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八点,太阳仅剩的倔强余晖洒在西边,做着垂死挣扎。
房间里的小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的某物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咚咚咚。
走廊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脚步声,沉重犹如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某人心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外面的野兽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散露出血腥的味道,大张着獠牙想要吞噬床上小小的这一团。
房门被轻轻叩响。
轻微的低语传来:“诺伊娜,你睡了吗?”
“……”
屋子里毫无人回应。
真的是睡着了吧。
外面的人似乎只是来确认一下情况。
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了楼梯口。
一段时间的沉默。
房梁上,一道暗影使出一个倒挂金钩,然后使出一套猫转身猫落地的姿势,轻盈犹如一片绿叶般降落在屋子正中央。
此人全身都穿上了黑色的衣服,嘴上戴着黑色面罩,长发也被头套牢牢罩住,熄灭灯以后隐藏在漆黑的房顶,几乎无人能察觉。
至于床上那一团东西,不过是床单包了些衣物而已。
诺伊娜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我多疑了,根本没有什么拐卖事件吗?”
出于谨慎考虑,她没有褪下黑衣倒头就睡,而是轻手轻脚溜出了房门。
一楼,店长赛提的房门紧闭,几缕烛光透出门缝,证明里面的人还没有睡着。
不多时,房门推开了。只见赛提店长换上了一身绀青色的制服,不时整理着领口。
他左手臂膀上戴着一个显眼的红色袖套,右手袖口处套着淡青色手镯,看他的着装似乎是属于参加某个活动限定的,不然这样打扮实在是太显眼了。
“走喽,看比赛去~”
赛提店长嘿嘿轻笑一声,搓了搓手,看起来一脸期待的样子。
比赛?什么比赛?不是有宵禁来着?
化作黑影隐藏在黑暗中的好奇猫,怀着寻根问底的心情悄悄跟上了赛提店长离开的步伐。
虽然禁魔结界听起来噱头不小,但在诺伊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要知道这十四年来跟随魔导士爷爷学习魔法,已经将她的魔法造诣提高到了非凡地步,离能够不受约束快速释放所谓“神迹”的顶尖魔法一一超然,也只是差了一点点年龄的问题而已。
奥多的成长与身体成长挂钩,身体的发育又与年龄息息相关。说是十四岁就是成年,但事实上诺伊娜也仅仅是进入了生理发育的黄金时期,再怎么天才也要身体跟得上才行。
诺伊娜衣服内衬的口袋,就有一个小小的指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一这是一个自制的魔法道具,制作手法从魔导士爷爷那里学来的,能够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缔造一块纯净之地,且可以随着携带之人移动。
这块纯净之地的魔法评级高于禁魔结界,因此能够无视禁魔结界的驱散效果,将魔力重新聚集在这块小空间里。
所以诺伊娜现在用上了隐匿魔法和轻灵魔法,可以说是没有人能够发现她。即使在屋顶上果奔第二天也不会上头条。。
赛提店长在街上左拐右拐,看起来似乎毫无目的的游荡。路上遇见了几个老熟人,他们穿着打扮与赛提无异,似乎都知道彼此要去哪里,所以相视一笑然后结伴而行。
诺伊娜跟在他们的身旁,能清楚听见他们谈话的那种距离。
“今天据说有路人挑战者,你们说能打得过野人王吗?”
“野人王连胜已有十场有余,这种实力……那人恐怕是悬了。”
“我听说挑战者是一个做着冒险者工作的人,怎么也能有些看头吧?”
“冒险者又怎样?不能动用魔力的情况下还能单靠身体力量打过野人王?”
几人随意交流着自己对比赛的看法。一队巡逻卫兵见到几人的着装打扮,也只是打量一下就不再多看。
这下诺伊娜对他们所说的比赛好奇心倍增。什么比赛能直接无视宵禁呢?还是说宵禁仅仅是针对没有“夜间活动许可”的人?
这几人走过一段路,搭上小船驶离这片区域,来到诺伊娜白日里见过的某个像是烂尾楼一样的场地前。
因为这楼白天都是紧闭着的,还是半露天场所,诺伊娜没有给予其太多关注。但是到了晚上的这个时间,这里却变得异常火热。
不仅墙外点燃了一圈明亮的火把,中心更是有一个像是射灯的东西把光柱投向夜空。隔得很远都能听见里面传来观众的呐喊声,赛况似乎火爆异常。
赛提和那几人走到敞开的大门前,那儿正中央摆放着一块石墩。石墩上的箱子是开着的,他们排着队取下右手的手环放进去,箱子里白光一闪,手环就消失不见了,再伸手从里面摸索,取出一张像是门票的东西。
当拿着门票靠近黑漆漆的通道,通道才会变换一阵变成点亮的状态。
灯火一亮,半掩的石头大门矗立在了几人面前。门的最上面挂着一枚汽车大小的怪物头骨,外形像山羊。空洞洞的双眼用散着红光的蜡烛填充,看起来十分骇人。
头骨下用暗金色颜料写着三个大字:斗技场。
诺伊娜隐隐察觉到了不对。随着赛提几人钻进大门,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比赛是什么。
里面是一处十分开阔的地方,大小等同于现在的足球场。正中央刻意清理过,显得干净而平坦,边缘地带铸起高墙隔开了观众席。观众所在地方一圈一圈地包围中心地带,往上层层递进,密密麻麻坐满了很多人。
他们手中攥紧门票,挥舞着手冲最下方的空荡地带呐喊。
“砍掉他的手,割断他的喉咙!”
“揍扁他的鼻梁!挖他眼睛!”
呐喊不绝于耳。而在万众瞩目的中心地带,两道人影相互交错,全力挥动着手中兵器一一粗看是一直剑与一长枪交战,彼此不时因为一个不留神被对方的利器划破衣衫,鲜血就顺着破开的地方流淌而下,染红地板。
角斗场。
诺伊娜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
这不是历史上说的很血腥的地方吗?据说是将被剥夺了自由权利的人和野兽或者同样被奴役的人放在一起战斗,规则简单粗暴:两人进,一人出。如果是两败俱伤或者难分高下,二者便会被一同处决。
诺伊娜想起世界史的某个桶装水的历史记载,上面就有讲述过角斗场的图文。但只是一张图以及包含了建造时间在内的寥寥几字,阐述的内容还不够半页。
你说…诺伊娜怎么进来的?她是靠着赛提店长的影子躲过了门口的检票,然后随便找了一根火盆下有巨大阴影的不起眼的柱子坐下。
四周的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下厮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个非但一身漆黑还没有买票的可疑家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