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期烟在一旁看着倒是很惬意,而站在拍卖台中间的银狐已经开始浑身战栗了,他主持了拍卖会十几年,就算有不识趣的歹人妄图不劳而获,也从来不可能在他的冰系魔法下逃生,但眼前这个自己都看不穿的女子,显然能够一只手打翻自己。自己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是一捻即死的虫子。
“我可以把你的表现看作是默认么?”女声之中带了几分愉悦,“他们那些门外汉又怎么知道神裔血脉的用处呢,最多只是糟蹋罢了。”
听着女人的话语中有着直接带走少女的意思,银狐也不敢说哪怕一句话以示反抗。说实话,眼前这位的空间魔法可是炉火纯青,无论是杀了他还是直接把少女变得消失都是一抬手的事,现在她还亲自显身和自己交谈,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自己若还要阻拦,那么他今天可能就会直接灰飞烟灭了。
“那么院长大人,请便。”银狐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却隐隐有些崩坏,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次被劫后,暮色商行的幕后老板还会不会在任用自己,毕竟在堂堂公平公正的拍卖会上被当场抢走拍品可是历史上的头一回。
“很懂事嘛。”扭曲着的空间突然恢复原状,“那么这个神裔少女就由我带走了。”
话音刚落,原先蓝发少女跪坐着的玻璃柜与她一同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银色光泽昭示着空间魔法的痕迹。
“散了散了,没意思,我还以为多少会再来几帮人抢呢。没想到那个老太婆沉不住气直接出手了,啧啧。”墨期烟使劲摇头,“那银发的拍卖师也是的,怕个啥啊,刚就完了!害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实力到底在什么水准了。”
“刚刚那个空间魔法真的好了不起,竟然几乎没散发出一点魔法波动,不愧是金痕实力的求神者啊。”孟冷川一边感慨也一边向往着那样的实力。
“她已经接触到了法则的边缘了,看来三年后咱这五院集会是真的得垮了啊。”墨期烟就一个劲地唱衰,她拍拍安九的肩膀,“你看啊,等你觉醒了苦修三年,三年之后咱们学校的地位还得有你来撑门面呐。”
安九抱肩,“这不是还有孟姐姐嘛,师父您之前也说过她是难得的天才。”
“那就是靠你们了。”墨期烟又叹了口气,不过也希望马上到来的学院考核能帮第三学院吸收一波新鲜血液吧,不然的话...
三个人聊了一圈后才发现场上的客人们几乎都走光了,只有寥寥几个人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抢劫事件中回过神来。
安九向远处张望,突然发现墨期月依然坐在原位,动都没动过,好像也在朝自己这个方向张望。
肯定,肯定不是在看自己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来,毕竟自己在她心底就是一个不足挂齿的过客而已。肯定是看见了她的姐姐吧。
想到这里,安九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拜了她的姐姐做师父,她一直都把墨期烟当作一个温柔坦荡的大姐姐来看的,甚至都忘了她是墨期月的姐姐!
这样想来,就算今天不遇见墨期月,大概早晚也会有一次尴尬的会面啊。
墨期月其实也不只是为了第三学院的考核而来暮色帝国,只是她记起了某人的家曾经在暮色帝国,她只想过来好好找到她,哪怕她不想认识自己,也只要一个会面就好。
是的,她错了,错得痛彻心扉,直到她真正离去之后自己才开始明白。自己不仅背叛了她,更是违逆了自己一直坚守的信仰,沦落到与那些黑暗中的生物为伍。她墨期月的心很痛很痛,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她曾经有多珍贵。
墨期月来拍卖会只是因为听说有一个神裔血脉的少女会被拍卖,她以为会是那个她,毕竟她本就无家可归,被她伤害之后也只能四处流浪,被抓了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那不是她。
没错,墨期月也知道安九身怀着神裔血脉,她也曾想彻底汲取她那一身血脉,所以才会在那天夜晚,将蝰蛇送进了她的心口。
安九离开了,如逃命一样。她的心就突然空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所有的情感都随着那个少女的出逃也逐渐离她远去。她渐渐握不住匕首了,她渐渐扛不起墨家复兴的大旗了,她也找不到她那四处逍遥的姐姐,但是所有的责任都太过荒唐地堆积在她孱弱的脊梁上。至少曾经还有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会愿意为她端上一壶茶,为她整理被褥,按摩劳累的身体。她会瞒着她做很多很多事,就是为了缓解她身上的负担。
可是,她墨期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被贪婪蒙了眼呢?甚至不惜和那些深渊中的黑暗生物合作,她是想消灭那个与墨家叫板的灵族,于是借着黑暗生物的力量造就了一副生灵涂炭的惨状,而安九就是那场灾难中的无妄受难者。
她跪着祈求自己,拼命撕扯着自己的长袍,她说墨期月,你再好好看看你自己,你还是那个墨期月吗?可是她就是没听,就是一意孤行,就是在我行我素的迷雾中果断地将匕首送进那个毫无防备的少女心口。
于是她失去了一切,匆匆断绝了和黑暗生物的联系,她狼狈地逃到了灿金剑域重新开始练剑,只不过她对匕首之外的武器都一窍不通。可是每当她再次拾起蝰蛇的时候,她的眼前只剩下安九痛苦的微笑,是的,尽管痛苦,还在微笑。
她说,墨期月,如果这一刀能让你看清现在的你自己,那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墨期月从那以后四处找寻着安九的足迹,只是没再见到过她。她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动向,是在时序殿喝茶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安九是时序殿圣女钦点的祭品,只是独自出逃了而已。她突然很想劝劝那个圣女,告诉她...算了,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这样的话了。
直到拍卖会结束,她才在角落里的观众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