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壹,既然这是张求救信,那你知道卢克要向谁求救吗?”
壹翻开纸张背面,上面赫然印着NDA三个英文字母。
“这是……新世界侦探事务所的简称?”
……
壹拿着求救信在淮州小巷深处找到了事务所。
“呜嗯,我应该没走错吧?”
壹照着杨真礼给的地址又向几个路人询问了一番,再三确认后也证实了这里的的确确是淮州市怀德区三环路张家巷,也就是淮州NDA的地址。
壹怀疑自己走错路了也正常,毕竟这块区域与市区相比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市区灯火通明,流光溢彩,虚拟空间博物馆、扩展现实广场、全自动AI机器人等高科技用品应有尽有,而这里却仿佛将近一个世纪以前的贫民窟,巷内堆满了垃圾,老鼠、蟑螂毫无顾忌地活动着,有些破烂的墙面也积着极其厚实的垃圾污垢。这种地方根本住不了人吧?
不过,壹还是发现狭窄的垃圾小巷还是留出了一条弯曲的小路,存在这种小路的可能性只有一个——经常有人出入。然而矛盾的一点在于,壹在询问周围路人时,基本都对这个小巷抱有异常的排斥感,再加上现代每个社区都存在许多垃圾处理机器人,把垃圾丢在这里还不处理倒反而是异端。
“冒昧提醒一下,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去这种污秽之地……”男人摇摇头提醒道。
“谢谢,只是这里不是侦探事务所的地址吗?为什么是这样的垃圾堆小巷呢?”
“侦探事务所?美丽的女士,你应该是被骗了,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侦探事务所,像这种地方都是社会的渣滓的聚居地,哎呀。幸好你遇上了我,不然就真可能误入歧途。”
“呜嗯……是这样吗?”
看着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可爱样子,路人男子的虚荣心大增,仿佛自己在此刻已经走在爽文龙傲天的路上,迫不及待地向壹说道:“其实事务所在超新区,也就是中大旁边,那可是由新联邦科技集团组建的世界级超高科技问题处理事务所。看在你可能初来乍到,虽然我有些忙,但也是可以腾出时间带路的。”
壹笑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要找的地方确实是这里。”
说罢,壹径直走进小巷,丝毫不在意垃圾放出来的恶臭以及老鼠蟑螂在脚边穿梭,仿佛这些身外之物从来不存在一般。
男人本想拉住壹,但终究不愿意进入这个小巷,他怕污垢脏了自己干净的衣装。
“妈的,一看就是个bitch,居然进这种地方,白费了那张精致的脸蛋!”
男人一边骂一边离开了这个地方。
……
壹并不在意堆积成山的垃圾,差不多走了几十米,在小巷深处有一间与周围相比十分突兀的房间,房间门上挂着一张刻有歪歪扭扭的“新世界侦探事务所”这八个字的废料制破木牌子。
壹轻轻扣了扣门扉并问道:“请问这里是侦探事务所吗?”
话音刚落,门后便窸窸窣窣传来了翻箱倒柜的杂音,看来屋子的主人有些激动,不过这家主人也和杨真礼一样不常做家务。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开门。”
话虽这么说,但壹等了十几分钟了,这门后的声音还是各种“我的衣服”“哎呀”“好疼”“怎么地上还有钉子”之类的抱怨,时不时还会传来某些类似衣柜之类的大件倒塌声,这一声声惨叫令人不禁汗颜。
“那个……”
“稍……稍等一下!马上……马上就好!”
换平常顾客,这种偏僻的地方,这样臭气熏天的环境,还让客人在门外等上十几分钟,能有好评才有鬼了。经过壹先前一番询问,她发现周边邻居都知道有这么个山寨NDA,但一旦脱离了这片区域,就没人知道这个NDA了。
又过了几分钟,门后的杂音渐渐减小,随后只听“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一道缝,而房主便从缝中探出了个脑袋。
“您好,抱歉啊,屋子里有些乱……但这都是小事!毕竟乱一点是可以练习思维能力的!嗯嗯,啊对了,请问您是有什么烦恼吗?我可以为您解决除杀人外的所有烦恼!物美价廉哦!”
房主是个女孩,咖啡色短双马尾扎着蝴蝶兰缎带,前额卡着一块像镜子一样的奇特发卡,天蓝色瞳孔,脸蛋圆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她的普通话中带了点闽南口音,听起来应该是台湾那边的。
“嗯,我是来委托一件事的,不过在门口有些不便讨论。”
“啊!先进来谈吧!”
女孩的房间并不似一般女孩那样的偏可爱风格,相反,内部情况是衣服、杯子甚至电视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房间本来就很小再加上杂乱地物件,使得壹一时没能找到落脚点。
“……”
“……咳咳,那个……我们来谈正事吧!”
女孩似乎也有些尴尬。
“嗯。”壹将卢克的求救信递给女孩,“这是卢克教授前天中午掉在地上的一张求救信,我捡到了它,但在第二天早上却听到卢克教授的死讯,我很在意这件事。”
女孩并没有直接回答,自顾自端详着着张求救信,他的精神已然沉浸在了这张纸上的特殊字符当中。
“……那个,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刘欣怡,来自台湾台北。”
“我叫壹,来自山东临沂。”
“那么壹小姐,请问您为何会在意这件事呢?”
“呜嗯……我是个作家,社会中的一些诡谲多变的事件能成为我灵感的来源。”
在壹说话期间,刘欣怡一直盯着她的双眼看,她想试探出壹是否有说谎的可能性,不过最终她并没有试出蹊跷。
“那壹小姐,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这张纸是卢克教授的求救信呢?”
“因为那些符号组成的字符就是呀。”
刘欣怡顿了顿,她的神情中带着疑惑与惊讶,不过她疑惑的不是字符有多么复杂,而是壹如果只是一位作家,她是怎么用一天时间破解符号的内容的?
刘欣怡也在关注卢克教授猝死案,昨天她还专门前往林家建造的淮州第一医院调查了这起案件。
“卢克教授的死确实不简单,不仅对于林家还是他自己。”
“电视报道说卢克教授的死是因为好友去世过忧而亡,我有些不大相信。”
“也确实没人会相信这个理由。”
刘欣怡拿起了一杆烟枪轻轻吸了一口,不过烟枪中并没有散发出一般烟草那样刺鼻呛人的气味,相反,还有些薄荷的小清新。
“卢克教授与张教授的感情并不至于好到为其而死的地步,他们只在一次生化实验中有过短暂合作。”
刘欣怡从垃圾堆里拿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皮包本。
9月1号,淮州第一医院工作量突增,院长以防止传染病为由禁止家属探访。
9月2号,淮州第一医院晚上七点整,所有医生不寻常下班,那天医院中除张教授以外的所有患者也全都转院。转院通知并没有下发。
9月3号,淮州第一医院凌晨四点整,为所有患者家属下发一万元补偿。除张教授外的所有患者都确保安全。
9月4号,早上六点半,发布卢克教授的死讯。
“9月2号院长表示消息有误,并在9月3号做了赔偿。失误导致医院信誉大跌,而院长也引咎辞职。之后林家追究院长责任,目前院长站在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壹问道。
“问题在于,淮州第一医院是由林家建造的医院,无论是消息获取还是重大事项执行都需要经过林家讨论的程序,那么林家肯定是同意这件事的。”
“那他们是故意将自己的错误转移到院长身上吗?”
“林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院长立刻引咎辞职坐实了错误源于他这样的错觉,而这样传播出去的错觉明显有周瑜打黄盖的味道。”刘欣怡翻着口袋本说道。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的?”
“没错,只有这个可能性,林家以受害者的角度处罚了院长,院内受害的只有张教授,这样一部分舆论认为院长的‘失误’害得张教授死去,另一部分相信这是新伦的诅咒。”
刘欣怡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纸上刚劲有力且端正的字符,她很快就明白了字符含义,来自图书馆的一些隐藏消息。
“所有的舆论抛开了林家,而接下来林家便能安心做他们想做的事。”
“你认为林家杀了张教授和卢克教授吗?但他们不是林家自己的科学家吗?”
“但张教授也是新伦回来的疯子。至于卢克教授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不小心得知到什么阴谋也说不定。但想要知道真相,还是需要现场考察。”
刘欣怡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戴上了一顶亚麻色猎鹿帽,同时还将一个偏金属色耳机塞入耳中。她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耳机,在她眼前显出透明蓝色目镜,这大概就是由新联邦科技集团制作的新科赛博眼镜吧。
“我们交换一下ID号吧,等我调查出相关线索再联系。”
“但我没有ID号。”
“啊?”
ID号是知识大爆炸时代后的虚拟技术到达一定程度后的产物,用于在虚拟空间中的私聊与做客。经过20年时间发展,虚拟技术也变得廉价,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有属于自己ID号。除了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和被新联邦科技集团拉入黑名单的人。
“你没去注册过虚拟ID吗?”
“没有。”
“在现代不注册虚拟ID可是寸步难行的哦,我顺便带你去注册个ID号吧。”
刘欣怡并没说错,几十年前大流行手机聊天现今基本销声匿迹,二十年前的虚拟技术革命使得现代人已经完全离不开虚拟技术。支付通过只有自己能看得到能感应得到的赛博目镜进行;无论天南海北,哪怕是从火星到地球的距离,也能通过虚拟ID进入虚拟空间做到面对面交流。
壹想了想,自己也确实该办一个虚拟ID。
“……嗯,谢谢,那麻烦刘欣怡小姐了。”
“不客气,客户至上嘛。”
刘欣怡看起来确实很高兴,虽然她的屋子很乱,不过大概是因为她的外貌又或者是性格的原因,壹并没有感到不适。
刘欣怡此时身着亚麻色大衣,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拿着烟枪,两条咖啡色短马尾系着蝴蝶兰缎带披在小小的胸前,猎鹿帽后柔顺的头发如瀑布般一直散至肩部。
刘欣怡的个子并不算高,要比一米六三的壹矮上些许,大概也就一米五六左右。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乎右脚有些问题。
壹盯着刘欣怡的右脚若有所思,不过她现在要办的事暂时还不在于此。刘欣怡右脚的问题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壹不经意间一笑,随后跟上了刘欣怡。
……
淮州国际机场特殊站口,杨真礼看着与自己同行的人,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腰间别了一把脉冲枪,当然自己也有,这是国家专门为去新伦的研究者配备的防护武器。
杨真礼刚来时那些人还一脸诧异,甚至怀疑自己杀了卢克夺了他的票,本来他还想了一堆法子糊弄过去,但工作人员点开赛博眼镜似乎与什么人交流了一段时间后就恢复冷静同意自己过去。
杨真礼配备的这把脉冲枪(MC-021)是国家新高科公司制作的武器,有效距离一百米,攻击实体有冲击效果,也可以转换成麻痹模式不过数量有限一次最多可射出麻痹针十发。虽然听起来不致死,但若是靠得太近还是能把内脏震碎的。
“你是杨真礼吧?”老人问道。
“啊?嗯,我是。”
“你年纪轻轻去新伦吗……探知的精神值得称道,但……有些事不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用每个人去知道,但总归需要人知道,每个人都不知道,那该来的还是会来。”杨真礼一本正经地回道。
老人并没有说什么,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密布。听到杨真礼的回答,不知怎么,他的皱纹好像在一瞬间舒展了不少。
“呵呵,如果能回来,以后有时间,拿着这个去成都吧。”
老人给了杨真礼一条项链,但项链上挂着的是许多刻着奇怪符号的硬币,隐隐约约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气息。
“您……是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回答,背着手慢慢走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