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一)

作者:玫藤堡 更新时间:2022/2/18 18:52:39 字数:3139

克里斯蒂亚高原上没有连片的绿草以放牧牛羊,也没有肥沃的土壤供农民耕作。这里是半岛上最为荒凉的土地,是我自出生起便生活的故乡。布布尔戈斯—列萨热子爵领地的中心城市里,我度过了几乎整个童年,作为列萨热子爵的次子,在这样贫瘠的土地上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应有的重视。一直到15岁进入军队为止,我都是一个自由的人,总是会在布尔戈斯的城市图书馆和铁匠行会之间徘徊。但是铁匠行会其实也仅仅是个借口,因为我根本不喜欢打铁。

每次在家用过午餐后,我便会从领主府里跑出去,在图书馆里读书消磨过中午的时光,等到下午三时的时钟在市区响起,我就会到铁匠行会门外的那条街上去去找我唯一的一位朋友。她叫瑟琳西娅,是铁匠铁匠的女儿,在某次偶然的交谈后,我们成了朋友,虽然已记不清那段过往的细节所之处,但我记得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铁匠的女儿。

瑟琳西娅从来不在乎我身份之间的差异,这可能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主要原因,不像其他少男少女,一旦得知我是领主的次子,便摆出了奉承的模样。在他们眼里,我只是阿列克谢,而她也只是瑟林西娅。

布尔戈斯的街道是最为原始的硬土,干燥的天气,使得城市少了一份泥泞。沿街的市集上小摊上的有着外乡人售卖的饰品,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我买下了一条挂着漂亮蓝色石块的项链,悄悄地塞进口袋,漫步跑到铁匠行会门口的大街后,我在不远的树荫下找到了瑟琳西娅,她正坐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世间往来的人群。

“瑟琳西娅”我远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阿列克谢,你终于来了。”

“啊,抱歉,今天读书读的比较久。”

“嘻嘻,这还是你还是老样子呢,你读起那些东西就没个尽头了,先不提这个了,我想去河边玩水,你能陪我去吗?阿列克谢。”

“当然没有问题。”

布尔戈斯是整个克里斯蒂亚里唯一一座有大河分支流的城市城墙,外围的农村总是会建在依靠着那条河水的地方。村里的农夫管他叫阿萨莉热河,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卡兰萨那条纵横于佩德罗、罗萨莉亚、埃萨德、巴列因克兰、麦迪纳等诸多地域的大河的一条小分支,但在当时的我们眼中最大的河也是非它不可。

列热萨河上面修筑过两座堤坝,那是对于克里斯蒂里利亚王国统一之前所修沙色的石砖,凤岭镶着少见的青苔,稍稍有些浑浊的河水不断的冲刷着沿岸的泥沙。听生父所说,这坝之所以这样修筑,正是为了拦住和水里的泥沙。

我和瑟琳西亚光着脚踩在沿岸的沙上,那种湿润而有些冰凉的感觉,对于每一个克里斯蒂亚人来说,都是难以忘记的。淤积于此的河沙十分细腻就像进了水的地毯瑟琳西亚兴致满满地踏入了河里两手捧起河水向我泼了过来。

“看招。”

她一边笑着一边继续顽皮的游戏。在被淋了个半湿后我也就跳进了河里。不断地朝她扬起河水予以还击,我们两个便都湿透了。当青春的懵懂动摇了少年的天真,我很难不去注意她衣衫下映透出的丰润身躯。在散开的长发之下,她身体的曲线清晰无比,或许幼稚的天真让她忘记了常理,或许朦胧的感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湿透后不久,我便拉着她上了岸,躲到堤坝一侧的废弃小屋里,想办法去弄干身体。

那时黑死病的阴云仍在我们领国上空飘荡,成人们一直在警告我们不要到河里嬉水。其实所有明眼人都明白,河水是干净的防范换上黑死病,只是克里斯蒂里利亚人为自己沉溺于用香料浸湿身体所找的充分理由。

我们用火镰生了火,打算把衣服烤干,再将所有的湿衣服褪去之后,我们背靠着彼此,一边烤火一边聊着孩子的话题,直到我想起了口袋里的项链的事,并把它从湿衣服里翻出来证为止,都是如此。

“这个我想要送给你,瑟琳西娅。”我依然背对着她,把项链递了过去。

“哇,好漂亮。我说啊。阿列克谢,这个应该不便宜吧?我真的能收下吗?”

“你喜欢吗?”

“嗯,喜欢啊。”

“那就收下吧,本来就是打算给你才选了蓝色。”

“真的吗?谢谢你,阿列克谢。不过为什么是蓝色呢?”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猜中一个比我更年长的女孩儿在想什么,对于我来说一直是很困难的,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

“因为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对吧......”我随便扯了个谎话,打算把这个问题应付过去。

她沉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会想到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听过那个关于蓝色石块儿的传说。

据说在半岛统一之前,住在艾塞德的异教徒会把蓝色的石块儿做成配饰赠给心上人以表爱意。

“阿列克谢。”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我回过头看到她的反应,却被她搂住了脖子。瑟琳西娅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在沉静中她的目光是那样的令人沉静。像深夜里跃动的烛火,也像我颤动的心房心灵。

在那个燃着火堆的下午,我亲吻了她。仅仅像蝴蝶恋着一朵无无法停留的飞花一样,是短暂而轻柔的一吻。

“喜欢的话要好好的说出来。”她攀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不然的话,若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可怎么办呢?”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那样的一天将永远不会到来。

毕竟,将会消失不见的人事是我。

阿列克谢·列萨热很快就会永远消失,作为列萨热子爵的次子,我从一开始便在被不断的告知这样的命运。布尔戈斯只有一个贵族,这里克里斯蒂里亚人的共识,每一代列萨热子爵都会将长子之外的子女全部清除,这是自古的传统,亦是旧朝王族在被异族奴役时所做出的妥协。

此刻,我生命中唯一幸运,大概就是在生父还允许我生存的岁月里遇到了瑟琳西娅。我本不打算将爱意全盘托出,但既然她已察觉,她只能徒增这样的悲伤。

我作为列萨热的死亡,是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三天之后,生父带着我和一个买来的伊伯尔奴隶,一起到了我们外的一条小路附近。路上一个行人都不会有,因为生父早已让军队的人封锁了这条道路。她让我和那个奴隶一起跪在了道路中央,站在我们身后生父从鞘里抽出了他特意定制的侧剑,侧剑的剑刃很宽很适合来当行刑人的剑。如此他当初教我的一样他侧剑举高过了头顶,配合着胯部的旋转一剑斩下那个奴隶的头。

鲜血从气管溢出流淌在故乡的硬土之上,这是伊伯人的命运,也将是我的命运,生父没有理会剑上的鲜血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利刀,只不过这一次将要了结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那一刻,生父在想什么,我从来都不会知道,自己出生起就被疏远也好,一开始就被预告了死亡也好,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亲近,我也不只一次有过怀疑为什么不从一出生起就让我死去。

剑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列萨热子爵为了完成古老的传说斩下了这一剑,这是他作作为贵族的坚守。也是他作为旧王族的坚持。

侧剑的剑尖偏开了我的脖颈,深深切入我的后背,这种将要被斩断一样的痛令我难忘终生,就好像落入了剩下的溪水当中,世界的一切都温暖的只有我的身体一点点的将热量丧失,我瘫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去捂住伤口,但我并不能做到,我的身上已经被全部被鲜血沾染,生命的活力在渐渐流逝。

生父转过身背对我。抬头仰望天空像在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一样。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明明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什么感情,明明一向不曾为我指路前行,但那个一直被我称为父亲的人还是狠不下心无法夺取自己血脉的生命。

“路的尽头有军队的人,你若还有一丝贵族的尊严就去那里吧。”他慢慢地迈出了一步,渐渐的放开步子远远的远离了阿克列谢·列萨热死去的地方。

......

那天后续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便是我竭力撑住自己的身体,爬到了军队的人的那里,他们是被生父委托了的人,知道应该对我做些什么。

在伤势好转之后,我被他们安排进了空骑兵团的预备训练处以某个克里斯蒂亚贵族庶子的身份接受军事训练,第一代的所有成员都是与过去家庭断绝关系的贵族子女,他们都被重新封了子爵头衔以及一块儿在新大陆的领地。

之后的几年我也曾悄悄回去过布尔戈斯,只是作为阿克列谢,而不是阿列克谢·列萨热。在铁匠行会贿附近,我没能在见到瑟琳西娅,在向附近打听之后,我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在领主府工作的一个税吏。

我没有胆量去见她,而是沉默地离开了布尔戈斯。

从此我再没有回去过列萨热子爵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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