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蚕丝被里伸出手来的时候,从空调排风口吹出来的冷气很快缠绕于指尖。
昨晚看的新番,里面精彩绝伦的画面还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桌上的闹钟显示九点二十。
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果然周六的早上最适合睡懒觉啦。
一个人独居,所以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我穿着平角裤大喇喇地走出主卧。
“早上好,天朗哥哥。”
“嗯,早上好。”
意识还流连在梦境里的我,朝着某个雌性动物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一觉醒来冲个澡,那种舒爽感简直是帝王级的待遇。
踏进浴室的我猛然间貌似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我朝客厅里某个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着腿的雌性动物咆哮。
此时的我,右肩上还搭着条毛巾。
“天朗哥哥,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会让人家很失望的。”
“我有精神碍到你什么事啦!”
“你这么精力充沛,根本就不像一个要死的人。”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死不了让你很失望吧!”
我觉得自己的牙齿缝里快咬出血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觉得杀死你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你还真以为我在向你道歉啊!话说这是一个恬不知耻赖在别人家里的寄生虫该对主人说的话吗。”
“是你说我能跟上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家的。”
“跟个毛,我昨天明明把你甩掉十八条街的好不好,你怎么找过来的?”
“因为你身上有死亡的气息,我闻着味道追来的。”
“大早上能别说这么恐怖的事吗。”
“反正你最后肯定是要死的,不如让我早点动手,也好赶快收工回地府复命。”
“复你个头,信不信我动用武力手段?”
我深刻地认识到——这个脑子还停留在类人猿时期的雌性动物,必须以强制性的手段驱逐出我的领地!
“你忍心对着一个柔弱无骨的美丽少女挥下你那写满残暴的拳头吗?”
“柔弱无骨的美丽少女是不会以寄生虫的身份赖在别人家里,并且盼着这家主人早死的。”
我这造的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奇葩。
“为了更方便的杀死你,住在这里是必要条件。”
“你这个入住理由,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次卧肯定好久没打扫了,到处都脏兮兮的,我昨晚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原来你昨晚就住下了!”
我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有锁门呀,她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会穿墙术?
而且……
“为毛你被褥都铺好了!”
不跟主人商量一下就这么做真的好吗?
我现在的状态用抓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竟然跟一个扬言要杀死我的人在一起住了一晚上,并且这个要杀死我的家伙,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住进来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再这样下去,不用她动手杀我,我绝对会因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刺激,精神衰竭而死的。
“你——不能住在这里。”
我很认真地要把她赶出去。
“你一死我就会回去地府的。”
“你认为我会允许一只来历不明的雌性动物住进我家里吗?”
“你竟然是这么看人家的。”
“现在说的是很严肃的问题,不许嘟嘴卖萌。”
“可是我不住这,就没地方可去啦。”
“关我屁事。”
“我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呦。”
“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个御宅族,请不起保姆。”
“不收费的那种。”
“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都是要死的人了,违个法也没多大关系。”
“你是邪教徒教唆我犯罪吗。”
牙关紧咬,忍无可忍的我,觉得咬牙的力道再稍微大一点,嘴里今天还没刷过的洁白门牙,铁定会蹦飞出去射爆她脑袋。
“天朗哥哥,看来你对我抱有诸多误解,以便今后的友好相处,或许我有必要向你表明我的身份。”
“谁会跟一个张口闭口要杀死自己的人友好相处。”
雌性动物跳下靠椅,站到我的面前,将一张像是卡片样的东西递到我跟前。
“这是……身份证?”
我盯着“阴曹地府居民身份证”的字样,露出了堪比白痴的表情。
“嗯,全地府通用噢。”
“现在办 假 证的都做起死人生意了?”
“没礼貌,这是货真价实的地府身份证。”
雌性动物一副“你怎么这么没见识”的模样,让我顿时有一种把她肢解的冲动。
而且我极其肯定,与她交流过的人当中,绝不只我一人有这种念头。
“你能四肢健全的活到现在,《未成年人保护法》功不可没。”
“地府可没有这种法律,而且我觉得你们这个世界的法治建设很不完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碰瓷、讹诈、骚扰……”
“你不是在自我介绍吗,为什么话题会变成批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不要让我回忆起高中教政治课的老头子行不行!”
“抱歉抱歉,扯远了。”
“请尽快回归正题!”
“那么首先,从我名字开始吧。”
雌性动物清了清嗓子,说:“如你所见,我的名字身份证上有写——索娅。”
“一个三句话不离‘杀人’的家伙,我个人认为叫‘索命’比较贴切。”
“还让不让人好好介绍啦。”
雌性动物用嚷嚷来表达愤怒。
“你继续。”
“我是地府的一名‘勾魂使’,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
本来想吐槽“勾魂使”的,可这“我宣布,本场比赛的冠军是——”的停顿感,你为何使用的如此违和。
“是什么呢?”
我很贴心的满足了雌性动物故弄玄虚的恶趣味。
“就是你!”雌性动物食指对着我的鼻尖,“魏天朗,我要杀死你!”
这大刀阔斧的气势,若是面前站着的并非这个一米五的小个子,我可能还真被吓到了。
“很可惜,我暂时还不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
“为啥?”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小妹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我的命运我做主。”
“我知道有个词叫‘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我也知道个词叫‘人定胜天’。”
“可是天朗哥哥,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你阳寿已尽,乖乖让我杀了有何不好?”
“简直糟透了。”
“你是个要死的人,应该接受现实,不能死皮赖脸地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可以有尊严的死去的。”
“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给干掉,我不认为是件很有尊严的事。”
我在星期六的早上,穿着个平角裤和一位来历不明的雌性动物就“生死与尊严”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你到底死不死!”
雌性动物索娅恼羞成怒。
“恕难从命。”
“这可由不得你。”
索娅说着掏出了匕首。
“喂喂喂!你给我把这东西放下,堂而皇之地住进我家里,还要杀我,有你这样的人吗?”
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
“那我慢一点?”
这是个弱智,这是个弱智,这是个弱智——我在脑海里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告诫自己不要跟弱智一般见识。
“天朗哥哥,你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啊,是要死了吗?”
“你这喜出望外的表情是闹哪样!”
不行,现在的事态已经紧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如果不把这个拖油瓶甩掉,我难以想象她住下来后,我的日常生活会发展成怎样一出催人泪下的悲剧。
“你给我听好啦,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我指着客厅门口,对这只自称索娅的雌性动物怒目而视。
世界仿佛静止了十几秒,我们两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里安静的像是高考考场。
“给点反应啊喂!”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我反悔了。”
“你要食言?”
“没错。”
“哼,出尔反尔,你这种人就该早点死。”
“你——给——我——出——去!”
盛怒的我可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直接拎着这只雌性动物,华丽丽地扔了出去。
四肢着地的雌性动物俨然**大发。
“魏天朗,我警告你,今天你要把我赶出去了,以后你请我我都不回来。”
“那就最好不过啦。”
我以极大的力气关上了木色防盗门。
门外响起打雷一样的砸门声。
半分钟后,想起什么的我再度打开这扇惨遭蹂躏的防盗门。
索娅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天朗哥……”
我毫不客气地把她在次卧铺好的被褥,砸在她身上,顺带终结了她的自恋。
“魏天朗,你个混蛋不得好死!”
门外响起雌性动物的怒吼,久久无法散去。
“智障少女。”
我低声啐了一口,随即钻进主卧,打开电脑,点进动漫网站,戴上耳机,把门外讨人厌的女高音隔绝,彻底沉浸在二次元的世界里。
果然,还是二次元的世界最好,三次元的美丽邂逅什么的,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