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有些焦灼,那些保镖们警惕的看着朱宸仁,以防他失了理智做出什么事情,秦人简此时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慰问道:“没事吧。”
见到侧立而定的中年男子,朱宸仁还想继续发作,但脑海中突然闪出少女曼妙的身影与俏丽的笑容,当即仿佛有一桶水凉水从头顶直淋而下,胸中的火气瞬间扑灭好多,眼前的男子在怎么说都是婉儿的现任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意气用事。
朱宸仁强忍着情绪,露出抱歉的神情,说道:“对不起啊伯父,因为这件事我实在……还不要往心里去呀。”
秦人简道:“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想着当事人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释然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件事对仅剩存活人员造成的影响。”
朱宸仁睁大双眼,道:“伯父,难道你知道这件事的其中的内幕吗?”作为当事人,那一个月的事情他亲身经历,有目共睹,至今历历在目,可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匪夷所思,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秦人简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作为慕容家的外人,能查到的情报极其有限,关于你的事情,我也只能查到这么多。”
“我的事情?”朱宸仁不解,“为什么要查我这一段的往事。”
秦人简慢条斯理道:“因为婉儿。”
朱宸仁愈发不解,“和婉儿有什么关系?”
秦人简上下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的确不记得了。”
朱宸仁一脸茫然。
秦人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续道:“我刚才所说的仅剩存活的人员,婉儿也在其中。”
闻言,朱宸仁一怔,同时一道困扰他内心多时的疑问豁然开朗,道:“难道我是在那时认识婉儿的?”
秦人简犹疑的点了点头,“应该吧。”
“不对,以婉儿家的背景势力,保护安防措施应该很严格,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被个人贩子拐走了!?”朱宸仁存疑看着他,不敢相信。
秦人简道:“有时家境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俗话说物极必反,京都慕容的背景是常人不可想象的,就因为如此,里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说婉儿,为什么大多人都称她十三小姐,就是因为同辈之中她排行十三,可以想象为了家主那一个位置,那些同族子弟,管你是否有心还是无心,终究会把你卷进去。”
这个观点朱宸仁还是很认同的,稍微看一点历史就明白,自古以来,为了那一点至高无上的权力,同室操戈,祸起萧墙是常有的事,现代社会的生活质量与人均文化程度提高了,人们的欲望也会随之增长,这些争取夺利的事情放在企业家族之间同样适用,同时他也为之一凛,道:“难道说那时婉儿被卷进自己家的什么事了?”
秦人简点了点头,道:“婉儿的母亲,也就你的伯母,是当今慕容家主的第四个女儿,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呐,那时候的她,手段强硬,能力出众,一度是下任家主的热门人选,慕容家的其他人的很是不满,却又忌惮樾儿,无可奈何。”
“所以他们就转变目标,对婉儿下手?!”朱宸仁道。
秦人简道:“对,那时婉儿的亲生父亲刚死,樾儿又天性凉薄,平时忙于事业,疏忽了对婉儿的陪伴,导致她无人哭诉,有些忧郁孤僻,那天她一个人在家,毫无防备,被同族的人劫持,送给了他们早已联系好的人贩子带走,而那伙人,正是绑架你和你弟弟的团伙。”
交错万千的思绪犹如一根红线终把所有的点联系在一起,原来事情的起始竟是这么的巧合又顺其自然,怪不得婉儿咬定了两人小时候曾有约定,如果是两人一同被挟持的那一个月的话,确实极有可能。
“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朱宸仁道,他记得那时自己和弟弟分开,想尽了办法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秦人简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能查到的情报,那时你们肯定是被同一伙人贩子带走的,那是婉儿人生的至暗时刻,除了挟持把她绑走,而且……”
“而且怎么样?”朱宸仁满脸焦急,恨不得自己能有个心灵感应,将前者所知晓的内幕全部挖出来。
“为了防止她看的见路逃走,那些同族子弟还把婉儿的双眼挖了出来。”
“什么!”朱宸仁猛然跳了起来,面色阴沉,浑身颤抖,他没想那个平时活泼开朗,待人亲近的少女竟发生过如此阴暗沉重的事,这短短一句话说的容易,但那时少女的身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不得而知。
心痛的同时自身又感觉很是羞愧,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忘的一干二净,毫无印象,身为当事人他觉得自己糟透了,怪不得婉儿在这件事上一直不肯松口,换做自己不抽几个耳光实在说不过去。
“小朱啊,你也无需自责。”秦人简貌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沉声道:“我一直相信作为经历过那场事件的当事人,任何过程哪怕细节都会终生难忘,你之所以会忘了,估计是另有隐情。”
“不是的伯父,你不用为我开脱,忘了就是忘了,是我自己个人的问题,牵扯不出其他理由。”朱宸仁直接了当的回答,他不希望推脱自己的责任。
秦人简道:“那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清晰的发生在你的眼前却又模糊不清的事,譬如每个人死时的场景,是怎么死的?你能一一回忆起来吗?”
那些个场面朱宸仁当然不愿意回忆那段血腥的画面,但为了证实,也是强忍着作呕感粗略思虑一刻,道:“这有什么想不起来的,有人是淹死的,有人是烧死的,有人是砸死的,那个拐走我的女人贩子是掉下山摔死的,宸基他是……”
突然间,朱宸仁卡住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隐约记得弟弟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可到底是怎么死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朱宸仁抱着脑袋,隐约觉得头痛,“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秦人简见状,起身扶住他的胳膊,让他缓缓坐了下来,笑道:“是的吧,这个世界很复杂,有些事情可不会轻易让你知道的。”
朱宸仁抬起头,“伯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人简道:“关于这点,我无可奉告,我只想告诉你,婉儿之所以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你,全是因为当年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你带给了她阳光,人呐,在低谷时任何一人向他抛出橄榄枝都会视若珍宝,谁也躲不过,也躲不掉。”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朱宸仁疑惑道,前者费尽心思查询当前的情报,必定不只是想还原事件始末这么简单。
秦人简笑道:“这顿饭局我的意思,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嘛。”
朱宸仁想了想,又看了看他,道:“为什不想让我和婉儿在一起?”
秦人简手指叩了叩桌面,道:“第一,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婉儿,而是为了樾儿,第二,也是为了小朱你的着想。”
朱宸仁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秦人简道:“一直以来,樾儿都把婉儿当做后续接班人培养,婉儿也做的也很好,无论从各方面都远远超出她的期望,可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到了,为了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不单单想在丹尘市这块小地方扎根,更是怀有隐退之心,樾儿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非常失望,我作为她的丈夫,不想她的一番培养付诸东流,更不希望因为你牵制了婉儿的一生。”
“第二,小朱,我并不讨厌你,作为慕容家的外人,我能清晰的感觉当前慕容家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有丧命的风险,就像这些保镖,大多都是二十四小时陪护,以防万一,为什么要这么配备?就是因为樾儿的前三任丈夫基本处于各种意外暗杀而死,如果小朱和婉儿在一起,进了门,处境大概率和我一样,但是我和樾儿是政治联姻,可以说一句,我的家境势力说不上庞大,也算的上雄厚,可就此而言,每次出门我都要小心在三,以防不测,作为普通人家的你能扛住吗?或者说,你能活多长时间?”
这一番话下来让朱宸仁无言以对,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之所以能配对到婉儿如此背景悬殊的婚姻,极有可能是慕容婉暗中操作,在听完前者的话后他更加深信不疑了,而秦人简并没有过多从两者的背景身份上逼迫他,而是有理有据的阐述一些要害观点,让他不得不考虑。
“不,你说的不对,这些只是你的想法,婉儿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并没有尊重她的想法,如果按你所说,让婉儿随着伯母的意向上走,她只是一个工具罢了。”朱宸仁奋力驳斥了他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