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一年，东京
“报告总部，X428观察到不明飞行物体正在朝‘坍塌’裂缝移动。”
“L63观察到相同物体，数据已上传至终端网络。”
“收到，请继续观察不明飞行物体，消除其对核武器部署的威胁性。”
无数的无人机调转摄像头，将其对准不明飞行物出现的方向。用肉眼看过去，那里有一道逐渐朝“坍塌”裂缝推进的星痕：
“报告，不明物体的速度正在持续攀升！”
“162kts、212kts……不明物体的飞行速度即将超出探测器的动态锁定范围！”
在无人飞行器的IR监测屏幕中，白色代表观测对象有着极高的温度，观察员将一抹赤红色的流光锁定，将目标固定在混沌天空幕布的正中间。
与飞行器链接的终端屏幕左下方跳动着一串数字——250kts，也就是463km\h，可媲美二〇〇二年美国海军F18超级大黄蜂战斗机。观察员将摄像头的缩放倍率调高，再切换成TV模式，终于观测到不明飞行物的真实模样：
“报告总部，它……她好像是一名少女。”
“少女？以463km\h飞行的少女？”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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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崩裂、坍塌、哀嚎……镜在崩坏的大地上奔跑，千百座大厦在她的身边被扭曲的引力抽解成碎块，她高举着由苹果木制成的魔杖，具象化的实体魔法将坠落的石头破开，将受伤的群众裹挟着送往安全地点。
镜的身后跟随着身着沉重抗荷服的救援医疗部队队员，被放大了数倍的引力让普通人难以吸入氧气，也让没有“魔法护盾”庇护的他们难以在靠近“坍塌”奇点的区域内穿行。
镜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圆圈，沉降的魔力将救援医疗部队队员的身影轻轻笼罩，由秩序魔力构成的荧光庇护着他们不受落石砸击：
“营救伤员，然后在计时器结束之后立即退出‘坍塌’区域，不许停留！”
话音刚落，队员手腕上的电子计时器就即刻开始运作，黄绿色的数字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跳动，三秒很快变成三十秒，三十秒又很快变成三十分钟，这不是正常的时间流速，在放大几倍的引力空间里，他们也必须要以放快几倍的速度完成任务。
“是！”
队员们微微颔首，在确认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就踏入了“坍塌”区域，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扬起的灰尘当中，义无反顾。
赤红色的流星沿着东京塔疾驰而上，东京塔的地基被巨大的牵引力拔起，塔尖嵌入混沌的裂缝当中，太阳的光线被拆分成七种原色，整个天空以一种无法被理解的姿态扭曲在一起。
镜从耀眼的东京塔塔尖收回目光，她咬着嘴唇，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止步不前，镜知道鸠莘就在那里，而“坍塌”会瓦解一切。因为在“坍塌”的影响下，时间与空间都会趋于崩坏，魔法少女的魔法特性也会变得平平无奇，
“鸠莘会长！鸠莘会长！听得见吗？”
通讯器传来电子嘈杂的轰鸣声，东京塔的塔尖传来尖锐的爆炸声，高楼的玻璃尽数破碎，如雪花般坠落，又如倒转的沙漏般被失控的引力吸入“坍塌”奇点。
镜扯掉耳旁的通讯器，建筑物坍倒掀起狂风，风将她的衣摆掀起。刺目的烈光就如一万颗太阳坠入地面，办公楼被瓦解，无数片办公纸张在空中撒落。
镜呆呆地伫立在纸雨中，透过指尖的缝隙在沐浴的白光中努力辩识着鸠莘的身影。
轻柔、寂静、诡异，宛若造物主的轻声叹息——这是第一次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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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稻荷神社，日暮
急促且尖锐的警报声笼罩着东京，渐入地平线的夕阳预昭着不安。镜记得很多关于警报的记忆——绝大多数都是令人不安的，过去的伤痛就像盘踞在心尖上的蚁群，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她的内心。
少女的靴子在覆满青苔的石阶上落定，发出笃定的声响，随着少女的身段自然垂落下的是淡黄粗麻编织的巫师长袍，镜的深绿色长发披着肩头散开，发梢末端带着随意且凌乱的翻卷。
镜往上踏出一步，尘埃落定，她正好踏过了第一百零八级的青石板台阶。赤朱色的鸟居伫立在三河稻荷神社前，注连绳上垂吊着白色的御币，在渐弱的夕阳下，镜觉得那看起来就像是永不消融的雪花。
空袭、地震、“坍塌”、海啸……刺耳的警报鸣笛声预示着灾难将至，亦代表着混乱和恐慌，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魔法少女当然也不例外。
镜尚且依稀记得，那是在一九四五年的初春，那时的镜还在念初中，她看见数不尽的美国轰炸机就像迁徙的雁群一样掠过东京都的上空，向城市建筑群里投下无数的铝热剂。烟熏、倒塌、燃烧、死亡，残缺倒塌的筑地本愿寺静默在大火中，就像被肢解的巨人……
镜眨了眨眼，鸟居的轮廓遮挡住了夕阳的光，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扯回：
“会长？你还醒着吗？”
镜轻轻地耸耸肩，靠在她鹿角上的兔子毛绒娃娃却依旧只是耷拉着耳朵：
“看来还在睡觉呢……”
镜无奈地笑笑：
“会长，这次又得靠我一个人了。”
日本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以多发的海啸与地震而闻名。也正因如此，日本拥有着世界上最完善的紧急避难设施。可即便如此，十年前的“飓风”依然造成了如此惨重的伤亡。
也正是在那场事件中，鸠莘成为了日本魔法史上最具有争议的“奇迹三角”领导人。有学者评价她为“日本的脊梁”，也有学者将她称作“暴虐的独裁者”。
因为在二〇一一年“飓风”席卷东京时，以鸠莘的名义所发动的“坍塌紧急终止行动”直接或间接地导致总共五十二名救援医疗部队队员牺牲，七十二名队员失踪，其中大部分都是无法操控魔力，对魔法侵蚀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普通人。但实际上，此次救援行动并非由鸠莘发起，而是由各国“奇迹三角”派出的代表在最高理事会上的投票所决定的，理事会上的绝大多数的成员都投了赞成票——除了鸠莘。
“六比一。”
这让当时还是“A”级魔法少女的镜觉得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面对天灾时决定抛弃本国国民权力居然被掌握在其他国家的手里，所有参加救援行动的队员都被“奇迹三角”最高理事会欺骗。被蒙在鼓里的受骗者心甘情愿地迈向死亡，崇拜者被被崇拜者的利刃从背后捅穿胸膛。
弱小是一切不公平的来源，对于二战后在国际上完全丧失话语权的日本，鸠莘的一票否决毫无意义。日本对于世界来说，只是抵挡“坍塌”的牺牲品，而所谓的“东京‘奇迹三角’理事会会长”，也不过是名不副实的傀儡罢了。
镜当然明白：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可同时，世界也是残酷的。
如果不及时终止“坍塌”，整个世界都会分崩瓦解；如果非要撤出所有的救援队队员以及伤员的话，魔法少女的有生力量就不会得到保留——“奇迹三角”必须要作出选择，这也正是“奇迹三角”成立的原因。
这是经典的电车难题，无论哪根拉杆被选择，对于任何一方人来说，都不公平。没有哪个人的命运允许被交付到其他人的手中，即使被牺牲的人是恶棍、是傻子、是罪犯……不明不白地为了其他人死去，从来都不值得。
正因为是不公平的世界，所以才需要不公平的裁决，生存本就盲目痴愚，绝对的力量才代表着秩序，秩序则意味着服从。世界的基本运行逻辑是“理性”，理性则代表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公平和公正，往往都是人类虚构的产物。
镜走过那座覆满青苔的狐狸雕塑，本应该被放置在雕塑颈部的的赤红色围脖不见踪迹，她没有停下脚步，沿着青石砖径直穿越鸟居，抵达神社的深处。
神社空无一人，黯黄的枫叶从青色的屋檐上飘落，将神社围起的茂盛树林与植被将外界的喧闹层层隔开。在更为贴近自然的环境中，魔法少女的“灵感”也会被放大数倍，镜迎着渐弱的夕阳抬头，笼罩天空的魔法结界已经不见踪影，就像遮挡太阳的云层裂开巨大的豁口。
即便“奇迹三角”对洛基引发的骚乱早有防备，可这是否也在洛基的算计之中？因为如果没有由洛基诱发的动乱，镜与亚丝塔罗的谈判就不可能成功；如果自己没有将“深潜者”的情报与艾利欧格的下落作为筹码，美国对日本“奇迹三角”内务的干预也不可能就此终止。
“奇迹三角”共派出了七支魔法少女特遣先锋部队，其中“阿尔法”、“德尔塔”以及“泽塔”小队负责运输神奇物品的转运工作，“伽玛”与“伊普西隆”小队则负责协助警视厅维护治安。而来自“伽马”小队的队员娜贝琉斯（Naberius）被派遣去拦截并抓捕桐生伊织——整场事件当中的不稳定因素。
在“奇迹三角”对收容物的紧急转移行动中，共有十三件神奇物品成功从各地银行金库中转移。可在行动中，“阿尔法”小队失联，前去提供为“阿尔法”小队支援的“贝塔”小队遭到了洛基的截击，失去了战斗能力。而她们负责运输的神奇物品“星币”、“权杖”与“圣杯”目前也下落不明。
镜脱下靴子，踏入神社的拜殿，少女的体温在一尘不染的朱红色木板上留下淡淡的白色足迹。
镜来到神社本殿后的中庭，碎石铺设的地面上脚步凌乱，狐狸的梅花脚印就像凋零飘落的梅花花瓣，而由赤木交织构建的平台上早已空空荡荡——
“柯罗诺斯的提灯”下落不明。
镜将手探入布料繁重的巫师长袍，色彩斑斓、流光溢彩的“记忆储蓄瓶”被取出，静静的地躺在她的手中。镜将密封的瓶口敲碎，微张开嘴唇，且即将一饮而尽。
人类世界中所有的想象力与情感都会在魔法之海中沉底，魔力即是想象力的具象化，而强烈的欲望与愿景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现实。“柯罗诺斯的提灯”实质上是固定魔法之海的“锚”，它能将无序的魔力转为有序，用溢散的魔力构筑守护东京的魔法结界。
想象力和情感是记忆极好的载体，“柯罗诺斯的提灯”在构筑东京结界的同时，人类的情感波动以及思想则会在魔法之海中留下印迹，而这些印记自然也会被“柯罗诺斯的提灯”所捕获。
人类要想从“柯罗诺斯的提灯”中获取这些信息，则必须要利用同为神奇物品的“记忆储蓄瓶”，当飘渺而无从触及的情感与思想被「记忆萃取」实体化后，超级计算机才能根据“莉莉丝公式”将承载着信息的液体转化为直观的“0”与“1”的二进制编码。
虽然超级计算机在处理大规模数据和复杂计算任务时表现出色，可对于未必“非黑即白”的人类情感来说，实际上人脑才是最佳的“处理器”。人脑拥有无数个神经元与神经突触连接，它们彼此之间形成了极其复杂的神经系统，是所有复杂思想与情感的发源地，固然也是解构信息的最好工作室。
将“记忆储蓄瓶”饮尽，继承其神奇性质，并以精神体的模式进入魔法之海，找到洛基留下的印记——对于现实世界来说，这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当然，这是知晓“深潜者”行踪的最快方式。
“记忆储蓄瓶”中的蓝色液体往上冒着微小泡泡，毫无食欲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变质的苏打饮料。
镜屏住呼吸，仰头将“记忆储蓄瓶”中的液体一口气全部灌入咽喉。喉结耸动，承载着巨量信息的“气泡水”涌进食道，她的大脑陷入无垠的空白，极致的苦涩与辛辣染上舌尖，过载的魔力和信息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记忆夺取」
「记忆萃取」
镜睁开眼睛，漆黑的液体顺着脸颊从眼眶中流下，她向着赤木平台即将迈步，可却十分突兀地伸出了左手。镜疑惑地垂下视线，她的四肢开始变得不受控制，随后她像断线的木偶娃娃一样颓然瘫倒在地。
“记忆储蓄瓶”的副作用：
“能够使持有者暂时地忘记某一些事情，而这些被遗忘的部分既可以是经历过的记忆，也可以是作为人类的本能。”
作为获取神奇物品魔力性质的代价，镜短暂地忘记了如何走路。
“倒霉……”
镜自嘲式地苦笑着，她力气无处施展，四肢的触感和知觉也被彻底扰乱，为了抵达赤木平台，镜也只能咬着牙，在地板上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少女繁赘的巫师长袍如瀑布般坠地，肩膀上的兔子毛绒玩偶也随之掉落。
鸠莘所寄身的玩偶滚落到赤木平台下，兔子的耳朵垂下，将纽扣眼睛遮挡。
“抱歉，我可真是不称职呢。”
镜操纵起因魔法特性而被扰乱的运动神经系统，努力地适应着重新学习走路所带来的别扭感，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就像踩着高跷却身陷泥潭。
“可即便如此，我也在一直一直一直，在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镜踉跄地向前跌去，即将失去平衡的她连忙紧拽住了赤木平台的边缘。漆黑的记忆液沿着她的脸颊滴下，镜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涨得发昏，视野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我还是想变得像你一样，会长。”
萃绿色的魔力外溢，流动的翠色光芒沿着镜手臂上的青筋脉络而逐渐蔓延，如潮水般激荡的魔力牵动着空气流涌，甚至于掀起狂风，将粗麻布编织的巫师长袍冲开：
“我也想，以我的名义——守护大家，守护东京。”
魔力共鸣，镜的魔力与魔法之海逐渐相融，就像雨水落入溪流，江河汇入大海。风格华丽的复古燕尾服从虚幻的魔力中具象化中编织成形，翻飞拂动的墨绿色长发被精致的丝绸高礼帽压低。
镜用手背拭去沿着脸颊滴下的黑色记忆液，她手中逸散的魔力凝聚成细长的魔棒。镜睁开了眼眸，她的瞳孔中流转着千万缕扭曲的光，就像透过树缝投射进森林里的阳光。
镜的指尖触碰到空荡荡的赤木底座，现实世界与魔法之海的临界点就像无止境的深渊漩涡，就像水从高处往下流，魔力也会从多溢流到少。魔力在被剥离，理性也在慢慢地被抽离身体，镜知道，自己的身体负荷即将抵达极限：
秩序与理性就像中流砥柱，因为魔法少女与“魔术师”同宗同源。而理性、冷静、坚强的精神力可以战胜魔法之海中的无序与混乱，将暴躁的原初魔力转换成秩序魔力。
可如果当一位魔法少女失去了理性，失去了意识，那么她距离成为“魔术师”只有一步之遥。
消失已久的东京魔法结界在慢慢重构，千层万嶂，沿着渐沉的地平线拔地而起，就像舞台剧上被牵扯起的帷幕。五彩斑斓的东京结界在此时染上了莹莹的翠绿。
这是独属于镜的秩序魔力，她正以她的名义，守护着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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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总部，‘坍塌’即将到达临界。”
“收到，正在请求投放核武器以终止‘坍塌’。”
“可在无人机的观察中，‘坍塌’内还有生命迹象，我们不能这样做！”
“……抱歉，我们别无他法。”
屏息，叹息，沉寂——爆鸣，火焰穿透空气刺眼的白光淹没城市的一切，自卫队的无人战斗机投下炸弹，光芒淹没了天空，地面崩塌瓦解。
这是第二次爆炸，“坍塌”被终止。
“镜！快卧倒！”
巨木拔地而起，炽热的光芒被遮天蔽日的木墙挡住，大河的身影出现在燃烧的街道尽头，秩序魔力将爆炸的余波沉降在地面。大河将目光呆滞的镜扑倒，声波和火焰从她们的上空掠过，余波消散，世界陷入寂静。
远处警笛呼啸，蒸腾的水汽遇冷化作雨水降下，警报声起伏着，就像城市的呼吸。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镜疲倦的声音传来：
“……‘坍塌’被终止了吗？”
“鸠莘阻止了艾莉欧格，任务完成了。”
大河止住了呼吸，也止住了话语，无声的沉默肯定了镜的猜想。
大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完成鸠莘离开前交给吾的最后命令。”
“是什么？”
“用尽一切手段，撤离所有的魔法少女。”
大雨将地面淋湿，骤降的温度让镜感到身体有些发抖：
“可那些平民呢？那些赴死的救援部队呢？他们还在废墟里！为什么这样就投下炸弹了？明明他们还没撤离！”
“镜！”
大河的声音沉重而冷静，与雨点落在地面的白噪音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此次行动由各国‘奇迹三角’最高理事会投票决定，而绝大多数的成员都投了赞成票，日本只能这么干，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大河的尾巴上的绒毛被雨水淋湿，沾在绒毛尖端的水滴正在微微颤抖。
镜没有回答，被爆炸荡开云层的天空辽阔而孤寂，倾斜而下的雨水映照着阳光，这是罕见的太阳雨。镜呆呆地望着蓝天，感觉天空正在与雨水一起朝自己砸下。
“日本太弱小了，镜。”
大河的声音弥散在空荡的街道上：
“而弱小是一切不公平的来源。”
“可弱小并不意味着受人欺负。”
“这是日本犯错的代价，镜，前人犯下的错误必须要由后人承担，在国际上丧失话语权就是犯错的代价。”
镜错愕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淡，如同大梦初醒，她的视线与大河相触，不再分离。
“……我会改变日本的，大河。”
镜微弱的声音传来，水滴从她的额头上滑落。
“什么？”
大河竖起耳朵。
“我和鸠莘会长——”
镜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我们终会改变日本，也会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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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万的思绪与情感冲击着镜的脑海，脉搏的剧烈跳动让她分不清这是激荡的魔力亦或者是自身的血液。
“是的，会长，我们终会改变这一切。”
镜竭力压制住呕吐与晕眩的感觉，强制进入的深度冥想中，她将精神体抽离躯体，并捕捉住了来自魔法之海的千丝中的一缕。
如鱼线牵引着游鱼，河床软滑的淤泥垫铺于鱼肚，镜的精神体跟随着那缕暴躁的魔力在混沌中穿梭，她很难想到一个具体的词语去形容这种感受，褪去肉体的精神体更轻盈、也更虚幻，甚至在思考时，镜也无法感动到自己的存在。
喜、怒、哀、乐，复杂交错的各种情绪牵引着、纠缠着镜的精神体，将她的意识从狭窄的现实世界中扯入偌大的魔法之海——就像人类最初的分娩。
现实世界中的镜疲倦地垂下眼睫毛，翻滚的魔力消散在空气中，镜眼眸中悦动的翠绿色高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魔法之海中的镜睁开了双眸，无数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群裹挟着她，强烈的巨风与巨浪从头顶卷过。
恐慌、惊愕、坦然，镜松开了紧拽着的手，此刻的她已身处魔法之海，这里远离东京，远离世界，也远离“奇迹三角”，是不被人类所观测到的未知区域。
“我也能做到，不是么。”
镜疲倦一笑，挥舞着细长的魔杖分开海水与鱼群，像摩西分开红海，让海面之上的热烈阳光直直倾泄于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