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又行驶了一日,待到残阳日落,新月上枝头,二人方才到达了位于直隶省最北端的薛帅故里。
人设上来说,直隶督军不是什么好官,军阀嘛,哪里有好的军阀呢?
他的老上司薛卫国,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乡间的大宅盖得像是小宫殿似的,好似一个独立城市一般。
一大片平原上,城堡似的薛府耸然而立,围绕着薛府,薛家的佃户,农奴随意搭建的窝棚四散零星分布。
炊烟渺渺,这些贫苦佃农得益于他们的主人薛卫国薛大善人今日过寿,被赏赐能吃上一顿自己田里面种出来的白米饭,而不是草皮麸子。
薛帅府邸,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挑,红绸子挂满了城墙似的院墙,那城楼上一个个持枪巡逻的家丁,也都换上了一身红衣裳,处处明晃晃亮堂堂,喜气洋洋。
府邸周遭的佃农窝棚,晦暗一片,一个个干瘦的像骷髅似的佃农藏身在窝棚里,一家几口人蓬头垢面,煮着一锅稀粥。
发下来的米,巴掌大小的一捧,美其名曰沾沾喜气,哪里够一家子人吃一顿的?
王妩和锦虞的车穿过这些窝棚而过,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妇抬起了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车上的王妩妆容精致珠光宝气,车下的村妇人如枯槁行尸走肉,珉国年代的穷人和富人,仿佛都不是同一种动物似的。
那农妇看着她,她也看着那农妇,直看得她心里发酸,皱着眉头都锦虞言道
“你……停下车!带钱了吗?”
锦虞停下了车,看出了王妩的怜悯恻隐,而后微微摇头,继续开车行驶向前。
王妩看着开车继续行驶的锦虞,只觉得又纳闷又气愤,头稍侧,皱眉不解道
“黄毛……你什么意思?我说停车你没听见吗?”
锦虞微微摇头,一声轻叹,侧目看了看气愤又不解的王妩,继而言道
“停车干什么?下车给他们钱吗?”
“不然呢?虽然说咱们只是进一个剧本里,但是……他们……”
王妩看着锦虞,她很清楚眼前的世界是假的,但她却实在是不忍看如此场景。
饿死鬼似的婴儿嘬着骷髅似的母亲的干瘪的汝房,一家人围着一口小锅,火光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这等场景,任谁能心无波澜的坦然面对呢?
锦虞一声苦笑,继而道
“你给了她一家钱,她家活不过今晚,就得被抢,命都没了!”
“你挨家挨户都发钱,咱们一走,这钱就又被薛大善人大发慈悲的都抢走了……”
“没用的……”
王妩听着,只觉得即憋屈又不忿,她柳眉紧皱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农妇,那农妇却不再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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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出了窝棚区,到了薛府的门口,王妩心内还在回想着那农妇的那眼神,那是何等麻木绝望的一个眼神。
锦虞缓缓停下了车,两个背着枪的家丁小跑着笑着来到了车前,先是鞠了一躬,而后对着车内的锦虞点头哈腰的讨好道
“金大帅,王三夫人!我家老爷恭候多时了,您请,您请!”
那两个家丁旋即招呼过来了更多家丁,还有两个丫鬟。
家丁簇拥上来,帮锦虞提着各种礼物,帮他停车,簇拥着他进去。
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王妩从车里出来,而后还想扶着王妩往府内走去。
看着两个颇为拘谨的丫鬟,王妩眉头一皱,微微摇头,抽回了手,皱眉道
“不用了……你们……你们去做别的就是了……”
说着,王妩便欲一人走进去。
可那两个丫鬟却惶恐的追了上来,一边搀扶着王妩,一边带了些哭腔的言道
“夫人,就让我们俩搀着您吧,要是督军大人知道您是一个人进去的,责怪的是我们俩坏了排场,到时候老爷责怪下来……那就……”
王妩看了看两个丫鬟,看着这两个十五六的小姑娘一副惶恐样,不由得一声长叹,任由她们搀着自己进入。
她心内不由得一声轻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在明亮整洁的学校,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而不该因为害怕坏了某个人的排场,担心自己性命……
被两个丫鬟扶着进入府内,心中的郁结不畅快,远远大过了男性灵魂被当做阔太太似的对待的不适感。
薛府之内,更是豪华,薛帅是个很传统的人,装修风格自然是按照顺天的皇宫仿制的,雕梁画栋,红墙绿瓦,一路之上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在自己家里,开饭店,开酒楼,有一条商业街,这是何其的荒谬,可这又是实实在在摆在王妩面前的。
最中心,是薛家人的卧房,外围,是厨房,车库等等功能性的区域,北边是薛老爷的情妇和私生子没有名分的女人待的地方哪里还驻守着女兵,南边是家丁的宿舍,就是私兵,有军械库,弹药库等等,西边是商业街,和其他家奴的住宅区,东边是一座盖在家里的庙宇,甚至还有和尚!
王妩听着两个丫鬟介绍薛府的布置,听到最后,不由得被气乐了。
他凑到了锦虞身侧,小声冷笑道
“哎,你们佛家的神职人员……好没节操啊……到狗大户家里面敲钟来了,怎么着?你们西天被承包了?”
锦虞被说的有点尴尬,神色颇为羞愧,微微摇头,悄声应道
“这群死秃驴佛祖看他们都不顺眼……”
“一个个唯利是图,什么钱都敢赚……”
“不过嘛……粉丝行为请勿上升至偶像……”
王妩和锦虞被带到了寿宴厅的门口,随从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寿宴厅门口,拍成了两队,全都是来贺寿的。
左边是商界,右边是军政故吏。
锦虞是自然站在右边的,队伍比较长,一时间还拍不到。
寿宴厅门口,大管家站在桌子旁边,记着帐,宣读着礼品单,邀请宾客入内。
这一队的宾客当中,自然有认识锦虞的,旋即打招呼寒暄。
剧本里也没写这这些人都是谁,锦虞和王妩也只能忍着尴尬的回应寒暄,靠猜来定对方的身份。
等了多时,总算是到了锦虞王妩二人了。
礼物被家丁放在了不远处,大管家挨个念出礼品的种类和数量,以及念出锦虞的身份。
旋即,二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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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寿宴厅内,屋内雕梁画栋,各种珍贵古玩,各种装饰,看得人眼花缭乱,一个寿宴厅,能容纳几百上千的名流经营。
锦虞和王妩站在门口寻觅了一番,而后她在众多脑满肠肥的衣冠禽兽之中,看到了一个比较扎眼的外国身影。
是卡伦迪诺!此时的他,正穿着一身精致笔挺的西装,坐在了桌前阅读着圣经。
他身边,是张萍和杨力夫妇,那一对夫妇穿着旗袍长衫马褂,文化人似的打扮。
朴志勇三人也在此,朴志勇马甲西装背带裤,贵气十足,他的网红女朋友一身洋装,那老道则是换上了一身道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妩和锦虞见参与剧本的人俱在哪里,旋即也坐了过去。
见王妩锦虞过来,朴志勇旋即站起来对二人笑着招呼着,而后二人落座,寒暄了一番。
朴志勇上下打量着王妩,目光中满是惊艳,不住的赞叹道
“呀,还是第一次看王姐姐这么打扮呢,要不王姐姐回去之后尝试尝试多穿穿旗袍?”
他那网红女友也随之附和。
王妩一声冷笑,微微摇头应道
“呵呵……被逼无奈罢了……”
闲话简单的聊了几句,而后便开始商谈正事了。
几人一番交谈之下,这才互相得知,来的路上,大家都遭遇了百鬼抬棺。
卡伦迪诺苦战勉强逃出。
那老道炸掉了一件法宝,拼命的护着朴志勇和女友逃出生天。
至于那普通人夫妇杨力张萍,状况要惨得多。
丈夫被恶鬼吸了精血,拼命跑到了薛府,这才刚好赶上逃出的老道和朴志勇一众,捡了一条性命。
王妩看着那面色蜡黄,嘴唇惨白的丈夫,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一个新手任务就是百鬼抬棺这种级别的,这那里是普通人能涉及的。
可眼下进来都进来了,再劝也没有用了,王妩心内不由得一声轻叹,只怕这对夫妇活活不了多久。
随后,众人相互交换了身份。
卡伦迪诺的身份是欧陆的商人,略懂术法。
杨力张萍夫妇,是直沽的大学教授。
而朴志勇的身份,则是薛帅的儿子,在任务里,他姓薛。
其余的老道和女朋友,人设则没有变,依旧是保镖和玩物。
简短的聊了几句之后,也没什么话题可说了。
这不是一个群策群力的任务副本,而是一个各自生存的副本,即不合作也不对抗,自然没什么可聊。
王妩将手包放在了桌上,而后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见朴志勇在偷眼看着自己。
自己同他对视了一眼后,他又立即收回了目光。
这,让王妩感觉很不适,她皱了皱眉,凑到了锦虞耳畔,悄声道
“那小高丽棒子刚刚偷偷看我来着……”
“我觉得那小子很不对劲……我猜他的剧本里面没准有什么害人的任务什么的……”
“跟我换一下,我坐你右边,你和他坐一起去……”
旋即,二人调换了一下位置,经此一遭,那朴志勇也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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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稍稍的有些腻了。
身旁锦虞在把玩着手枪,右侧的卡伦迪诺一言不发的读着圣经。
王妩无事可做,只得一口又一口的炫着桌子上果盘里的西瓜块。
不敢吃太多害怕都被她一人吃光了显得尴尬,又切换目标去炫其他的水果。
她正吃着水果,乎听得门外众人山呼。
“薛帅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本次寿宴的寿星,因为见不得穷人受苦受难就把穷人赶跑的大善人,薛卫国薛大帅,在一众夫人的簇拥下,从门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