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租,女朋友与落魄作家

作者:夏小乐 更新时间:2022/1/29 14:37:49 字数:4879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一开门,昏暗的房间里一位陌生的黑发女子正百无聊赖地玩着留在家里的电脑。

……

杨真礼思考着自己今后的生活该如何打算,找正经工作的路已经被封锁了,回老家种田这种事也不大可能,背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也就相当于堵住了自己能走的所有正道。现在的他哪怕只是外出都有些困难。

更何况现在对杨真礼最麻烦的一方面是——他该怎么回家?

那些闲的蛋疼的网民早就把谣言传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相信他把国家秘密交给了敌国,哪怕有官方声明不信谣不传谣,但仿佛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一般,谣言没有阻绝反而越传越离谱,就好像不把他自己逼死就不放弃一样。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父母都是农民,也没有所谓世家大族的朋友,只因为两篇被利用为政治工具的破论文,还不至于能被什么大人物视为眼中钉要被除掉。一个落魄学者,也不用被刻意针对,随着时间推移,他就能如温水煮青蛙般被社会洪流吞噬,指不定没多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会看到这么一个黑色中短发邋遢青年抱着破碗在那要饭。

好在曾经他在刘永红家收到过一件黑色兜帽长袍做礼物,虽然不知道是否能防止有人认出自己,但比起身着衬衫,把邋遢的面孔大摇大摆地露在室外,戴着兜帽遮住眼睛也好歹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庇护。

他租的一个月三百五房租的小公寓离中大有将近十公里远,平常都是乘地铁回去,但现在他也不敢这么做,毕竟地铁坐多了,那一批人基本都认识自己。

“唉,回家路漫漫。”

别说路漫漫了,等回去了还能住几天都不知道呢,指不定自己就被人肉出家庭住址,然后被一大群“爱国者”围住。

淮州的夜景十分美丽,在保持大城市繁华的同时还留存着乡间悠闲的气氛,毕竟是知识大爆炸时代国家特别设立的直辖城市,就像改革开放初期的深圳经济特区的设立,淮州就是这知识大爆炸时代的经济特区。

杨真礼尽量低着头,幸运的是,借着黑夜的掩护,即使路上遇到了一些熟人或同学,也没人能认出他。

道路边绚烂的七彩光灯照得他有些晕眩,附近娱乐广场举办的某种XR大型RPG游戏的线下活动音乐震得他有些耳疼,欢快的笑声格外刺耳,一切原本美好的事物在这一时刻对杨真礼而言都成了一种折磨。

十公里远的路途,靠走路至少也需要两个半小时,忍受两个半小时的提心吊胆也实属痛苦。

在经过娱乐广场时,他看得到穿着古怪的一群男男女女像进行着什么邪教仪式般围着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但很快就有路人去出人头地;他看得到一群大胖墩聚在一起,在霓虹灯下大口大口贪婪地咀嚼着油腻的烤肉;他看得到两个男人因为一个美丽的女子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而大打出手,隐约间能看出女子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这些应该都很正常,但隐隐约约能感到有些不对劲,这种气氛很压抑,仿佛黄昏前最后的疯狂。这或许只是他受挫时的心理作用,处于“正常”中的“疯狂”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对于人类而言最恐怖的状态,人不怕死亡,怕的只是麻木,与幸福相反的也是麻木。

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的煎熬,杨真礼风尘仆仆,终于到了他的家门口,好在夜色已深,公寓里的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精疲力尽的他只想一进门就卧倒在他的“狗窝”上。

然而刚拿出钥匙,从门后就传来网络视频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出门前忘了关电脑?但在自己这么想着的时候,点击鼠标的声音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吓飞,这是查水表的就搁自家里守株待兔啊?

杨真礼犹豫自己该不该进门,这进吧,指不定就是什么极端分子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但这不进吧,难道自己要露宿街头?恐怕一晚上过去,他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算了,进去吧,该面对总要面对,反正自己也没做错什么,美国也没因为这件事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不如说反而被搅黄了一些内部阴谋。

但打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香风扑鼻而来,那个乱七八糟的小房间如魔术般变得异常干净,额……干净到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台电脑,一根扫帚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之前堆积成山,把本就不大的小房间撑得满满当当的“家具”只有垃圾。打扫完以后,才终于发现自己这破小居说是家徒四壁完全不过分。

而这些不重要,应该说杨真礼第一时刻竟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那个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的曼妙身影上。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家徒四壁、昏暗无比的房间似乎光亮了不少,仿佛是特地让他看清楚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平常一回家就立刻躺在那一张和铁一样坚硬的木板床,窗外能看到的只有高楼大厦,而且因为窗户背阳,自己这房间也阴气十足,在这里不叫生活,只叫生存,毕竟他存的钱从来不用在享受上,除了必需品外,他基本不买任何改善生活的物品。他毕竟无依无靠,没有家底的他为了积累资产也只能将自己的开销降到最低。

一个人这么住上七年大概会疯吧?大概吧,不过杨真礼习惯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麻木,对美好生活失去追求是人类最大的不幸。

但这一次不同,他从未感觉自己的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舒适的感觉,仿佛整个房间的阴气与孤独顷刻间都化为了乌有。

杨真礼有些失神,甚至都忘了这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回来了?”

“额……回来……了?不对!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这还是第一次有美女在自家迎接自己,杨真礼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不过,他毕竟不是所谓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至于看到美女就发昏,还是能及时反应眼下真正的问题的。

“我叫壹,呜嗯……大概算个落魄女作家吧?”

“落魄女作家?我不管你是个啥?你是怎么进我家的?”

她仰头思索了一下,随后笑着指了指门上。

杨真礼回头看了看她所指的地方,似乎是门上的窗户,因为从外看根本看不出窗户那放了什么,为了防止自己遗忘钥匙,贪方便就把备用钥匙放在了那上面。

“你是怎么知道我把备用钥匙放在那上面了?”

“呜嗯……如果你路过一家门口就闻到了垃圾腐烂的酸臭味,你对这家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懒狗,邋遢,拖延症患者……”

杨真礼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问起自己,自己还这么认真地回答了?而且总觉得自己说这么一通有些怪怪的。

“嗯,在这方面能判断主人是个不善打理的人,你认为不善打理的人最害怕什么,又或者说不善打理的人经常会发生什么尴尬的事?”

“不善打理?就是家里很乱呗?这个我熟,最怕忘东忘西,毕竟环境影响生活,杂乱无章的环境也会造就混乱的大脑。”

也不知为何,说到“这个我熟”时,杨真礼竟莫名有种优越感,真不知道自己家里乱是怎么能产生这种优越感的。

“没错,这样的人往往存在有一定的健忘症。那你记得这片公寓有关钥匙丢失的补办手续吗?”

“用身份证登记挂失,先前的门锁作废,重新换锁。”

这样的规矩就说明健忘就意味着几天都回不了家,而杨真礼又只是一个人在家里住着,为了防止无必要的金钱和时间浪费,他就把备用钥匙放在了门上的窗户前,一般像他这样的人都会这么做。

“等等,难道你就是这样推理出来的?”

壹没有回答,只是歪着脑袋“嗯哼”了一句,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视线就没挪开过电脑屏幕。

杨真礼一时间感觉脸颊有些火辣辣的,这算啥?刚才她引导自己推理,自己还用了一大堆不好的形容词,这不就变相成了自己骂自己吗?这不相当于自己在一个陌生人还是个美少女面前承认自己就是个整天无所事事、行为邋遢、行事无条理、容易忘东忘西、贪图方便的油腻大叔吗?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不过这些评价自己从来只对自己说,向外只会尽量往完美的大帅哥方向表现,这下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下次我会注意,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进我家门!你这是非法入室!”

“非法入室?可现在我也是这件屋子的法定使用者哦。”

“你?你说啥?”

杨真礼一时有点懵逼,是他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因为房客欠了一个月房租,房东打算转让这件房间,因为价格便宜,我就租下了这间房,当然,锁没换。”

“哦,不对!那我早上……”

杨真礼突然回想到早上的情景,因为在美国经历了一系列生死攸关的破事,再加上大山般沉重的压力,等自己赶回来时差不多凌晨四点多,也没多注意什么,一回来本能地打开电脑处理文件,但强烈的困意迫使自己晃晃悠悠爬到床边睡着了。到上午五点左右又被惊醒,像催命一样冲到中大,毕竟这个时间段人少,自己不至于被当街认出。

“你凌晨回来时的样子就像个僵尸,还没睡多久就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你的电脑也没关上。”

“……那锁为什么会没换?按理说一间屋子换了主人,锁也要强制跟着替换。”

“话是这么说,不过想想如果两个人住,那房租可以减半,我就选择了合租。”

“合租?不对啊,合租也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啊!”

“呜嗯,确实,因为你没回来,当时也难到了我。但当时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你因为欠费一个月,房东当时已经要把你的名字消除了,你的房东是个急性子,而且那时她看上去很不耐烦,很明显,她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也因此不会特别精确地去核对身份。”

“所以你随便报了一个身份?你报的是什么?”

杨真礼听得津津有味,在听壹叙述的同时也不忘倒杯茶边喝边听,别问茶是怎么来的,桌上就有。

“我是你女朋友。”

“哦,女朋友啊……噗!咳咳!你你说啥?”

杨真礼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惊吓,这和美国之行不一样,那个算惊悚,也就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子弹射死从而小命不保的那种。但这个就差点没让他被茶给呛死,惊吓是会让人直接无征兆猝死的啊!

“别惊讶哦,事实上女朋友这个身份最容易骗过这样的房东,毕竟一是难核查,二是房东性子急,三是一般人觉得没有哪个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会随便拿关乎女孩子的名誉开玩笑。如果说对象是富人,那还会有人怀疑是拜金女胡编乱造,但富人很明显不住这里。因此用‘女朋友’这个身份就最合适不过了,甚至大众舆论上还会夸赞‘漂亮女子不嫌贫爱富,为追求爱情义无反顾选择穷小子’。”

她说得很有道理,因为她是个女孩子,颇具智慧的女孩子。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宛若天仙般美丽的女孩子,乌黑靓丽的黑长发上点缀着一朵淡紫色类似野滥缕菊一般的花朵,如紫宝石般的清澈透亮的瞳孔闪烁着睿智理性的光芒,娇嫩欲滴的皮肤如新生婴儿那般吹弹可破,身着一袭黑裙更为她增添一分神秘与理性。

这样的女孩子整个世界都不多见,能成为杨真礼这样的穷小子的女朋友不但不会有人怀疑,相反大多数人还会怀疑是自己拐骗的她,特别还是现在身名扫地的自己。

“所以你直接用‘女朋友’这个身份来同我合租,你也不怕流言蜚语?先说好,现在的我名声可不大好听,你要是不想以后被骂就跟我去签字放弃合租,我主动退出。”

“为什么?”

“因为我被网民冠上了‘叛国贼’的罪名。”

“因为你所写的《论承认自私并引导自私稳固于正确方向》、《寻求弹性的民主与独裁论》两篇论文吗?可你不是为了国家和他们好吗?诶?你怎么了?”

杨真礼有些呆滞,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光,这是夏日狂风暴雨后的第一束光,是冬日解开地冻天寒的第一束光,光芒照进了他的心房,驱散了一层又一层迷雾。

“你没事吗?”

一时间,杨真礼内心升起留下壹的念头。一是壹的确漂亮,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二是壹对外自称为他的女朋友,出于私心,他感觉只要住在一起,现在的假关系会很快成真,谁不希望能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呢?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同志难觅,与机遇一样,谁又愿意放手?

在这方面他是自私的,但最终的私心告诉他,正因为壹是这样一名完美的女孩子,他更不能糟蹋了她。人对可爱的野外鸟儿再如何喜爱也不能将其关入笼中,它们的梦想是蓝天,是广阔无垠的星辰;人对友好的虎鲸再如何喜爱也不能将其困于池内,它们的梦想是海洋,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若自己真那么做了,同志二字也失去了意义。

“咳咳,很高兴你能理解我,不过,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可不能跟我这样的糙汉子住,先不说名声好不好听。你也知道我是个邋遢的人,跟我住在一起会很麻烦,指不定以后我就窝在家里摆烂;再者,我也是个单身了二十七年的单身汉,血气方刚的,我自认为自己自控力不好,说不定会伤到你。所以,与我这样的落魄学者合租绝对会为你带来极大的不便。”

杨真礼自认为解释了这么一通,对方也差不多了解了自己,女孩子都反感像自己这样的人,她肯定就愿意下去解释。但没想到……

“你是落魄学者,我是落魄女作家,这样的合租真有意思。”

好吧,搁这就根本没听杨真礼前面的话。

杨真礼还是不死心地希望壹能放弃合租,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壹的回应都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那些自黑的话。

就这样,杨真礼和壹以“男女朋友”关系糊里糊涂地开始了纯洁的合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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