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天色。
乌云密布，我抬头看着天花板。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却心神彷徨。
我，到底是——
“爸爸！”女儿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扭过头去看着她。
可怜的女孩，她的额上还有刀留下的伤痕。
“嗯。今天看来会下雨，你赶紧回家吧。”我不敢只是女孩的眼睛，赶紧偏过头去。
“嘿嘿，那种事别在意啦！瞧，我给你做了鸡汤。趁热吃掉啊，赶紧出院吧爸爸。”女孩伸手把手里提着的迷你锅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身旁。
我的身子不自觉地蜷了蜷。
苦恼。我到底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她呢？我现在是她的爸爸，可我也是亲手伤害她的混蛋，现在说要承担责任……这太不要脸了。
那个我没有人性，重生一世的我活了四十多年，起码价值观不允许我当**还立牌坊。
说到底，是我的报应，才会飞来横祸。是那个我自己引来的麻烦。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好，我尝尝。”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伸手打开了锅盖。喷香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我竟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快尝尝！”女儿一脸兴奋和期待的样子让我的心颤抖着。我尝了尝那鸡汤，一瞬间的温度烫的我头皮发麻，使劲忍住才没有吐出来。
“啊，快喝点水！”女儿急忙倒了杯水，我则摆摆手，把口中的鸡汤咽下，笑着道：“好喝。”
“真是的，麻烦你注意一下嘛！”女儿嗔怪地看着我，手中的水杯递到我的嘴旁：“喝水。”
我伸手接过杯子，喝了口温水。舌头上麻而痛的感觉让我微微失神。
这到底算什么情况。
我该怎么办才好？
抬眼望向女儿，我仔细地打量着她。
瘦瘦的脸蛋，有些宽的额头，眼睛的大小适中，平平无奇的脸，可越看越好看。大抵就是她身上有读书人的气质吧。不高的身子，双手却已粗糙得不行，常年的家务活让她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
“你，你受苦了……”我强忍着眼泪。
是我的错。
“……诶呀你说这些干什么，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嘿嘿。”女儿沉寂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一只手指轻轻挠着脸。
我沉默着，没再说什么，吹了吹手上勺子里的鸡汤，仔细尝了尝。
好喝。
真他妈好喝。
真他妈后悔。
这么好的女孩……我他么真是混蛋。
“你说，有没有时空穿梭这种东西呢？”我轻声问道。
“唔，不知道。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女儿摇了摇头。
“要是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我伤害了你，你会恨我吗？”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说这些事？”女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看，那个恶魔的名字不是和我一样嘛——”
“可恶魔是恶魔，你是你。”女儿的声音微微提高，好像是有些生气了。
“……如果，就是同一个人呢？”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他伤害我的时候不是你来救我的吗？”女儿一脸的困惑和担忧。
“没什么，不说这些了。”我把锅盖合上，思考着。
记忆里我不记得那个我的面孔，被拖去行刑时也是没有记忆的现在的我——
草，你做了坏事，一切全要我来承担！
我藏在被子里的双手攥成拳头，恨不得行刑的人是我自己。
……想来我现在的这幅身躯和记忆，就是上天为了让我赎罪而再造的身体吧。
我和他都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混沌。因为我和他的存在，时间线全乱套了。
他现在应该是死了——可受刑的是“我”——但现在在想这些的也是“我”。
他则是完全消失了。
哈哈，也就是说。纯粹用一个正常活到现在的人的观点来说，我的女儿被伤害了，我尽全力去救她，被反杀到濒死，醒来时却突然拥有了自己才是凶手的记忆，还稀里糊涂的死了一把，现在带着凶手的记忆回到四十岁的身体里，承担着他的罪而面对我的女儿。
你他妈倒是死的痛快，我和我的女儿呢？！
我恨不得杀了自己，然后跑去给上帝扇一个耳光。这！这都什么破事啊？！
我想明白了，我才不要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承担他留下的罪，我要当好我的父亲。
我是她的爸爸，你才是凶手！
……
其实我也是在骗自己啊。他的罪，不就是我的罪吗？
说到底，是“我”伤害了女儿。如果不是“我”伤害了她的话，哪会有这些事呢？
我头痛欲裂，无论如何也理不顺这乱七八糟的时间线。
那个“我”和现在的“我”，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我要怎样面对女儿呢？是作为一个英勇救女儿而受伤的爸爸，还是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凶手？
……
一切都毁灭吧。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爸爸？”女儿清脆的声音把我拉回人间。
啊，不管怎样，现在我是一个父亲，我要先做好现在的职责……
这么一个大起大落，我也算看开了。
去他的五险一金，老子要辞职！父亲遗留的财产足够我潇洒一辈子，也不知道我是哪门子脑抽才要亲自去工作……呵，我那个便宜前妻也是，一见我下定心意不动父亲的遗产，果断地分手离婚，女儿的抚养权也是一点不要。
妈的，冷血动物，我怎么会看上那种人？
老子要带着自己的丫头走遍全世界！
我要让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才不是窝囊废——
就这样让她顺利地成人，不再有什么困难阻挡。
然后我会死去。这便算赎罪了吧。
赎我和我仇人的罪。
天空微微亮起来，即便我的心中仍有千百疑问。
光还是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