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两支装备出色的大军之间,庶民着装的普通少女,脸庞感受着激烈的风。
黄土飞扬,而少女,像是等候马车经过的路人一样。
偶有听到几声吼叫,刺耳到耳鸣般,前方几十米的战场,少女只是,看在眼里。
从朝日到晚霞。
一枚玉佩,在少女经过那残骸的时候,已经在口袋里了。
这应该不是少女所拥有之物。
少女漫过横尸遍野的战场,西方星点析析。
从少女四周起立的黑色暗影,唱着沉闷的嗓音,飘来。
这并非她有如此胆大,虽然在大军面前泰然自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不过吧,这些暗影,这个世界的人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少女不为自己的盗窃负责,当然。
她踩过一具具死尸,还跌倒过。
甚至差点被暗影的黑袍人牵起,因为她没有理会。
少女路的远方远方,沙漠之城黑鹰,璀璨屹立。
1.
“让我们杀掉他看看。”身体粗壮的少年威风的说道。
“杀掉?这、这是你轻易就说得出口的词吗?你是认真的吗?范老三?”
“可是很多大人都说,人是不会死掉的。”
“对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不是很好玩吗?”被叫做范老三的胖墩笑着说。
绿荫遮蔽的密林角落,一个男孩被绑在树上。
“赌博总得有代价的。”
“可是,大人说小孩子不应该赌博。”
“你闭嘴吧,丑女。”
“我们砍了他,别给他任何痛苦不就行了,待会会有黑衣人把他收走,我们还带他去了上面,回来的时候可能还要给我们带点土特产来呢。”
“别吧范老三。。。”
“好了弟弟,我只不过是很好奇罢了,我们不都是很好奇吗?李茂,你不也是?”
他冲着树干上的男孩说,男孩显示出十分难为情的神色。
“看,只是有点害羞而已。放心,去了上面,适应适应就好了。”
被绑着的男孩眉头紧绷,眼睛好像在犹豫要不要闭上。
“小子,记得回来看我们。”
“啊!!别那么快!”
“大哥!求你了!”
除了被砍下头颅的身体喷泉式的喷出鲜血,连同凶手一块儿尖叫着四散而逃的景象也显得有些荒唐。
第二天一早,胖子小孩又一次把好朋友们叫来,前去那个藏着秘密的,村附近的密林。
“如果看到尸体怎么办。。。”女孩躲在瘦高男孩的身后小步前行。胖子则是大摇大摆,也许这也是增加他们士气的旗标。
“那没办法,我和老弟见过尸体,没那么吓人。真的。”
“你不用骗我的。。。”女孩哭了起来,但还是没有停下。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游戏。不就是为了好玩吗?我们都很好奇,都想看,等回去让老弟请你吃糕,别哭,我怕有野狗。”
“怎么了老弟,手里没钱吗!?”他朝后大叫。
“不、不是。”他沉默些会,“我害怕,我们可能会,错过。。。”
“什么嘛。。。”
回想起那时候四散而逃的伙伴,胖墩也沉默了。
越过常走的小路,很快就到了。
不意外,还是该说意外呢。在那根树上,甚至原先绑住他的绳子都不见了。
黑影呢,更不用说。
今天本来,也是一个晴天。
“不见了。那就是真的咯。”胖墩突然掉过头来,神色欣喜。
女孩依偎着瘦高男孩,男孩抿着嘴,眼睛不直视胖墩。
“他,不在了吗?”
女孩唯唯诺诺地问。
“不知道。”胖墩说:“倒是命运真会照顾人啊,那家伙家里都打仗死了。”
“你。。。”瘦高的男孩想表现得愤怒一点,但却发现好像没什么源头。
“他骑牛的技术很棒。”胖墩又说。
晨风吹来,树草窸窣。胖墩、瘦高男孩、更小的女孩,像是三根雕塑。
“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啊。”
瘦高的男孩一阵感叹。
“走吧,我饿了,什么都没看到,真灰心,真气人!”胖墩招呼着,三人齐齐走回去了。
2.
静静地坐在吧台位置喝着啤酒,壮硕的男子,两只较小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被壁橱和墙壁隔断的远方。
宽厚的脸庞和一些胡须,曾被人说,嘴巴处很美,最适合点一支香烟了。
不过他是不抽烟的。
“啊,真爽。麦芽香味最棒了。”
“那只是错觉,朋友。”
旁边身着束带麻布袍子的小胡子男,望着双手捧着的乌龙茶,说道。
“哼?”
呆呆地,发出疑惑,这男的我认识吗?虽然喝了酒,但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壮汉心想。
“刚刚坐下吗?”
“对哦,你之前坐在这儿,我是刚坐下。”他犹豫了一下:“介意我坐这里吗?”
“没事,请坐。工作后的第一口啤酒,很香是吧。”他推了推方框眼镜,“多喝几口也就那样吧。”
说完后,他回过头,望着自己的茶水。
“哦。”
壮汉回应,他人生第一次,开始盯着比旁边的小伙子大得多大玻璃杯里的淡黄色酒体,上面冒着气泡,仿佛有生命一般。
“唉?”
身旁不安的声音让壮汉注意起来,那个小伙子,束带麻袍,不像之前那样定神了。
可以说,十分慌乱。
“你这是怎么了,多大的跳蚤啊?”
壮汉的手已经准备出要拍死虫子的态势。
“不不不,不必,不是,不是跳蚤。”他扶了扶眼镜,“我,我的一个袋子丢了,红色的,里面有很多钱。。。”
“啊。。。这,怎么办?”
“不必帮我找了,我丝毫没感觉到有人靠近,也肯定不是你,我觉得肯定是我走在路上掉的。唉,现在估计不可能找回来了吧。”
“这样啊。”壮汉捏捏胡须,嘴巴的形状十分严肃:“但是呐,厉害的小偷可不一定会那么容易被觉察的哦。”
“不可能吧。。。”小伙子,方框的眼镜里面忧郁满满。
“姑娘,你竟然会喝啤酒?”
左侧新坐下的一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女子,长发的侧脸十分秀美,而且,这个角度,十分的垂直。
“啤酒。。。”她的小声,壮汉从嘴形和语意大概猜出来了,“而已。。。”
“确实哦。”
他想了想,女人喝啤酒很正常嘛,红酒也是,除了高度数的一般都没什么特别的吧。
“不过,你还是未成年吧,叔叔觉得你不应该来这里。”
他认真指教起了少女,少女没有回应,服务员若无其事地端来啤酒,并不像大叔一样认真。
旁边的小伙子已经把乌龙茶一饮而尽,攥拳,嘴角撇得厉害,可能要有很长时间沉浸在丢钱包的痛苦中了。
壮汉又说道:“我这里酒快没有了,看,只有一点儿了,放了很久,感觉会不太好喝啊。”
她转头望他,那僵硬的动作,就好像先计算好多少角度,再根据这个角度缓缓到位一样。
秀美的脸,又好似漠然而空洞的神色。
虽然本人就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但她的那眼睛,是绝对配不上“眼睛会说话”这样的比喻的。壮汉本来想说,你这个,老酒鬼了啊,再来几声假笑,哈哈哈哈,这样缓解紧张的气氛。可是——
“到手了。”
“啊?”
“因为稍稍露出了一些,所以。抱歉。”壮汉手中的是,一个红色的钱袋,上面还绣着“茶”字。
他偷偷踹进了自己的口袋。
“。。。”
少女的表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但也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她打算起身走掉——壮汉抓住她。
场面有些骚动,酒馆坐了半票人,很多事情都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她怎么做到的?壮汉心想。
“对、对不起。”壮汉双手合十点头道歉。
“喂喂喂,你做什么啊,欺负这么小的女孩子?“
啊,这个小伙子,原来有这么高,这驼背可真是严重,壮汉慌了神,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这个借酒搭话的朋友到底会有什么看法。
这时候,拿出手中物证,方可化解灾难。可是壮汉没有:“你也常来这个酒馆吗?”
虽然有所感觉到这人的奇特,但惊讶的是少女并没有继续逃跑,而是抬起脸回答,面无表情的。
“没有。”
“你眼光不错啊,这个酒馆,东西都很行的。”
少女也没有作为一个窃贼被抓获赃物的不满之感。
“嗯。”
“对不起,你们是什么关系?”
乌龙茶小伙子摆开双臂,把他们扣在面前。
“额。”壮汉不知觉地已经汗流浃背了。
少女摇头。
“好吧,啊,是吗?是这样?”
他无奈地摊手,坐在少女原来的位置上。
“是这样。”壮汉的脸有一些红。
所以这家伙,怎么不逃跑呢?偷了东西,竟然有这样的胆量?
“咳咳咳!”壮汉的假咳声音亮大。
“所以,我们开喝吧,我们三人,玩骰子怎么样?”
“喂喂喂,我不喝酒。”
“那就赌钱吧。”
“行。”少女嘘声答应。
少女又戳了戳另外一个男人的肩膀。
“算了。来。”
就这样,开始玩起来了。
“我们到桌子上去。我带扑克。”
“待会我欠你钱了可别找我这个穷光蛋要哦?”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够一注的钱,我还剩下,额,三个蛋儿,是不是小了?”
“可以。”
“你可真是好人哦,你可小心点。”
“哈哈哈哈,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壮汉带着二人来到小桌子位置,这旁边靠着暖炉,还挺不错。
虽然因为这里全年气候温暖,这个炉子只是个装饰。
“洗好了,开始吧。”
“等等,伙计,小孩,都报上名来吧,我叫谢全,是个教师。”
“我的名字是白板门西罗。”壮汉看了一眼少女,“你有名字吗?”
“莴笋。”
“嗯?”
“好吧,我听到了。我们开始吧。”
自称莴笋的奇窃贼少女,一名壮汉,一名教师,打起了扑克来。
没想到这女孩还挺会的啊,首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只是出牌不出声的气质也很有某种类型赌仔的气质。
可是教师。。。各种表情都在脸上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计划会成功的吧。壮汉心想。不一会儿少女和壮汉的钱都被教师给赢走了。
虽然是假装的。
但是教师十分满意。
“谢,谢全?”
“嗯?”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名为白板门西罗的壮汉。
“好厉害啊,你。我们都输光了。”
少女也点头附和,丝毫不带表情的。
这不犹豫的默契,也丝毫不觉得她偷东西有多少罪恶感。
“怎么感觉不太对呢,虽然我赢得挺多。”
“有一种类型的赌徒也爱赢了说这些话。”
“算了,谢谢啦。”
顿时,在刹那间,当教师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
嗡——
漆黑,哗然。
血的,味道。
随着远方的巨响,壮汉睁开虚弱的眼睛,抹掉黏糊糊的血液,意识消失之前,是小时候听过的儿歌,还有。。。
3.
作为一个特殊人群,做特殊职业的,今天的行程比较繁忙,最近很长时间战争的原因,他奔波来回,更为疲惫了。
整天随着一群难以沟通的上司,在茫茫星海里游荡。
船上的帆布有些旧,他盯了许久。
坐在甲板边缘的长沙发上的,除了自己还有三个人。
纯黑色袍子下,漆黑色的雾状人。
手中拿着一本本经书,记得自己手上也有一本,上面没有字,但那三个人低声吟唱着。
几乎不重复的语段,听久了,觉得没第一次那么难听了。
船舱下的死员们,印象中如战争医院的场景,在被黑衣人的神力,奇迹的力量,救治过程中。
现在又在奔途中,具体航行多久,因为没有语言可以询问,所以很难知道。
繁星,真是好看啊,你从来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或者说四周都是,不一样的景象。不一样中又有一种统一,让自己感受着自己和它们共存,而不是某个噩梦带来的。
开始进入那个发蓝色微光地平线的气层,他也能,虽然不需要,感受得到空气了。
“天空是黄红色,这个地方。”
咕噜咕噜,旁边的三人像是回应着什么。
常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其实并不需要知道什么意思。
之前的只是感叹而已,掌舵人肯定知道现在该去哪里收人。
等会儿就交给他们了。偶尔他会到舱口看看,假装想要越过守门人的防线,却总被一种温柔又可恨的力量推开了。
伴随着叽叽喳喳这样的声音,刺耳的,盲目的,无法理解的声音,他大概知道,这是他们不满意的样子。
但他们从来不对付我们,也算行吧。
今天的事情是,斯尔马特帝国空军空袭哈拉的边境明珠黑鹰城。死亡人数78个,很多炸弹被拦截了。
今天的工作编号,74,8,16,2,7。
书记员,陈凯。
“飞行时长:16小时。”他自言自语,多余的东西是不能记在里面的。
好疲惫,又要搬尸体了。
在他们又一次从近高空传送回来的时候,那种惨状已经习惯了。
这艘船,4+78,离满载还需要2人。
他又几下,以未满为象征在横线上划了第二道竖线。
那三人又到他面前,伴随着特殊的声音做了个招手动作,像是请安。
然后默默坐好。
船很快又开了。
他几下他们给的另一个在他眼中毫无意义的数字串。。。
88,00,99,77,2
好整齐啊,他笑道。
4.
无尽的
死亡
简单的
滴落
嘀嗒
嘀嗒
嘀嗒
看不见
只有沉默
仿佛这样就够了
只是彷徨
并非是无奈
也想要享受
再生
那一撮火苗
微弱的。。。
睁开——
“你醒啦?”
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他的头发很短,留了小胡子,温和地笑着。
“哈,哈哈。”
张开嘴巴,听见自己的声音时,感受到寒冷,这里像是船舱,这种气氛莫名的熟悉,让自己一下子想到这是船舱。
少女,长长的头发柔顺地舒展在病床上。
“你想的起来自己是谁吗?”
少女沉默,面无表情。
男子感到困扰,也并没有太在意,就转向另一个要照料的人了。
少女环顾四周,周围全是病床,这个船舱似乎是装货物的而不是专门为乘客服务的。
“啊。”
她很轻松地就站起来了,这令她很意外。
“赢了。”
默默自语,周围人若听得到如此微弱的声音的话,也不会知道她真的想说什么。
就在之前,印象里自己还是在打扑克的桌上来着。
“稀疏平常。”
走出船舱,路上畅通无阻,只是这狭长的走廊令她有些不安,一个人也没有,她左顾右盼,时而看向后方。
熟悉的感觉不断扑面而来。
她登上上甲板的楼梯。
这里为什么是船呢,为什么我知道这里是船呢?
她登上楼梯,随着嘎吱嘎吱的电索噪音,天穹——外部世界的黑暗与明亮,单调和多彩呈现出来。
整个宇宙中,我们的船上。
她摸了摸口袋,是一把钥匙。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来的。
“嗯。。。”
赶紧放回兜里,而四周,是空旷的甲板,和浩瀚无垠的星空。
旋转移动着,暗示着船的方向。
不知为何,她好像知道,自己无法轻易逃脱这个地方。
虽然她用了逃脱这个词,但实际上周围人并不对她有什么恶意。
只是一些船员在询问伤者情况罢了。
“喂。”
“……”
只是,突然被一个人叫住。
“你很奇怪。“
被直接这么说。
“哦?”
轻声地质疑。漠视的,眼神。
“啊,没事。不久就能到那个阿鲁旦了。那是个大城市,就像,你以前居住过的,一样?”
漠然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在尴尬中,青年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来,口袋里多了一点东西。
这已经无需要知道是什么了,这种情况出现得太多了。
她打算先回到原来的那个大房间。
她看到那些人都醒了。
其中有一人,身形比较壮硕,坐在床上似乎沉思着什么。
又有一人,麻布袍子掩饰不住消瘦的高个子男,文绉绉的。
后者在左顾右盼,显得不知所措。
这里的人们都静静的,甚至没有注意过少女的来往。
她挨着壮硕的男子,那个熟悉一点的人坐了。
周围的环境除了病床和木质的四壁以外没有别的了。
“再过几十分钟吧,我们就到了,到达阿鲁旦的你们,尽快去正对着的大厅那里,找个工作。”
管理员那么宣布道。
少女身旁的男子注意到身旁坐着的人,才立刻回过神来:“你是?”
少女没有回话。
男子叹了口气。