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陈秀丽与白梦妍
“辛苦了哈，三十号，哈哈。”
“还有我，也给我带一份啊！”
“三十号帮我把这个送回仓库里去，辛苦了，嘻嘻。”
……
好累，陈秀丽抱着腿坐在靠近仓库旁边的一棵树下，把脑袋深深地埋在双臂中。
距离孙雅诗在班会上的“演讲”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虽然刚开始大家还是伊芙相敬如宾的模样，但没多久，他们就开始逐渐露出“獠牙”，或者说随着规则而改变自己。
毕竟，每一个来到白石的人都是渴望借助白石来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的。
直到现在，整个五班已经完全形成了那种“弱肉强食”的氛围。包括陈秀丽在内，所有人都认为，低位阶为高位阶服务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如果可以追上他们的脚步就好了……”
陈秀丽搓了搓手，向掌心哈了口气。时近十二月，临海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虽未有雪，但也已语出成雾。
尽管无比期望，但陈秀丽很清楚这终究只是妄想罢了，和班级和学校其他的学生相比自己是那么没有天赋，连普通都称不上，只能算末流吊车尾，而且还是那种被甩开十八条街的吊车尾。
白石的考核很多，从包括语文数学在内的书面成绩到天赋特长测试，以及更为复杂的情景问答，但无一例外，陈秀丽所获得的评价都是不及格，D-。D是不及格，-是次于不及格。
因此，理所当然，陈秀丽在班级里的位阶是三十，最后一位。位阶最后的她承担着班级一半的杂物，被所有人驱使，接受着他人的讥讽与捉弄。
班规没有规定必须欺压低位者，但这本来友善的同学还是一下子变成了漆黑扯着鬼笑的恶人。
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却再正常不过。这就和孙雅诗只是给出规则与利益，他们就开始遵守一般，在这样的规则下，这样强弱分明，地位明确的环境下，欺压与迫害是这种“弱肉强食”必定的产物。
好痛苦……陈秀丽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三年她就快要疯掉了，她不是没有和父母反应过她想要退学的意向，但却都被父母以“学习就是辛苦的”拒绝了。
当然，陈秀丽相信，如果她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是会同意的，但她却不能，因为孙雅诗明确强调过“不允许将本班的情况透露出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很清楚，孙雅诗是个什么样的人，言出必行又极度以自我为中心。
那也只能忍受了……陈秀丽微抬起头，看向远处已经逐渐昏暗散发着凉意的天空，此刻，银白色的皎月已经半挂在与夕日相对的远方，细碎的月光慢慢被洒落，混杂着橙色的夕光，格外高洁而美丽。
这样的月亮，即便在黄昏包围在一片深红色云霭下也依然独然的月亮，不知为何让她有点想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名为白梦妍的女孩。
和寻常的自己不同，白梦妍是那样美丽，银月色的长发宛若天使的衣襟一般，整个人高洁而超然外物。
和怯懦的自己不同，在所有人都沉默时，她却敢站起身子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基本声音很微弱，陈秀丽到现在也还记得她的那句话语，“每个人都应该选择自己的方式成长，而不是被压迫……”
她是那样的闪耀，一如夜中之灯火，耀眼而唯一，又好似空中之炽阳，温暖且永恒。这样的人，她想，是她所期望的但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好冷啊，还是早些回去吧。陈秀丽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解脱出来。
马上要冬天了呢……陈秀丽叹了口气，白雾划过朱红色的天空，最终消散在了黑暗中。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
一道温柔到极点好像雨滴落入湖面的声音忽的从旁边传来，一条棕灰色的围巾挂了下来，出现在陈秀丽的面前。
她是……
透过围巾，一张比雕塑还精致的脸庞出现在陈秀丽眼前，非常漂亮。
白梦妍？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觉察到陈秀丽在打量自己，白梦妍慢慢转过身子，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下意识地，陈秀丽接过围巾，围巾摸起来很舒服，而且还留有余热，应该是从白梦妍脖子上刚刚取下的。
“……那个，白梦妍同学，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陈秀丽只是把围巾拿在手上，沉默了会，只能说出这样尴尬的话题。
不过对于白梦妍出现在这边她确实感到奇怪，她是因为要归还仓库的东西，白梦妍呢？如果没事情，应该不会有人来这边才对。
“嗯……啊，稍微有些事。”
白梦妍含糊其辞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陈秀丽很熟悉，如果是正常，孤僻的自己应该是很难和别人交流的才对。
“这样啊……”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都各自刻意地回避着彼此的目光。
“站着很累吧，如果不在意的话，要不坐一下？”
许久，陈秀丽才又开口，不过当话语刚出来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她居然邀请这样的女孩坐在地上。人家可不是自己，被这种灰尘与碎土弄脏了肯定不舒服吧。
“嗯。”
白梦妍细弱蚊蝇地应了声，走到陈秀丽身侧，右手扶着地面慢慢坐了下来。本来洁白的丝袜被染上了一层灰蒙，可陈秀丽从她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半分不悦，有的只是脸红。
这让陈秀丽很爽意外，一时间又语塞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挨得很近，不足一掌之距。
“啊切。”
白梦妍摸了摸有点红彤的鼻子，脸变得更红了。
“那个……围巾，还是你用吧。”
陈秀丽举起手中的围巾。
“不……还是陈秀丽同学你用吧，刚刚……我只是鼻子有点痒……”
白梦妍说着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话语，急忙摆了摆手。
“噗哈哈。”
“嗯？怎怎么了吗？”
“没，没事，只是我本来还以为白梦妍同学你是一个更加冷漠好像冰山一样的人呢，没想也有这么……这么可爱的一面。”
陈秀丽笑出了声，双手摸了摸眼角并没有的眼泪。
“嗯？”
白梦妍有点不理解陈秀丽的意思。
“那，要不我们一起围？”
陈秀丽拿起围巾的一端递到白梦妍手中，自己则将另一端围在脖子上。
白梦妍呆了片刻，也将围巾一圈圈绕在自己的脖子上。随着围巾的长度慢慢变短，两个人的距离也一步步缩进，直至最后，几乎贴在一起。
“白梦妍同学，你真的很了不起呢……”
突然，陈秀丽由此感慨道。
要知道，在那次班会，白梦妍公然反对孙雅诗后，她在班级就一直是那种被孤立的状态，一个完完全全的another。
而即便在这样的处境中，她也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是那样的温柔，就算是面对自己这种人，也给予帮助。
“嗯？”
白梦妍疑惑地歪了下头，完全不明白陈秀丽所说的了不起是什么意思。她有做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没有吧。
陈秀丽没有再说，只是坐在白梦妍旁边，感受着这许久未有过他人的体温。不知为何，白梦妍让她感觉到无比熟悉，明明她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很短。
“嗯，那个，白梦妍同学，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陈秀丽如此开口道，她自己都有点羞愧于自己的厚脸皮，接受了他人的帮助还想和别人成为朋友，就凭她这种人？
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因为……因为什么呢？白梦妍的温柔？她的勇敢？那纯洁无瑕的眼神？还是说，她是自己渴望的模样？
“如果是在没有人的地方的话……”
白梦妍望着远处逐渐失去界限的黄昏，声音很轻很轻，但陈秀丽可以感觉到，这就是她原来的声音。
“啊，当然，我是很想和你成为朋友的，但……如果被那群人知道的话，她们一定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的，毕竟我……”
白梦妍想到什么似的，手忙脚乱的解释道，话到最后，她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那就这样子说好了，在没有人的地方，我们就是朋友。”
陈秀丽将身子又往白梦妍那边靠了靠，尾巴抓住她的上。
“诶，等等，你没事吧，怎么手上都是伤？”
看着白梦妍手臂上几道长长的伤口与红印，陈秀丽焦急的问道。
“刚刚摔了一跤而已，没事的。”
白梦妍笑着解释，她的笑容一如春风，无比温柔。
“真的吗？”
“真的。”
此刻的陈秀丽还未明白这些伤口的意思，她真正明白这些是在与白梦妍相处很久之后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白梦妍的伤痛，那份温柔背后的坚强。
只是现在，她还沉浸在获得一个朋友的喜悦中。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胆怯的自己，会如此的相信白梦妍，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的心会如此重合，这一切，她们的偶遇拘留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而关于这一点，白梦妍同样不清楚。她只知道，面前的人非常熟悉，她们两个应该成为朋友。
陈秀丽与白梦妍的相遇是突兀的，两个人成为朋友的过程是缺少逻辑的，但却是如此的必然又命中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