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洋房中走出来素未相识的家伙,对我说道:“好久不见”这样的话,我一时间还有点迷茫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
看不到她的脸自然没办法在脑内找到对应的图像,声音很中性虽然有点耳熟但在我的印象中却没有可以与这声音对上号的人物。
“……谁啊?”
那个人歪着脑袋,外面的兜帽也随之一歪,斗篷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像猫儿一样看着我的眼睛,对方似乎有点纳闷的思考起来。
“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我还抱过你你还尿在我身上哩。”边说边用拿着油灯的手在身上比划,话说为什么您会说出上世纪港台片中黑帮之间暗示给对方面子却起反效果立马陷入火拼的带台词啊……
“你认识我父亲吗?”原来在我非常小的时候见过面吗?难怪我觉得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话说对方多大了?认识我父亲还抱过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声音听起来完全感觉不到对方起码在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感,是精灵就要另当别论了。
“你认识我父亲——华生·维克托吗?”
抱着他可能知道关于我父亲其他情报的希望我开口询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父亲是……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过女儿啊哈哈哈哈……”
回应我的却是对方非常失礼的笑声,对,非常失礼搞得我现在就有想冲上去扁他的冲动,为什么他会忽然大笑啊,我说了什么值得这么夸张去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啊哈……啊,抱歉。一个人住久了很少跟人说话,一不小心笑点变低了很多呜……噗噗……哈哈哈……抱歉……”对方笑的很尽兴,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断断续续又笑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正色道。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说的那些,那些是错到离谱的事实……哈啊,真是笑死我了……啊抱歉抱歉,一直站在外面说话也不是个事,要不先到寒舍坐一坐?虽然里面真的蛮寒冷的倒是有热茶可以喝哦。”
提灯人高举长明灯,邀请我走进属于他的领地。在迷雾中走了那么久现在才觉得双脚充满了疲惫感,喉咙也渴得冒烟了。
“那我就打搅了。”几步走上阶梯,跟在提灯人的后面我走进了这栋大的吓人的洋楼。
进去之后我就被震撼到了。
漆黑,是这里的代名词。不,如果只是一个形容颜色的形容词的话对这里恐怕未免太过于冒犯了。
通过大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里三圈外三圈整齐排列的橡木书架,里面的布置和外面看到的截然不同,这里的书架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围绕着圆形的房间一圈一圈的向上攀升,犹如一个没有尽头的高塔,抬头向上望只能隐约看到递增的书架和无尽的黑暗。
是“深邃”。
和漆黑不同的,深邃更加具有穿透力,更加无法侦测和估量。正如这栋建筑一样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洋楼,里面却是和外面样貌不同的书之高塔。
提灯人走到高塔中央的正下方,高高的把提灯抛到空中,油灯微微发出比刚刚更亮眼的亮光照亮了地面,墨绿色的冷光微微衬托出漂泊在空气中的寒冷。
这里面的布置不仅跟外面不同,就连气温也跟外面相差了十几度。
“欢迎来到【束】之高阁,这里记载着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所有精灵的预言诗,是一切精灵的终焉之地。”在灯光的照映下提灯人张开双臂自豪地说道。
因为被束之高阁所以自称为【束】之高阁……吗。还真是具有自我讽刺味道的取名方式呢。
“等等……这里……全部都是……”高塔直通向天空,就算是猴子也会被眼前这压倒性的数量和庞大的气场吓到。
“没错,全部都是。每一本一共1132页,有的家伙长到离谱占据了整个书架,也有的会以书签的形式夹在书中的某一页。但平均下来每个精灵的所占页数一般为2~3页的样子。”
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我换做是冬茸……不,随便什么都好来一位普通的精灵看到这样的场景会做何感想呢?
我抚摸着书架上的书籍,厚实的质感和它们所承载的命运十分搭衬。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十分的壮观?”像是在炫耀玩具似的,提灯人端出两杯冒着热气的热茶,斗篷藏掖不住她的微笑。
“嗯……怎么说呢,就连身为人类的我站在这里都被这些陈列在书架上不会动不会叫没有情感的【实体化命运记载体】震撼到。”
我接过热茶,抿了一口,发烫的茶水在寂冷的书架之间总是合适的恰到好处,茶水的茗香和着空气中的书的纸香优雅的沁入心中。
“身为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被什么东西预言并存在在某处的精灵们,看到这幅场景他们是会感到孤独还是切身体会到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渺小呢?”
茶杯中的茶水倒映着我的脸,我看上去有这么沧桑吗?
“谁知道呢,能有机会见到外面那一圈的心之迷雾的人就足够稀少了,到达这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每隔个半个世纪一百年的总会有那么两三个意志坚定到即使面对那片令人崩溃的迷雾,头脑依然清晰足以思考清楚自己迷惑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你,月明是我在这一百年内第三个见到的家伙。”
“第三个?那前两个是谁啊?”
“好奇心还真是旺盛呢。我想想……第一个人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她瞎了一只眼睛,而第二个我记得是一位叫‘深红’这一个名字的女孩子。”
“深红?她竟然来过这里吗?”
没想过到会在这里听到熟悉的名字。
“嗯,来过哦。就在你现在站的位置用相同的茶杯喝着相同茶,她说她只记得从高处掉到湖水中失去了意识,想过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过了雾来到我面前,更不巧的是那时她刚好来了初潮。当时我可是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了啊。”
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少女醒来发现浑身湿漉漉的周围又全是雾气,分辨不清楚东南西北,一步一步满是迷茫的走到这座花园,胯下流着血,污血和从衣服上渗出的流水混在一起下半身染成了红色,这样的深红当时看到这番景象后都想到了什么呢?
“然后我问她,想不想看自己的一生。她一口一口喝着热茶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头脑清醒一样,抬头看着高塔的黑暗。淡淡的说道——”
——啊,是这样啊。也不过如此嘛。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红发女孩双手插着腰,站在我的位置上看着高不见顶的书塔眼睛中闪过一抹悲伤,然后咂一下嘴,挠着头发。
——啧。就算知道了,我又能如何?假如说现在那个预言说道我发疯的去找属于我的那一段诗的话不就等于我认输了吗?相反我要是什么都不干转身就走我就赢了。
和她们生活了三个月,就算提灯人不说我脑内也能猜测出符合她个性的反应了。命运没有输和赢的概念,只是一种单纯的因果。踹翻了命运中的“因”那“果”就不会出来,在内心中这么设定的话,深红的确战胜了命运的一个可能性。
“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茶喝到一半我才发现我连这片领土主人的名字还没有问。
“喂,校长大人吗?”小黑老师头顶敷着冰袋躺在救护车的简易床上,样子十分狼狈的打着电话。
“嗯,我是你亲爱的校长大人。”电话那一边的语气温顺的反常,令小黑老师不仅打了个寒颤。
“那个……任务失败了……万分抱歉……”小黑老师躺在救护车上等待着消息,头上磕到的包肿的老高,想哭的心都有了。
“没事,我也猜到了可能会来这一出。毕竟我们再尝试去欺骗‘命运’的眼睛,遭到命运线波动的收束和调整是必然的,而且现在也无法再去弥补了,只能再静候时机了。”电话的那一方六道叹了口气,“小黑你就先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自有安排。你先着手处理目前的时间吧。”
“是。”小黑老师艰难的摁下挂断键。
“唉……”六道把手机随意的丢到一边,唉声叹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窗户看着远方发生交通事件的方向。
“姐姐大人,怎么了?”栗走到姐姐的身边,细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感觉自己被某个家伙戏耍了,他现在恐怕坐镇在她包裹着迷雾的老宅子里暗自取消我的愚蠢。”六道捏了捏鼻梁好让自己劳累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在取笑着姐姐呢。”
“是啊,一定是开怀大笑在地上滚来滚去踹到了书架,直接引发书架之间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把自己埋在书本地下还未停止的狂笑呢。”
六道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
“原先想切断他们两人见面的命运,其实我做的反而是加快了他们之间的必然吗?真是可笑。”
六道闭上眼睛,旁边体贴的栗拉上窗帘让室内回归黑暗。
斗篷人手拍胸脯,站在高塔的圆心正中央,仿佛他是万物的造物主道,声音高昂,自信而堂堂正正的宣言道
“我是——历史的见证者、守护预言的看书人、不老不死的人类守望者、为上发条命运的始动人!我是——”
他——用语言撕破黑暗,用文字戳破现实,用执念污蔑常理。
”我是——华生·维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