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姐姐马上就醒了。”
古月望着她，轻轻叹着气。
“看你的样子，”莉雅盯着古月的表情，“她好像做过什么呐。”
“这个……”
“还是我来说明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凯瑟琳望着远处的黑暗，稍稍失神。
久久之后，她才张开口，说出当时的情况。
……
“我是罗伊格尔的神明。”
“你叫什么？”
“我是罗伊格尔的神明，没有多余的名字。”
“你在说谎。罗伊格尔不是神名，它只是一个神种。”
一向温和甚至有些弱气的古月此刻的气势显得咄咄逼人，她的眼睛里好像要射出利剑，逼着眼前的家伙把一切说出来。
“我是罗伊格尔的神明，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看破人心的蠕行。”
古月往前几步，走到距离眼球只有五步不到的样子。
“那么，你跟【窥视人心的混沌】，是什么关系？”
“【混沌】的神使，想要知道真相的话，不进行抉择可不行。”
“说出你的条件。”
“走过来，让我看清楚【混沌】的样子。”
“……”
古月望着蠕动着触手的巨大眼球，握紧右拳。凯瑟琳不知道她握住右拳的意思，但是那是古月放着白银王座的位置。她只是抱着晕倒的克莉丝，身体颤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于一个真正的人类来说，面对这样强大的神明，说不出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边的人类，你是什么身份？”
神明将眼神转向后面发抖的凯瑟琳，问道：“你是克莉丝的什么人？还是【混沌】的什么人？还是【混沌】的使徒的什么人？”
“我，我是……”
凯瑟琳干涩的张着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果然，你是能看到我的，我可没有离开神明的位面，”【蠕行】巨大的眼睛眯起来，“看来你不是人类呢。”
“不，我是，我是人类。”
“哦豁？”【蠕行】饶有兴趣地看了她几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回古月。
“【混沌】的使徒，你想好了吗？只是观察一下身体而已，用不着为难到这种程度吧？”
——原来刚才的提问只是打发时间吗？
凯瑟琳瞪着眼睛，因为对方瞬间就看透自己的能力而吃惊不已。
古月没有立刻回答，转头望了凯瑟琳一眼，稍稍向前踏出两步。这两步，让她与神明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五米不到，对于巨大的神明而言，真的已经相当接近了。
“哦？这就是【混沌】创造出来的身体吗？”【蠕行】死死地看着古月，眼睛里露出好奇的光，四周的触手快速挥舞着，牵动上面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声音。如果不是它的身体只由眼球和触手组成，凯瑟琳相信它现在一定是磨动牙齿，大肆流着口水的样子。
很危险。
凯瑟琳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如果是她站在离神明这样近的位置，突然吓晕过去也毫不奇怪。她相信古月一定也有感到危险的本能，但是她为了某个消息，不得不站到那里。
——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消息？【窥视人心的混沌】是什么？【看破人心的蠕行】又是什么意思？古月大人到底为什么深入到这里？伊芙被绑架的真相又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凯瑟琳根本不相信伊芙会在这里，甚至说，那群高拉女人也完全没有下来过这里。从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引诱古月走到这里的陷阱，这样子来看的话，让古月走上前也是……
“古月大人，小心！”
她忍不住喊出来。但就在同一时刻，【罗伊格尔的蠕行】突然扑上来，眼球就好像撕裂一般，在中心处露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将古月的身体吃进去。
那个眼球的眼皮很快就合上了，古月也在眨眼的时间里消失在凯瑟琳眼前。
“古月大人！”
她大喊道。
“没有的，她已经听不到了呢。”【蠕行】发出小女孩的声音，嗤笑道。
“不过像你这样能看到神明的人类相当稀有啊，就连使徒们都看不到故意藏起来的神明。”它相当感兴趣地靠过来，虽然巨大眼睛没有睁开，凯瑟琳还是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全身发冷，虽然想要转身逃跑，但她不能抛下怀里的妹妹。更何况，没有古月的帮助，她根本就逃不出神明的身边。
“我呢，在神明里面也算是相当好心的那种，我给你个机会，做我的使徒怎么样？”
“我……”
凯瑟琳干巴巴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在大家面前，甚至在子爵的继承者面前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是懒散到极致的大人，但她终究也是一个正常人类。不如说，能够看到神明这种事也给了她精神巨大打击。
在上一次神明闯进家里的时候，她看到所谓的神明吃人的样子。
那种疯狂的，邪恶的，完全为了杀戮而血腥的样子，让她在女孩子的时候就扎下了恐惧的阴影。而且，她的能力比想象中还要不好用，那就是力量越强的神明，就越容易被她感知到。而到了那种层次，她做什么也已经毫无作用了。对低级的神明，她就像普通人一样感知不到其存在。
她们姐妹的家族确实是【白银王座】的守护者，但却并非因为那样的理由被毁灭。毁灭的真正因素，其实是为了她们两个。
她知道的，在妹妹主动站出来，答应成为尤格·索托斯的使徒的时候，她就明白一切了。这种能力是强大的，它足以导致神明的毁灭。但它也是不详的，它毁灭了她的家族，让妹妹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痛恨这种能力，也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它，家族也不会就此毁灭；如果不是自己，妹妹也不会主动站出来成为使徒，最终连精神都被神明影响。
她被迫流浪，带着家族守护的白银王座。无依无靠地到了法利恩附近，在将死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搜集野味的莱迪雅大婶。一切就像梦幻般巧合，她成为了雪漫的一位服务员。
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放弃仇恨，放弃妹妹，为了自由而隐忍一辈子，平凡度过余生。
但是，每当她望着月亮，手里握着白银王座，心里也会期盼有奇迹出现。
家族守护了上千年的传说宝具。
那个千年前的传说。
那个以嫉妒之龙为名的【克蒂茵】冒险团的团长，【龙圣】、【白银之牙】古月·罗伊格尔，说不定会在这个时刻到来。
她一天天期盼着，等待着，时间却让这期望变得枯萎，最终凋谢。
她成为了普通人凯瑟琳，守着雪漫酒馆，打算就这样终老。
直到怀着企图的柯利弗的到来，她相信对方一定不会是真的喜欢达芙妮。从他看着达芙妮的眼神里，她只能看出不屑与虚伪。而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总是藏着掩饰不住的贪婪。
——他一定不会是为了自己的美色。
凯瑟琳很相信这一点，虽然自己的姿色还算不错，但是对于一个子爵继承人来说，这样拐着弯来追求一个酒馆服务员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就只能是为了【白银王座】……或者是自己的那个能力。
最终在古月和古晓雨到来不久，她就追着柯利弗跑出去，最后却中了埋伏。
寄宿在柯利弗身上的神明刚好是凯瑟琳无法感知的类型，她背水一战却毫无抵抗之力。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那个女孩出现了。
白银色的双马尾，烈焰宝石一样的赤红眼瞳，娇小却散发着战斗意志的身躯，她拿起白银王座，化作了传说中的那个形态。唯有传说中那位大人才能使用的，【白银王座】的真正姿态！
果然不负【龙圣】之名，古月轻松就战胜了对方。
这一刻，凯瑟琳觉得，
自己的希望终于实现了，
自己的人生终于出现了转机，
自己的期待终于迎来了结局。
“罗伊格尔大人……”
她流着泪，高兴地叫道。
这就是，自己的救世主，她的神。
现在，那位大人在自己面前被吞食进去，连生死都不能确定。
“怎么样？成为我的使徒吧。成为高贵的【看破人心的蠕行】的使徒。”
“我……”
凯瑟琳抱着妹妹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一边是带来希望的罗伊格尔大人，一边是为了自己的自由牺牲自身的妹妹。
她不停地流下眼泪，为命运的不公哭泣着。
“怎么样？”
【蠕行】继续逼问到。
“只要你同意，要我放过那边的克莉丝也不是不可以。”
它摆动触手，突然就挣断了身上的锁链。
“对于吸收了【混沌】的我来说，众神的束缚根本不值一提。”
“我……我同……”
就在她想要点头的时刻，她的手被拉住了。
是克莉丝，她还有意识！
——是在反对我么，反对我屈服于这个神明吗？
凯瑟琳一咬牙，说道：“我拒绝。”
“哦呀？”
【蠕行】挥舞着触手，一副即将冲上来的样子。
凯瑟琳感受到临近的神明的愤怒，抱得克莉丝更加紧了。
“引爆【白银王座】。”
克莉丝喊道，同时手里拿出一只不大的眼球。
“但是，罗伊格尔大人……”
“别管了。”
凯瑟琳一咬牙，催动魔法，让白银王座爆炸。
失去了古月意识的白银王座因为相性的关系，也容易受到凯瑟琳的控制，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古月身体里炸开了。不过凯瑟琳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以为是在古月身边爆炸。而克莉丝快速捏爆手里的眼珠，抓起凯瑟琳跑起来，直到两个人力尽昏迷。
……
“原来是这个样子……”莉雅深吸口气，“怪不得你也会生气呐。大概是在神明身体里做的事情被干扰了吧？”
“是，差一点就能探取到它的秘密了。”
“对不起……”
“不过，我也不怪你。这是为了和妹妹一起活下去吧？”
“……”
“你的妹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因为犯罪被某个家伙带走了，想必比在神明那里要好得多吧。”
“……”
“所以，我们回去吧。回到雪漫酒馆，我们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