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古月说道。
“哦呀？竟然没有发现我，原来只是个自大的家伙。”
不知道从哪里的黑暗中传出小女孩儿的声音，如果古晓雨还醒着的话，一定能直接听出她的声音——【看破人心的蠕行】。
她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露出美好的身体。
娇小的提醒，稚嫩的面孔，赤红的眸子，银白色的长发——简直和古月完全一致的样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莉雅一定不会相信她是从那团眼球胶质的体液中诞生出来的，崭新的生命。
不，不对。
虽然身体是崭新的，但里面的灵魂却是来自【罗伊格尔的蠕行】。
“那不是自大，他只是不会怀疑我而已。”
【初代勇者】古月·罗伊格尔，不管别人对她有何种偏见，都不会怀疑她。这就是人类最初，也可以说是最后的尊严。
“你们人类的事情还真是很难懂。”
拥有着崭新身体的少女扭着脖子，满脸不屑。
“不需要你去理解。”
古月头顶的呆毛高高立起来，眼神变得犀利。
少女转过头，余光看着地上的古晓雨，说道：“我唯独没想到计划会被这样的小家伙破坏，明明你当时已经被我吃掉一部分了，竟然还能保存意识。”
古月伸出手掌，少女把眼神转过去。在古月的手腕皮肤下面，有东西蠕动着。它们一点点突起又落下，就好像放大了数倍的脉搏。她的手掌攥成拳头，逐渐用力，手腕处就出现一小条裂缝。
不一会儿，那里的皮肤就裂开了，从里面有银白色的东西流出来。
——这家伙的血液都是银色的吗？
莉雅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古月的手腕。
——不对，这个样子不像是体液呐。
银白色的液体好像有生命一样，绕着古月的手臂流动着，到达肩膀之后又折返回去，落到古月掌心。后面的液体照着这样的轨迹移动着，最后终于全部汇聚到掌心。古月手腕的皮肤很快就愈合了。
古月捏住手掌里化作白银十字架的物体，向着【蠕行】打着眼势。
“【罗伊格尔的蠕行】，这就是我的手段。”
“切，圣剑吗？”
“这是人类造出的剑，因为没有神明命名，我就私自定名为【白银王座】了。”
“靠着这东西保持意志吗……真实有趣的人类啊，我承认是我输了。”
莉雅不开心地喊道：“你早就输了呐，还要在这里嘴硬。”
“圣剑伴灵，小心点，下次我直接拆了你。”
“有种来呀！咱可是最古老圣剑米斯特汀的伴灵，咱会怕你吗！”
“好了，不要吵了。”
古月摆弄着呆毛，不耐烦地说道。
“晓雨一会儿就要醒了，在那之前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她望着【蠕行】，用神明的语言说道。
特意改用神明的语言是为了表达尊敬吗？虽然感觉完全不可能，【蠕行】心里还是稍稍舒服了一点。
古月说道：“你之前承诺过，会向我提供伙伴的信息。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你认为最安全又最适合固定时空的地点是哪里？”
【蠕行】眯起眼睛，回问道。
“安全……固定时空……”古月抚摸着头发，“你是指，真理之树吗？”
“真理之树的树根，众龙圣的封印之所，魔王的归处，”【蠕行】继续说道，“这是我预知到的一部分，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就要找更多的线索才可以。”
【蠕行】看向古月，说道：“顺带一提，你和【混沌】做的事情，简直比阿撒托斯还要疯狂。”
她的表情有一些恐惧，语气也有些颤抖。
“她不叫混沌，她的名字是缇娜。”
古月眨眼眼睛，强硬地回道。
“缇娜·罗伊格尔吗？”【蠕行】嗤笑起来，“既然她起出这样的名字——既然我也要在人类城市里混迹——不如我也照着人类的形式起一个名字，记住了，我叫缇米，缇米·罗伊格尔。就此抛弃【罗伊格尔的蠕行】之身，行使混沌之实。”
“你……”
“别说我不能啊，我现在的辈分上可算是那家伙的妹妹。我现在可是，【看破人心的混沌】啊。”
她大笑着说道：“不过就算是神明也会好奇，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的样子跟罗伊格尔转化成混沌的样子一模一样？为什么你有着那家伙的力量？你这家伙到底牺牲了什么呢？”
“……”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大半。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比我想的还要疯狂。”
“差不多够了，告诉我更多阿撒托斯的事情。”
古月不耐烦地说道。
面前的缇娜伸着懒腰，丝毫不介意自己此刻全身赤裸。她将美好的身体暴露在古月面前，就像世上最甜的果实。
“我也不知道，阿撒托斯的事情就那么多，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也差不多到时间离开了，接下来——我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在‘它’离开神殿的时候找到你的。”
她右手高高抬起来，举过头顶，用力拽动胳膊。
就好像撕开一层纸，缇娜面前出现一道漆黑裂缝，她将一只脚埋进去，转头向着古月说道：“有缘再见吧。如果直至阿撒托斯死掉你还没有被取走性命的话，就由我来解决掉你好了。”
古月抬起头，瞥了她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回古晓雨。
缇米不再多说什么，踏进虚空裂缝，消失在这片空间。
看着她的离开，莉雅深吸一口气。
古月突然说道：“看你的样子，有不少疑问吧？”
“当然有呐！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放过你！”
“……”
“那个家伙，【罗伊格尔的蠕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吧？她从【蠕行】的身体里，转移出来，进入了人类身体。事实上，那个也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神明的一部分，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分身一样的存在。不过当【蠕行】们主动或者被迫离开强大的身体，转入到这样的分身里，就不再用【蠕行】来称呼，而是……”
“【混沌】？就这么简单？你不会在耍我的吧？”
“就这么简单。还有别的问题吗？”
“先解释清楚呐……还有，我们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罗伊格尔的蠕行】又做了什么交易？你和你的神明又做了什么，能让她害怕到这种程度？你之前又是为什么回到另一个世界？你的身体其实是【窥视人心的混沌】留下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和【蠕行】诞生出来的新个体一模一样。还有……”
“好啦好啦，你问的太多了，我怎么回答。”
古月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头顶的呆毛抚平，但是呆毛总是倔强地又弹起来。
“你想敷衍吧？”
莉雅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当然没……”
“每次你心虚的时候，头顶那根头发都会不安分呐。”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少在那边装迟钝啦！”
“唔——”在一旁躺着的古晓雨捂着额头，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古月抬起手指摆到嘴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莉雅会意地点点头。这些比较头疼的事情，还是不要这么早让古晓雨知道比较好。
“哥——姐姐，你没事吧？莉雅没出事吧？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莉雅平静地说道：“咱一如既往地健康呐，你的笨蛋姐姐也一样。至于那个神明……”
古月回应道：“没有杀掉，不过已经被艾洛带走了。”
“太好了，这一切终于解决了。”
“是啊，解决了。”
古月望着地上躺着的伊芙和凯瑟琳，想着怎么向两个人解释。
“虽然说高拉女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她们背后的神明这些事我们都没有搞清楚，但至少眼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想对方短期内不会这么嚣张到再次行动。”古月朝着古晓雨和莉雅说道。
“对了。”
古晓雨身体靠过来，古月配合着蹲下身子，结果被古晓雨很粗鲁地摸着头。大概确实是体力用尽了吧，她就只是来回抚摸着。
“这是惩罚，以后不准你这么抛下我，自己去冒险。”
“恩。”
古月点着头，就像啄米的小鸡。
“那个……艾洛先生，真的是你朋友吗？”
“他就是我提到过的那个想要跟我们组成冒险团的人，在我们拒绝之后，他就自己创建了势力。他的冒险团名字是【狮王之心】，当年和我们的【克蒂茵】齐名，只不过他们现在好像已经解散的样子。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两个私交比较好的团长’那样的关系吧。”
“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呐。”莉雅厌恶地说道。
“大概是一千年的时间太长，到更年期了吧。”
古晓雨：“……”
莉雅：“……”
“总之，先叫醒凯瑟琳姐姐，说清楚状况之后再叫醒伊芙姐姐吧。”
伊芙只是很普通的冒险者公会的服务人员，本来是不应该掺和到这里面的，最后要想办法处理一下，让她正常生活下去。
至于凯瑟琳，把她妹妹的事情说清楚，大概也就不会产生之前那种被欺骗的感觉了吧。
一切，都还在运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