觉呦。”伴随的苦笑有点让人伤心。
雪露坐在菊的身边，犹如认真倾听妈妈讲述故事的孩子。
“都怪菊菊太笨，什么都不会，还常常会晕倒，打工总被炒鱿鱼。”
“真是不走运呢。”雪露带着安慰的语气。
“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哦。”可以看得到菊眼款中滚动的泪珠，尽管那表情还是一幅缺根弦的笑容。
“夜一真的很努力呢，瞒着我做了很多兼职，直到那些店的老板拿这正是雇用合同找到家里我才知道的！”
“正式的？”
“嗯！说‘很优秀的少年’，‘好小子’之类的话，总之都会讲‘请务必留下来正式工作’。”
“四年前？北堂同学应该才是初中生吧，应该算是童工呢。”
“好像是看中了夜一的才能想培养人才之类的。”
“有点难以置信呢！”
“呵呵，菊菊当时也吓坏了呢！以为是黑社会要账的什么呢！”
“结果呢？”
“拒~~~绝！再怎么也不能辍学！菊菊很坚持的，其实也是那孩子的意愿吧，不然我说再多也没有用的。一年后我终于在这所学校找到了工作，我们也搬出了那讨厌的地下室，超讨厌的，有湿又暗。”从摇着头的菊露出厌恶的表情看得出，那环境真的是很糟糕。
“这里真的很不错呦！”雪露再次环视着温馨的小屋。
“这里？不是的！这里可是去年夜一送给菊菊的礼物呦！”
“礼物？”
“嗯！”菊菊跳上床，从枕头下取出一本蛮厚的书，封面用可爱的包书纸装饰的很漂亮。
“这是~~~？”雪露接过书，翻看着。
“《樱》？断藤的书，去年的年度最佳散文集。”
“听说出版社给了很多稿酬呢！夜一就买下了这里，送给菊菊呢！别看他那样，可是超温柔的人呢！”菊抱着拥书的好像梦见糖果乐园的小孩，HAPPY~~~
“这书？北堂同学？！就是那个连续2年获得最佳青作家的断藤？”雪露的声音有点失控，如果没有牛顿的重力的话，相信他的身体早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弹射出去了。毕竟那个文坛神化般的“断藤”就在自己身边，再过分的表情也不会过分。
“叮咚~~~！又答对了。”菊站起来拍了拍雪露的头。
“……看不出来的，真的，简直是全能，全能呀！可是…….不会太辛苦的吗？”雪露凝视着那本书，目光充满了关怀。
“走吧！去你的房间吧，行李~行李~行李~呦~~~”
“嗯，等等我！”
雪露抚了拂那本书的扉页，品味了许久，那是卷首的一句话“樱的伟大，在于她选择了光辉的结束”。
夕阳的绯色拉长了一切的身影，淡黄的墙壁也映成了深沉的茜红。
“完毕！终于好了呦！”菊擦汗的动作有些夸张。
“多亏了菊老师呢！”
“没关系，没……..”
一楼传来了“咔嗒”的开门声。
“啊！夜一回来了~！”菊像守候主人的小狗一般，蹦着冲了出去。
“菊菊可爱的儿子回来了吗？”
菊跳上夜一的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与其说这是一对母子，倒不如说像一对父女。
“哦~~~”无力的回答，应该说接近于无奈的叹息，看得见，叹气的一刹那他确实微微的摇摇头。
“我说~那个~客……人？”夜一如同定格了一般，视线凝固在走廊另一边的雪露身上，从这个角度看，他那总是深埋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当然要除去现在那惊讶的成分。
“客人？就是小雪呀！”
“哦？”
“打扰了，北堂同学，那个手带~~~”
“哦？哦！”夜一这才注意到手中的环保袋，可能是由于刚才菊的冲击，一边的手带已经脱离了手指，食材掉落了一地。
或许是与学校留下的形象差距太大，看着眼前背着老妈，提着晚餐原料夜一，雪露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尽管她掩着嘴，但那眯成弯月的眼睛依旧藏不住灿烂的笑容。
如果说学校的夜一留下的是冷酷的背影，那么现在的夜一，留下的就是温柔的正面。蹲下收拾残局的他，露出了男生特有的那份腼腆。
“小雪的父母因为要出国很长时间，就把它托付给了我这个超~级可靠的终极朋友。昨天不是说了吗！这么吃惊！笨！”在夜一驱赶下，菊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了一边。
“哎~！以后再说‘明天有人来’的时候，记得加上修饰语。还有回答别人问题时不要老用‘到时候就知道’这种无意句。”一如既往的无力回答，但夹杂着的训斥语气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一丝冰冷。
“那么以后多多关照了。”这次伸出手的是夜一，不过那语气是绝对商业用的。
“嗯！”雪露的握手方式几乎接近击掌的程度。
看着眼前这闪耀的笑容，夜一的目光有些游离，大概，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是受不了如此灿烂的阳光的。
“我可以进来吗？”
“嗯。”
“打扰了，饿了吧？我做了点点心…….”
“不是说，让你们先吃，不要管了我吗？”
一阵宜人的清香迎面飘来，是花香，没错。房间内没有开灯，但映着月光可以看见，房间内的陈设仅仅有条。
“放在桌子上吧。”
“郁金香吗？”端着小巧托盘的雪露已经站在了夜一身后，轻轻地说。
“嗯？嗯！”夜一似乎还有几分失神，擦拭了下刚刚修剪枝叶用的剪刀。
“紫色的花语是~~~财富？没错，北堂同学很合适呢！”
“我很像财迷？”
“咦？错了吗？”
“谢谢，无尽的爱。”
“好浪漫的，和北堂同学不像呢。”
“那还真是抱歉。”
“不会不会，开个玩笑呢？听说你是为了给杂志交稿很忙的，想调节一下气氛。”尽管夜一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感觉，以就是那无力的平板音，但雪露的慌乱有点让人在意。
“对了，稿子写完了吗？”
“刚完。”
“那个，为了报答今天的晚餐，快来尝尝。”
“什么？”
“奶油泡芙和红茶，没有方糖了，就加了点砂糖。”精致的白瓷器皿中的点心看起来却是很美味。
“哦。那我不客气了，呜~~。”夜一的面部抽动了几下，咀嚼的动作有些生硬，看来是“那看起来美味”的东西有了效果。
“好吃吗？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奶油，从哪里找的？”
“冰箱，那个白瓶子。”
“哈~~~？”至今夜一最有起伏的一句感叹。
“哦，我还是比较爱喝茶。”
“那快尝尝，不知道糖是不是加少了 。”雪露有点兴奋的看着夜一，是期待。
“呃~~咳咳咳。”那可绝对是几近喷出来的声音，但最终还是勉强地咽了下去，用咳嗽声敷衍了一下。
“不要紧吧？不好喝吗？”
“没事，哦，喝猛了。很～好喝。”想必如果身边的这个女孩能再稍稍敏感一点的话，都能够察觉夜一的痛苦，可惜，雪露竟然相信了那不自然的夸奖，可见有时候天真也很可怕呢。
“那个糖？”
“要加吗？”
“不，不，我说从哪里取的？”
“厨房的那个罐子呀，白色的没错吧？”
“呃～～～”夜一的眉毛抽动了几下。
“呵呵，那就不打扰了。”雪露的声音夹杂着欢快的小调。
“那个。”夜一别过头，有些腼腆。“很久了，又一次吃到别人为我做的点心呢，谢谢了。”
“那以后天天让我来做吧！呵呵。”
“呃，那个，就不用了。”
“别客气，再见喽。”清爽的笑声，似乎可以回荡在人的心底。
屋子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今晚的月光格外的皎洁，夜一靠在躺椅上，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月亮，笑了，尽管那只是苦笑。
“沙拉酱泡芙，咸味红茶，又一次吃到了呢！哈哈哈哈。”不只怎的，那笑声中夹杂着几分悲伤。
“巧合还真是可怕，和你相像的原来不只一处呢。”对着夜空，夜一的眼中滑过了很多，很多，是往事。
“小雪，点心味道怪怪的。”菊蜷在沙发上，含着自己的手指，撒娇的说道。
“嗯？不会吧，北堂同学还说不错呦，啊嗯。”下口的一瞬间，雪露的表情变得扭曲。
“酸的？！嗯？那茶该不会。噗~~~”这会完全成为了喷壶。
“北堂同学~~~”声音不大，但充斥着愧疚。
雪露失落的望着凝视着楼梯的方向。
“没事的，没事的，它是个的的确确的烂好人，即使别人做得不好，他也只会默默地接受，为了不要伤害。”菊走近，抱着雪露，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话语之间有些东西显得意味深长。
不要伤害，所以忍耐，这就是那个少年的哲理，即使他知道，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