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3年。
南极洲，阿尔代角。
这里的世界一片苍白，诉说着死寂。
正如人们所想的那样，漫天的风雪之中，生命的存在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但若是把镜头拉近，在这掩去了一切的苍白之下，一艘仿佛来自华国水乡的木船靠岸停泊。
在等候着。
而后，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白人严肃的脸上带几分疲倦，从漫天的风雪中走来，随手将手中的公文包扔到船上，然后跳上去。
木船起航，周围的碎冰并不能阻止它的移动。
相续融化入水。
中年人躺在船上，双手作枕，蓝色的眼睛中倒影着消失在永恒暴风雪的世界极点——神主教的总部，露出笑意。
“难得见部长先生你笑的这么开心，难道那群神棍还真的通过了夜灵会给出的条件？”
一名青年从小木船船棚中探出被厚实棉帽头来，问道。
“纠正一下，那个叫斯坦威的夜灵会前教科文部长早就死在了地狱，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灵魂之海嫌弃的残念。”中年人面无表情的回复道。
“好的，部长先生。”
“……”
这让这位被称为部长的男人十分无语。
算了，随他去吧。
中年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伴随着伪装者的效果消失，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先的严肃已被一股强装严肃但怎么也严肃不起来的不正……诙谐所取代。
木门开了更大的缝隙，青年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茶水与青花茶壶放在了没有任何起伏的木船上。
“来喝点茶吧，这可是青帝那边的茶园的最后一批货~(颤音）。”然后火速回到那温暖的小窝。
部长看到青年这样的表现，站在长辈角度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我定要好好尝尝，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
“……·您能别说话吗？”你一个天灾，我这个降生的（指身体素质）拿头给你比？
“话说回来，部长先生，所以结果是？”青年接着询问。
“都回夜灵会总部了，还能怎样？神主教能接受的话那和那些路边的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部长双手合拢，脸上尽是嘲讽的微笑，说着超凡界最经典的神主笑话。
“你永远不知道在父母坠入地狱和神主落入虚空时，救谁时他们会怎么选？”
“这是个悖论，一个一个东西怎样才能同时存在在两次？”青年配合着回应。
来自某暗网主播龙小猫666的圣经节选让小船上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过了好一会，直到地上的开水已经冻得快要结冰，部长收拾好心情，道：“准备好战争吧。”
他说：“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要干些什么事，但愿不会比上次更糟。”
“他们已经是低谷了，怎么走都是往上走，所以直接开摆了。
要是我是他们的话，先干点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人事”，譬如刺杀灯塔国总统什么的——反正把名声吹得越大越好，那群地狱的域主傻子们就喜欢这个，然后活动资金不就有了吗？再苟个几十年，把能发展的都都发展了，再怎么说也和夜灵会以及现实的组织有一战之力吧？
哪用的现在这般狼狈？”
部长仿佛看见了门阀后双手一摊的无奈青年。
“你小子不去当间谍真的可惜了。”感慨道。
“不过这都是小事，部长先生，您的问题才是大事。”
部长没有说话，抬头望天。
天已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漫天的风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怡人心扉的蔚蓝。
涌动着，喧嚣着。
碧波反射着阳光，十分耀眼。
而在之下，生命沸腾。
“全是鱼。”部长附身，凝视着海面。
海面下，由白色的海鱼组成的鱼群，微微抬起首部，似乎在与中年人对视。
一只鱼突然一跃而上，冲向了所有鱼类视而不见的木船，然后挣扎在甲板上。
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
青年一眼便认出了是马苏金枪鱼。
到南纬60度了？我记得没这么快啊。
御水什么时候被加强了；还是说侏儒们的地狱新货源浓度更高……或者太一偷偷摸摸的给我演练了下？
首先排除最后一个可能。
算了，先停一下，补个能。
木船缓缓停下，排开的碧浪与狂风也随之减缓。
青年继续听着部长的问题。
“凌泳，你是想做海中中成群结队的鱼类还是想做森林中的猴子？”
“鱼。”凌泳回答，头部传来的刺激没那么强烈了，似乎感觉自己又行了，把棚子下的莱恩温度控制器揣进怀里，打开门。
“为什么？”
“因为它拥有更广阔的世界。”
“……你眼中只有理想吗？看不见生的苦难与艰辛吗？”部长紧盯这青年的眼睛，想从这里看出些什么。
但是很遗憾，这个来自华国的年轻人眼中只有理想。
“你应该早出生一百年，天国就是需要你这种人来建设。”
分不清话语是否真心还是嘲弄，部长将结冰的茶水咬下一块，含在口中与牙齿solo，咔咔的声音响起——宣告者天灾的牙齿多得冠军。
他继续说：
“猴子在食物链的顶端固然舒适，但随之，也就失去了更快进化的动力——这也是那些神灵前车之鉴，犯下的大错余孽至今残存。
“而海洋中的鱼类，从古生代至今仍然存在，并且是这片占地球十分之七区域的主宰。
每分每秒，都有新生与死亡并行。
我们这些组织，那些善与恶，便如同鱼群，有大有小，地位有高有低，它们争夺养分空间，有脱颖而出的，自然就有用埋于海底的。
而我呢，自然也不过就是其中的一条小鱼了。
我不认为外人对我的天赋评价对未来有用，
命运也不会眷顾我。”
青年注视着条还在木板上挣扎的金枪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管是生是死，总有来者。”
部长听后微笑，但是抓起了那只可怜的生物，任海水沾在自己灰白的发梢上。
“命运会眷顾它的。”随后将其扔回大海。
“谢谢您的祝福。”青年表示感谢。
部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可是啊，凌泳，你好像忘了件事。”
？凌泳还没来的急询问，中年人便说道
“——海洋里最顶级的存在，怎么可能是鱼。”
中年人大手一挥，数秒木船所在海面的一侧，顶级掠食者的巨大的阴影浮现，鱼跃而起，将矫健的身形暴露出海面，又在掀起的白浪中重回水中。
而那些金枪鱼们正在逃亡。
是鲸鱼。
“最顶级的，是那些鲸鱼。”
“追求，应该是这样的鲸！”
海面上翻起一抹巨尾。
中年人一脸坏笑，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
“别多想！”中年人看着青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有悄悄后退半步的动作，感觉他好像是过度解读了这个行为——毕竟刚刚用鱼来打比喻。
生怕他把自己扔下船让自己游回夜灵会总部那边的小岛上。
自己堂堂一个天灾，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要面子的哇？游回去想什么话？
“就开个玩笑，就开个玩笑。”
“……您老也是有趣。”青年看了眼棚的液晶显示屏上的距离，缓缓回答。
突然回忆起自家完全不管事的大姐头在知道自己这次任务后说的一句话：
“你要好好锻炼自己抗压能力，别跳海，这人说话挺折磨人的……”
好烦啊，为什么还有这么远。
“哈哈，大家都这么说的。”生硬的转换最初的话题“你想知道我的问题？好吧，我回忆下。”
“部长先生……”
“恩？”
“算了，没什么。”
“哦，没事就好。现在人老了，体弱多病的，一天不如一天了，真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
……
“可能是神性的原因，我现在对某些方面愈发在意了。”
“比如……面子嘛？”
“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青年在心中说道
“算了，先和你讲讲一些希望你永远用不上的技巧吧。”部长说着随手一抓，一本笔记本出现在他的手上。
在凌泳疑惑不解的表情下递到了他手上。
“我准备出版的《神性侵蚀应急手册》，这是初稿，里面有很多未删减内容——这些都是要以后留着出2版3版的。”
你是真的黑，超凡界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会如此！
凌泳心中怒骂，但双手还是接过翻看。
毕竟能学点是一点吧。
真的能的话，谁又愿意做那条任人宰割的金枪鱼呢？
啊这，居然不问我些问题。
部长心中一阵空虚，像是穿着痛服做在教室中，却被其他学生无视了版。
小丑竟是我自己。
算了，还是吹吹海风，感受自然吧。
部长眯起眼睛，风轻拂过两鬓间的发梢。
又起航了。
一路无言。
……
赤道，西经120度附近，东大西洋上，一处没有在现世中留下记录的小岛
“对对对，就是这，停一下凌师傅。”部长对着青年挥着手，看着前方愈发接近的小岛，挥舞着右手对凌泳喊道。
……我又不是什么出租车司机啊。
木船开始减速，真巧停留在前滩的位置，中年人挽着裤子，双手提着皮鞋，拿，跳到了潮起潮落的沙滩上。
“芜~~~~~~~”似乎是回到了那年，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逝去的青春。
有股淡淡的忧伤，有股重逢的喜悦。
而在木船上，凌泳看着中年人远去的身影，不经陷入了沉思。
我这尊老爱幼的处事原则是不是应该改一下。
万一对面不是人呢？
他才是猴子吧？
“对了。”部长突然去而复返，给青年下了一跳，以为刚刚心里的诽谤被什么听心之类的能力给知道了，部长伸出一只手，“收集物忘带了。”
“……”
“那么，再见了。”部长转身欲离开，却被叫住。
“部长先生，你认为鲸鱼的死亡是怎么样的？”青年还是没忍住心中想了一路的好奇——他能给出这个解释一定有他的打算。
至于那书，根本没看进去。
“在以前，鲸鱼都是以鲸落来结束一生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世间那有什么不死的生命？什么东西都是在先驱们的开拓先而来的，他们点亮自己，照耀黑暗，为生存者留下永恒的回忆与感慨。
真的到了那天，我会选择去开拓虚空来了解自己的一生。”
也能算是为这个世界发一份光了吧？
凌泳看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鼻子一酸，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欣喜：
“你摆脱了执念？”
“没有，我只是坚信我换了种方式永恒。”
每一段的生命都有每一段的旅程。
现在就是玩乐吧。”
部长将目光投向了周围。
阳光，沙滩，海鸟，白浪。
仿佛这就是整个世界。
“那么，再见了，凌泳，很高兴认识你。”部长微笑挥手道别。
“我也一样。”凌泳忽然回忆起自家大姐头的下半段话：
“……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
那就，再见吧。
青年紧紧注视着部长的背影向夜灵会总部走去。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回船棚中，汇报记录。
木船驶向了水天交接的地方。
各种向着自己的命运迈进。
ps：把这段写成序我也是服了当时的自己——全觉得怎么装逼怎么来，完全和小说前期的主线没半点关系。
毕竟谁也不想3500个字主角还没出来。
现在把这个改成番外，可能开头阅读起来会稍微好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