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古代历法中,把二十八宿按日、月、火、水、木、金、土的次序排列,七日一周,周而复始,称为“七曜”。
在七曜之中,又以太阳为尊,为万物之始,在七日中置为最前,东瀛继承华夏的七曜论,将一周中的第一天称为日曜日,日本人口中的日曜日,就是华夏的星期日,亦即西方的礼拜日。
雪川渡就是在七曜之始的日曜日穿越到东京的,而日曜日的第二天是月曜日星期一,也是雪川渡的第一个工作日,然而他昨晚被零时异界折腾到了午夜,六个钟都没睡够,早上不到六点,就被妹妹雪川凛拍门喊醒:
“哥,牙刷借我用一下!”
“你没有自己的吗?别打扰我睡觉!”
一大早被吵醒的雪川渡满腹牢骚,他打开房门瞪了妹妹一眼,扭头便要关门睡觉,却没能把门关紧,雪川凛和服下伸出穿着白袜子的小脚丫,卡住了门,前不良少女凭借国际战警的身体素质,一个箭步闯进了雪川渡的卧室。
“人家就是没有买牙刷。”凛酱说着,大大方方地从书桌上漱口杯里顺走雪川渡的牙刷牙膏,离开前还不忘倒打一靶:
“我想着反正只住一晚,第二天就要赶飞机,干脆省点钱直接用哥你的,结果你昨晚刷完牙居然把洗漱用品都带回房间,睡觉前还要把卧室的门锁上,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雪川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恶人先告状的,直接被妹妹气得清醒,他跟在对方身后追出房间,然而雪川凛的战警证也不是摆设,她始终快雪川渡一步。
等雪川渡来到客厅,她已经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门,硬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在簌簌的流水声中,用自己哥哥的洗具刷完牙洗完脸,还在眼角点了美人痣,画了一个淡妆,披上大和抚子的羊皮,才回到厅上。
“原来凛酱你昨晚睡觉前没有刷牙呀,难怪口这么臭?”
“你才口臭呢!”
雪川渡只用一句话,就让妹妹这个假冒大和抚子破了防,雪川凛狠狠地踢了他的小腿一脚,拉着行李箱气鼓鼓离家出走,坐电梯下楼搭早上第一趟地铁,到机场赶飞机去了,只留下雪川渡在浴室里,对着湿漉漉的牙刷,望洋兴叹。
拜妹妹所赐,雪川渡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七点多就抵达六本木新城的森大厦,浮空岛娱乐将森大厦的第45至54层都租了下来作为企业总部,雪川渡的工作地点,就是占据了第45层大约六分之一面积的克里普敦分社。
实习生入职第一天,雪川渡穿着帅气西装,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一副可靠的社畜样子,内心却慌得不行,他根本不记得原身在浮空岛投了什么岗位,对这份未知的工作充满了不安,甚至考虑过退缩,灰溜溜逃回大学再混一年。
只不过,光是在雪川凛面前饰演女孩的哥哥,就让他精疲力尽,要他在一大帮相处了三年的大学同学面前,扮演原主那海儿夏瑞和怪盗猫女双料粉丝的狂热追星族角色,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两害相权取其轻,雪川渡宁愿投身到没有人认识原主的陌生环境里,当个朝九晚五的社畜。
可是等他坐电梯来到森大厦的四十五楼,踏入克里普顿分社办公室的那一刻,雪川渡便知道,他设想中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只是在做梦罢了。
浮空岛娱乐早上九点上班,雪川渡来到自己所在分部时还不到八点,他来得这么早,竟然不是克里普顿分部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他接下来大半年的上司、伊藤博之社长,来得比他还要早。
伊藤博之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四十岁还不到,在排资论辈风气严重的日本里,以这个年纪当上浮空岛娱乐旗下分社(子公司)的社长,算是非常年轻了。
伊藤博之见雪川渡在八点前踏进办公室地板,夸了他两句踏实可靠,然后便丢给雪川渡一个开发到一半的程序,吩咐他在两周之内把代码逻辑看明白,再向他汇报。
“这程序是用来调取音源数据合成歌声的,之前的程序员佐藤开发到一半就跑路了,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是现在只能拜托阿渡你了。”
这何止是强人所难,简直是要刚学会一加一等于二的小学生,去证明“1+1=2”的哥德巴赫猜想!不愧是东亚怪物房,日本的打工人也内卷严重。
实习生涯的第一天,雪川渡在电脑屏幕前对着令人一头雾水的程序代码,看得眼睛都花了,终于熬到五点钟下班时间。
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铃声还是海儿夏瑞的名曲《DESIRE-情热》,这首昭和老歌的前奏很和缓,雪川渡不慌不忙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看到“妹妹凛酱”的备注,大概是雪川凛在欧洲落机,打长途电话过来向他报平安。
然而,接听后妹妹的第一句话,便推翻了雪川渡的设想:
“哥,我在森大厦楼下,你下班没有,一起去看电影哇!”
“蛤,你今天不是飞巴黎了吗?”
“呜呜呜,我也想呀,但是去不成了。”就和所有日本人一样,雪川凛也有着浓厚的巴黎情节,她的声音瞬间低落了下来:
“计划有变,上头通知说改成去罗马追捕怪盗,大姐头已经帮我退票了,换成明天上午飞罗马的飞机。”
“所以,凛酱你为了填补自己的失落心情,要把实习第一天的哥哥我也拉下水,从公司早退陪你散心?”
雪川渡绷不住了,额头上黄豆汗珠直流,而电话另一头的妹妹依旧理直气壮:
“当然不是啦!你真的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X战警3:背水一战》的首映日,哥你不是期待好久了吗,难道因为海儿夏瑞未婚先孕的事,连电影都不去看了?总之电影票我已经买了,六点钟开场,赶紧给我下楼。”
就像往常一样,雪川凛在电话里头叽叽喳喳乱说一通,随后风风火火地挂断电话,把雪川渡留在云里和雾里。雪川渡上班盯了一整天电脑,眼睛发涩,他按摩了一下疲倦的双眼,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自己什么时候期待过《X战警3》这电影了?
穿越者揉了揉太阳穴,总算在冰山一角的脑海下,回忆起原主的念想。
海儿夏瑞在X战警系列电影中饰演暴风女一角,在《X战警3:背水一战》中也担当重要角色,原主作为夏瑞桑的狂热粉丝,自然对这部电影倍加关注。
可是在大半个月前X战警3上映前夕,海儿夏瑞被拍到肚子隆起疑似未婚先孕的照片,而在此之后,《X战警3》全球各地的首映礼,夏瑞桑都没有出席,进一步坐实了这位国际女星未婚先孕的传闻,更让原主伤心得痛哭流泪。
为了扮演好原主的人设,雪川渡应下妹妹的邀约,提前关机,一到五点就收拾开溜,顺利赶上了六点的电影。
只是银幕前的海儿夏瑞,丝毫看不出怀孕的迹象,这位38岁的昭和偶像一头短发清爽利落,身穿深蓝色的暴风女紧身战衣,腰肢纤细得像初春的杨柳,和休-杰克曼饰演的一身腱子肉的金刚狼十分般配。
(X战警3中暴风女剧照)
“夏瑞桑根本就没有未婚先孕,照片是伪造的,流言都是恶意中伤,我决定了,我要重新当回夏瑞桑的粉丝!”
电影散场后,雪川渡猜度妹妹邀请他看电影的心意,半真半假地说着些赞美海儿夏瑞的好话,果然让凛酱笑得狐眼眯成一条缝:
“哈哈哈,哥你是朝三暮四的猴子么?不过也好,尽管都是追星,但当海儿夏瑞的粉丝比当怪盗猫女的粉丝要来得安全,你就老老实实在东京为陷入丑闻的夏瑞桑应援,别老想着跑去怪盗猫女的作案现场圣地巡礼了。”
“怎么了,跟怪盗猫女扯上关系会很危险吗?”
“当然有危险!最近国际战警正在策划一场大型行动,准备对猖狂了二十年的怪盗猫女进行围捕,如果我在工作的时候看到哥哥你鬼鬼祟祟的身影,我保证让你尝尝我制霸东京高校的不良过肩摔!”
大概是原身以前有过为了追星而干扰妹妹办案的前科,凛酱威胁似的在哥哥的面前握紧自己小小的拳头,雪川渡佯装害怕,连连后退,摊手投降:
“我保证会乖乖待在东京,绝对不会打扰你工作的。可是凛酱,你这趟出差真的安全吗,你们国际战警的工作内容,该不会跟X战警电影里一样危险吧?”
“放安心,没问题(大丈夫だ、问题ない)!现实中国际战警的工作,才没有电影里演得那么夸张。我只是去罗马打个杂而已,灵金位阶的怪盗猫女,只能由同为灵金位阶的大姐头对付,有大姐头罩着,不会有事的。”
得到哥哥的承诺,雪川凛笑得更欢了,她拍着胸口打包票,明明穿着素雅和服,却一点大和抚子的味道都没有,动作粗鲁得跟个小流氓似的,不过雪川渡这回没有像往常那般吐槽凛酱,而是对妹妹的话小小地吃了一惊——
国际战警和超级罪犯们,也和零界Online一样,用灵金位阶来划分实力等级?
雪川渡刺探性地问了凛酱一句,她刚才说的灵金位阶是指什么,她那位大姐头实力到底有多强,却被妹妹用保密协议挡了回去:
“我真的不能透露更多了!本来我连这次行动的目标都不能说给哥你听的,再讲下去,我下个月的工资就要被扣光了。”
一讲到这儿,雪川渡又想起妹妹为了省钱而不买洗漱用品、借用他牙刷的奇葩操作,停在闹市区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门前,找妹妹招了招手:
“在回去之前,先把你今天晚上用的牙刷牙膏给买了。”
“诶诶——大姐头借我的钱都花在电影票上,就只剩下一点用作明天搭地铁的路费。”
“我好歹是你的哥哥,区区这点小钱不需要跟我客气。”
当穿越者拎着牙刷、口盅和便当走出便利店,夜的帷幕已彻底降下,漆黑的夜空映照着东京满城霓虹灯的光芒。
他看了看身旁因为受到自己的恩惠而暂时变得乖巧的妹妹,再使抬头望向那由于光污染而令人目眩的天空,第一次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实感,他确确实实以雪川渡的身份,穿越到了日本最大规模的超级城市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